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她的家
封長離的語調隨意淡漠，透著不容抗拒的強勢。
棠子淵看了眼太子，覺得這人與太子很像，給人的感覺都很冷。
傅少恭被逼之下退後幾步道：「臨仙宮少宮主既然要保下他，我不過是個六品少司，不敢冒犯臨仙宮少宮主。」
方才還懷疑別人身份的他，這會就俯首認輸般要帶著人離開，只見他回過頭道：「太子殿下，下官拿不下兇手，這就面聖辭去少司一職。」
姜珏點頭「嗯」了聲，對他的話全然不信。
傅少恭怔了片刻，太子不是應該勸他幾句，然後他再推脫幾句，最後讓他辭官的事不了了之嗎？
東方硯的目光在冷掌柜與傅少恭身上來迴轉換，她又開始懷疑冷掌柜了，卻不敢貿然動手，可臨仙宮的人為什麼要殺爺爺？
可見那個美得不像話的少年囂張強勢，完全不將朝廷放在心上，又極力護佑冷掌柜，傅少恭所言是真的？
傅少恭對姜珏躬身道：「太子殿下，還請移駕，這裡……」
「傅少司不是要進宮辭官，孤的事，傅少司少操心。」姜珏打斷他的話，抬腳走進冷香齋。
傅少恭臉上一僵，太子是不待見他，還是性格如此。
姜珏在冷掌柜面前站定，接著道：「孤相信冷掌柜不是兇手，一盒醉鄉不足以為證據，購買醉鄉的人多了，誰知道這是不是傅少司為了早日結案故意栽贓？」
傅少恭被猜出心事，卻絲毫不慌，作悲慟狀道：「太子殿下切勿胡說！污了下官清譽是小，放過殺害東方大學士的真兇可就不好了。」
姜珏如墨玉般的眸子緊盯著傅少恭道：「既然如此，還請傅少司拿出切實的證據，孤不願見好人蒙冤，更遑論臨仙宮的人若是想要殺人，根本不用費那事，專程將人的心挖出來。」
聽到她最後一句話，站在階梯處的封長離揚了揚秀挺的眉。
冷掌柜面色柔和說：「我臨仙宮與那六人素無仇怨，為何要殺他們？我在這裡經營店子多年，但凡得罪我的人，我也會光門正大的解決，想必街坊鄰居都知道我的脾氣，仇不過夜，有仇當場報，不會偷偷地殺人。」
「說不定是為了錢財？誰不知道臨仙宮還做收錢殺人的勾當！」東方硯一時間失了方向，驚怒道。
「小姑娘，說話前要三思，臨仙宮可不缺錢。」冷掌柜冷哼一聲道。
當初，太子找他殺人，他也感到意外，臨仙宮以前會做收錢殺人的事，但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現在以臨仙宮的江湖地位，根本不需要如此。當時他答應太子，是因為太子給的酬勞中有封公子需要的東西。
「既然敢做，怎麼就沒想到會被人說出來……」她的聲音逐漸趨近於無，因為被冷掌柜含有殺意的眼神給嚇的，「我我……嗚嗚嗚……如果兇手真是你，我……我一定給祖父報仇！」
小姑娘強撐著瞪了他一眼，哽咽著將話說完，一跺腳轉身跑出去，俏麗的臉上糊了不少眼淚。
傅少恭無話可說，拱手朝太子施禮，帶著人離開，形勢弱於人，此計成不了，卻也能讓東方家和幾位王侯懷疑臨仙宮。
官差和看熱鬧的人都散去后，姜珏定神看著封長離：「孤想與少宮主單獨聊聊。」
封長離淺笑著道：「隨我來，他們不許上來。」他的眼神都未曾放在除了姜珏之外的人身上，語氣里的那股冷意讓剩下的人止住步伐。
棠子淵聽到他的聲音，心底直發寒，一把抓住太子的手臂急聲道：「太子別去，他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封長離施施然往樓上走去，聲音慵懶：「她不會聽你的。」
「在這兒等著，孤不會有事。」姜珏掙脫他的手安慰道。
棠子淵還欲再說，卻迎來太子制止的眼神，他將即將脫口的話咽下，看著太子一步步走上二樓，心裡有些不舒服，那個人他怎麼看都覺得討厭，儘管他身上的氣質與太子相似，儘管他長得美若仙人，可他就是不喜歡他。
「為什麼不開窗？」姜珏問道，她跟著他進了一間雅緻的房間，可這房間門窗緊鎖，陰沉得緊。
封決揮手點亮了一盞燭燈:「我不喜歡白天。」
他面對姜珏道：「你可是想清楚了，決定將心給我？」
「不，我覺得你騙了我。」
「因為幾天前你一念花開，就覺得是我騙了你。」
「你怎麼知道？」
「整個月城的人都知道，過不了多久，天下人都知道姜國太子資質無雙，可惜是女兒身。」
姜珏面色稍霽：「女兒身又如何！誰規定只有男子能做太子，能做皇帝！」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殺了你弟弟，這樣就沒人擋在你面前。」封決引誘道。他特地調查了一番，才知道姜國皇帝還有一子，而姜珏知道她胞弟的存在。、
她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我殺不了他！」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為什麼她也和他說這些，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我幫你殺了他。」
「不需要！」
「你不想殺他。」
「他是我弟弟，我不能……」她再次違心道，她對親情早已不奢望，怎會下不了手？
封決嗤笑一聲道：「凡人就是矛盾，想要掌控姜國，又想要自由，想要打造出一個好君王，又在想不如自己來做君王。」
姜珏道：「你根本不會明白，我不能看著姜國生靈塗炭，不許任何人破壞它，不許他國犯我姜國；我也想要自由自在，不用勾心鬥角，活得這樣累，但每個人都會有不想做卻不得不做的事。」
她回憶起當年每一場戰爭，死了很多人，救了很多人，也擁有無數百姓的擁護愛戴，她是姜國人，是姜國華容長公主，只要她在一天，就不能讓人侵佔姜國疆土半分。
姜國，是她堅守了一輩子的國家，這是她的家，她不能也不會放棄。
她還記得那些多並肩作戰的兄弟，閉上眼睛時最終的願望是天下太平，姜國萬世昌榮，願在家等候他們的家人平安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