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

細雨

圓姐兒此時也忍不住了,問如玉道:「嫂子,你昨日拿出來那東西,最是能治陳貢那個老貨的,為何不直接就給了二伯,讓他們好一股氣鬧到鎮上,把陳貢的族長位置給鬧下來?」

如玉搖頭:「事情沒有那麼容易。他到縣城裡與知縣陳全商議一回,族法的事情既他昨夜都吐了口,想必與陳全商議過以後,為了怕我把舊族法送到秦州城去,也會廢了那幾條,尊照前任族長的意思,所以這不是什麼大事兒。

咱們背靠著秦嶺,秦嶺山中本就有匪,官府也年年在剿。你們幾個村子里幾十上百號人衝到鎮上,陳全為幫陳貢,必定會以剿匪的名義鎮壓。到那時,尋不得好,反而怕要傷人命,所以最好是別去鬧,都回自家呆著,看看形勢再說。」

不說陳金,外院門上那幾個一陣竊竊私語之後,也轉身走了。

如玉重又埋頭構線條。圓姐兒埋頭裹著半張鞋面,裹了半天捅了捅二妮兒問道:「二伯娘可跟你透過,三妮兒嫁的如何?找的男人相貌可好?」

二妮兒找准了婆家的還未嫁出去,三妮兒卻轉眼就成了人婦,可見世間的事,總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不如變划的。

如玉噙著笑仍還默默的構著花瓣兒,就聽二妮兒說道:「我娘說三妮兒的男人好的不能再好,比咱們村的里正大人容樣兒都要好。就是那家子的長輩也是和善無比,我就說句實話,能忍得她住得六天,那家子人就是好的。」

圓姐兒亦十分狹促的笑起來:「你倒十分了解二伯娘的為人。」

圓姐兒卻不以為然,撇嘴道:「在我眼中,全天底下也不可能再有里正大人那樣好的人材相貌,三妮兒不過嫁了金家一個奴才,二伯娘竟就敢拿他跟里正大人比,你也信她的。」

二妮兒有了人家,比圓姐兒更羞氣,卻也強撐著膽子道:「我也是這樣說,天下間只怕再也沒有能跟里正大人相比的男人了。」

窗外仍還是無聲的細雨,如玉也不由止了筆。她也未曾見過有張君那樣端正相好的男子,而且昨晚她臨走的時候,分明還聽他說,他會娶她……

「可是里正大人那樣的男人,是不會多看咱們一眼的,這點兒圓姐兒你要明白。」二妮兒又道。

圓姐兒啐了一口噴的二妮兒滿臉:「我何曾對里正大人起過歪心思?二妮兒你再這樣鬧,我便要叫劉家相公的名字來羞你!」

二妮兒著了圓姐兒一臉啐,伸著手就來鬧她的胳肢窩兒,兩人登時在被子里翻作一團。圓姐兒不小心撞過來,撞到如玉肘子上,一筆便划亂了。如玉氣的拍桌子罵道:「姐妹之間不說相親相愛也就罷了,眼看都要嫁人,仍還一個打一個,再這樣都給我滾回家去!」

圓姐兒與二妮兒兩個相互懟著眼兒望著對方,皆是擠眉弄眼。

如玉一直等到天要擦麻黑也不見放晴,遂又打著油傘,準備要往山窖中取些芋頭來,和著鹹肉燉上一鍋芋頭鹹肉,這樣清冷的四月,一鍋熱騰騰的芋頭燒鹹肉,真是再適宜不過。

她挎著個籃子打把油傘,一路跳著水窪上了山窖,才推開門就是一股熱氣。這冬暖夏涼的山窖中溫度始終穩定,如玉和著冷氣打了幾個擺子,才揀了兩隻芋頭,便聽山窖門上的帘子忽而一響。

這堆芋頭的地方常年放著把鎬頭,如玉反手將它捏在手中,聽著那人的腳步近了,反手鎬就送了出去。後面的人應聲哎喲了一聲,抱著腳叫道:「如玉,我的好如玉唉,你怎麼能忍心拿這樣重的東西砸你叔叔?」

