第二章 十二皇子陸卿初

於是當陸薰冉趕來時就發現客廳里氣氛詭異，姑姑窩在姑父懷裡哽咽，兄長低著頭看著手裡明黃色的東西發獃。

「怎麼了？」她急忙走過去問道。

陸卿初眨了下眼睛，遮住眼底的深沉，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朝她遞了個媚眼：「皇帝陛下看中了你哥的才華，任命你哥進宮給皇子授學呢，怎麼樣，是不是引以為傲，十分自豪？」

陸薰冉愣住了，「你要進宮了？」

陸卿初點頭，「我說妹子，你別一副我要去死了的表情好嗎？」

「可以不去嗎，哥你剛說的要拋卻名利，闖蕩江湖呢？」

陸卿初晃了晃手中的聖旨嘆道：「我也不想啊，可聖命難違啊！」

「……」

次日一早，陸卿初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從被窩裡挖了出來，在祁靈和陸薰冉哭哭啼啼的聲音里，踏上了去皇宮的馬車。

不知過了多久，在馬車上補覺的陸卿初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說到了，接著車簾被掀開，一股森寒陰氣刺的他一個激靈，腦子瞬間清明起來。

他抓起包裹下了馬車，看著面前破敗不堪，由於綠植都沒人打理而顯得陰森可怖的宮殿，暗暗驚奇，他還以為皇宮每一個角落都富麗堂皇呢，沒想到還有這樣跟危房似的地方。

正打算問那駕駛馬車的侍衛一些情況，結果一轉身，那侍衛就駕駛著馬車絕塵而去，速度快的就跟身後有鬼追似的。

「……」

陸卿初搖搖頭，背著包袱踏進了這座破敗的宮殿院落。

結果進入后，他發現剛才在外面看見的景象已經算好的了。

只見院中有兩棵年頭已久的大槐樹，長勢喜人，高於破敗的宮殿，遮天蔽日，一進去就感到陰風陣陣，全身都涼颼颼的。就連陣陣花香也變得詭異起來。

爬牆虎爬得到處都是，像從地下伸出來的鬼爪，恨不得將這一方的土地建築全都扒的四分五裂才好。

院子左邊角落裡有一口井，井壁青苔茂盛，還有水漬，看樣子應該能用，沿牆砌了一圈花圃，不過現在裡面種滿了小青菜。右邊的屋子應該是廚房，想來應該還沒廢棄。

接著就是離恨宮正殿了，斑駁的殿牆經年失修，顯得又臟又破，檐上的蛛網結了一層又一層，門也只開了小小的一扇，此時正緊閉著。

然而木門底端多年被濕氣腐蝕，破掉了好大一塊，臉盆大小的不規則破洞讓這門看起來跟開著也沒什麼兩樣。

陸卿初愕然地打量著這一切，忍不住懷疑那個侍衛是不是在耍他，這麼破的地方怎麼住人，這鬼地方，到了寒冬絕對能凍死人吧？！

就在他忍不住想轉身離開的時候，一聲酸掉牙的「嘎吱」聲晃晃悠悠傳來，面前的那扇破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一個年邁的老婆婆端著臉盆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見陸卿初的時候明顯怔了一下，然後略有局促地側過身子，和藹的朝他笑道：「你就是陛下下旨請來的小太傅先生吧？別在外面干站著了，進來坐吧。」

陸卿初抿了抿唇，看向老婆婆身後，黑黢黢的屋子隱約能看見一點橘黃的燈火，看來殿里通風狀態和採光情況並不好，他突然心酸起來。

這麼大的皇宮，他就不信沒個給人住的空房子，犯多大的罪過，非得這麼作踐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

然而面上不動聲色跟著笑道：「我叫陸卿初，婆婆叫我卿初就好。」

「呵呵，先生就是先生，哪能枉顧尊卑呢。先生以後叫我周媽就好，先進來吧，殿下生病了，可能暫時沒法上課了。」

陸卿初大步走了進去。

濕氣混雜著霉味充斥了鼻腔，陸卿初不適的皺起了眉頭。

殿里的擺設一目了然，四周光線極暗，能見度不足一米，只有正對門的這一塊地兒光線還算亮堂，一方不大不小的四方木桌就擺在這裡，上面放著筆墨，白紙上歪歪扭扭畫著橫豎撇捺點，定睛細瞧，是沈明墨三個字。

「先生見笑了，殿下沒正式念過一天書，我也識字不多，只堪堪能教殿下學著寫自己的名字，他便一日復一日的練，只是這字卻還是沒什麼長進。」

陸卿初輕撫上那張鬼畫符似的宣紙，嘆道：「沒關係，有我在，都會好的。」

嘉睿帝，虧你以仁慈孝義治國，虎毒不食子，知道這是親生兒子還這麼苛待，真是好狠的心！

「好好好，」周媽一臉喜色，連說了三個好字，竟是絲毫不介意陸卿初的年齡問題，接著道：「殿下在里殿睡著呢，我去換盆熱水來，先生可以先自己隨便看看。」

「好。」

陸卿初將包裹放在桌上，低頭見四條發黑的長凳上有著許多溝壑，他從包裹里拿出一支火摺子點燃，借著火光打量這間屋子，本應雪白的牆壁霉跡斑斑，一道黑影速度極快的從眼前閃過，冷不丁嚇了他一跳。

後退兩步，伸手去照，就看見一隻瘦骨嶙峋的小耗子目露凶光瞪了他一眼，接著一竄就沒了蹤跡。

陸卿初臉色刷白，他怕的東西屈指可數，很不幸，耗子是其中之一。

渾身發冷，他也沒了繼續打量下去的興緻，抬腳就走進了內殿，裡面霉味更重，從樑上垂下本應該是艷紅色的紗幔因為時間緣故，沾染了灰塵而變得暗紅起來，底端像是被什麼啃咬過，破破爛爛的。

靠牆的位置放置著一個衣櫥，櫥櫃一角墊著一塊磚頭。

接著目光移向床的位置，床頭柜上點著一盞煤油燈，一個穿著打補丁洗得發白的舊衫男童臉色潮紅地躺在床上，對他的到來毫無所覺。

他心裡一驚，一眼就看出這孩子在發高燒。

忙走過去拭了拭其額頭，燙的他一下子縮回了手。

正好周媽端著熱水走了進來，陸卿初問道：「十二殿下發這麼高的燒為何不請太醫開藥，這樣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周媽苦笑著搖頭道：「哪裡是我不請，宮裡的人都是些見風使舵的鬼，別說請太醫了，太醫院的門都不讓我進。所以啊，每次生病，小殿下只能自己熬，熬過去是命，熬不過也是命。」

陸卿初暗罵了一聲，忙跑出去將自己的包裹拿了進來，然後從裡面拿出一些裝著藥丸的瓶瓶罐罐，有的是他自己準備的，絕大部分是他那個神醫娘親硬塞進來了。

沒想到剛一進宮，這些葯就派上了大用。

「有熱水嗎？」

周媽見狀忙說「有」，不一會就遞過來一個裝著熱水的破陶杯過來。

雖然杯沿有幾個豁口，但是不難看出十分乾淨。

陸卿初將一枚翠綠色的丹藥放進男童嘴裡，然後給他餵了點水。

好在男童雖然意識不清，但還懂得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