如玉方才往坡上走的時候,就見老皮皮鬼鬼祟祟的在她剛出苗的菜籽地裡頭晃蕩著,所以才早有準備。她抓著鎬又狠狠砸到老皮皮腿上,罵道:「你若還知道自己是個叔叔,就快快兒的給我從這窖里滾出去,否則我如玉真要卸了你兩條腿。」

老皮皮這輩子就信一句話:烈女怕纏郎。

他站起來,一邊往後躲著,一邊拍著身上的土道:「我的好如玉唉,你昨兒惹了族長大老爺,他今兒就給你找了個好去處,你乖乖叫叔叔我摸得一把,我就告訴你他究竟給你找了個什麼好去處。」

這老皮皮與陳貢關係好,是他的一條好走狗。既然老皮皮這樣說,就證明陳貢已經在想辦法要收拾她了。如玉忽而一笑道:「好啊,皮皮叔你過來,說來我聽聽,究竟陳貢給我找了什麼好去處!」

老皮皮伸著手,錯著腳形一步步往前挪著,猶還道:「如玉,你放下那鎬,我才敢過來。」

如玉眼瞅著自己能夠到他了,咬牙甩手就將個鎬送了出去。老皮皮硬忍著吃了一鎬尖兒,隨即便朝如玉撲了過來。如玉兩手連扔著芋頭,邊扔邊往後退,眼看著老皮皮的手都要夠著自己的腳了,正自絕望著,忽而便見老皮皮如一隻蛤/蟆一般飛起,整個人飛到她山窖的頂壁上,接著啪一聲落到地上,隨即又叫張君一叫踢飛起來,再撞到頂壁,再落下來。

張君這樣無聲的踢著,初時老皮皮還能哼兩聲,再踢了幾腳老皮皮滿嘴的血,連哼都哼不出聲了。如玉連忙上前攔住了張君:「那就是個老賴皮,你不要為了我而造人命,快把他給我扔出去!」

張君看著這又臟又臭的農家漢子,掏出塊帕子墊著他的手腕,拎出山窖用勁一甩,那還吐著血的老皮皮,於綿綿細雨中在漫坡上滾著,直滾到澗溪旁時才停下,慢慢滑入那股子澗水中,悶了片刻吐了兩口氣。

張君另掏塊帕子出來擦凈自己的手,扶如玉起來,扶她坐在置冬瓜等物的薄板上,替她抹凈了臉,攔她在懷中道:「好了,沒事了!」

如玉悶在張君胸前很久,才道:「我沒料想到他竟有這樣大的膽子!」

她又冷又怕,此時在他溫暖的懷中輕輕打著寒顫,和著他身上那股澗溪水清草般的香氣,莫名的整顆心都安穩了下來。

張君深嗅了口如玉發間那甜暖的桂花氣息,兩手扶著她的腰肢道:「你瞧,除了嫁我,你再別無出路,如玉,嫁給我吧!」

如玉這回總算是清醒了,緩緩搖頭道:「里正大人,你莫要哄我,我知道你在京里是貴家公子,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娶一個嫁過人的鄉里寡婦?」

當然,就算在昨天,在柳生追到陳家村之前,張君都沒有想過要娶如玉。就算他是她第一個滿懷抱過的婦人,就算她無意識的舉動撩撥著他整個人都要瘋了一樣,可他也未曾想過要娶她。

他並不在乎她是再蘸,可門第是雲泥之別。

他在永國公府便是個極尷尬的存在,父親厭憎母親嫌惡,皆是恨不他能自決於面前的樣子。做為他的妻子,在那府中又豈能有好日子過。

雖說從小到大,張君心裡也有那麼個姑娘,可他從未想過娶她,亦更未想要娶任何一個女子為妻。京城的貴家姑娘們知道他的狼籍之名,那怕是某一家最不得寵的庶女,也決計不會同意嫁給他。

他是母親生下來的罪孽,是結束他母親一生的榮耀,並噩夢開始的那個轉折點。為了能替母親化解那份罪孽,自打懂事以來,張君便沒有想過娶妻成偶。

直到昨天柳生帶來的訊息,再兼傍晚他親眼見識過如玉如何對付陳貢以後,張君才下定了要娶如玉的決心。這個婦人,有膽識有謀略,能隱忍會謀划。

他想瘋了一樣垂涎她的身體,渴望去探索五庄觀那些淫/書中所描繪的神仙之境,更重要的是,若上天還垂憐他,叫他不致孤獨終老的話,這世間,唯有這個女人,才能做他的妻子。

他道:「確實,這聽起來很荒唐。而且,我得提前告訴你的是,成親之後,我會尊重你的自由意志,也會把你帶回京城永國公府,就算再艱難,也一定會讓國公府承認你二少夫人的地位。但是,如玉,我會嘗試,會努力,但有可能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所以,這仍然是一場交易!」張君又補了一句:「我需要你這樣一個女人來做妻子,而且你跟著我,路不會比如今更容易走。但是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助你,保護你。你如今山窮水盡,跟著我是最好的選擇,對不對?

我們就相互幫助,彼此做成一場交易,好不好?」

「交易?」如玉重複了一句,搖頭道:「交易當是彼此雙方都能於對方有所幫助才能成立。但在你的這段話里,我聽不到任何一點,娶我能對你有利的地方,所以,這交易是不能成立的。」

張君道:「雖然我現在還無法跟你解釋,但請你相信,如今除了你,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幫得了我。這場交易中,你最吃虧的一點就是能擁有婚姻,可丈夫卻不會愛你,只要你能接受這一點,那咱們的交易,就可以成立。」

如玉下意識搖頭:「在婚姻中,愛實在是最廉價卻又最奢侈的東西,我第一回嫁人的時候就未曾妄想過,再嫁更不可能妄想,可我仍覺得這太荒唐。里正大人,你實話告訴我,你不會是想哄我,從我這裡謀一點皮肉之歡吧?」

張君忽而鬆手,在如玉面前乍乍著雙手走了個來回,又是那恨不能剖心的手飾:「我若有這樣的想法,天打雷劈!」

山窖外,初春的第一場驚雷,劈開暗鴉鴉的天色,閃電劃破天幕,自天而降將個頭悶在水中的老皮皮燒了個遍焦。張君的手還未放下,臉上的顏色陰了又晴晴了又陰,如玉不合時宜的,坐在那案台上盪著雙腿不可抑的笑個不停。

張君走過去,捧起如玉的臉,她發間猶還帶著輕輕的汗意,兩條細細的柳眉濃而簇,每一根都彎出最能叫人舒適的弧度。她有雙圓圓的杏眼,此時微眨著,眼中的氤氳能將他整個兒吞食。

這漂亮的小寡婦,是他心底的魔障。他從第一天到陳家村,腦子裡就沒有停止過對她的齷蹉念想。她曾在那個寒夜,在他一生中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刻撲入他懷中,帶著股子濃而甜膩的桂花香氣,柔軟、輕躍、整個人如一張五色、五味、五音齊齊織成的網,叫他眼花繚亂,叫他聽覺失靈,叫他舌不知味,每到夜裡就心情放蕩發狂。

他管不住自己的腦子,住在山窖里裹錦被而捱的夜晚,在腦子裡描摹她的身體,幻想那個能解他乾涸如荒漠的,身體之渴的源泉。

老子說:罪莫大於欲。

沒有什麼罪,比得上不因愛而起的欲。他無法由心底里的愛她,可是他渴望她的身體,身體上最原始的渴望,渴望侵入她,碾壓她,揉捏她,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那種慾望如附骨之魔一般折磨著他。

佛家講四大皆空。《楞嚴經》中釋尊開示阿難尊者時曾說:……不斷淫心,必落魔道。上品魔王,中品魔民,下品魔女。

他若信佛祖,此時已是魔中之王。

可他不信佛祖。他讀的是四書五經,學的是孔孟之道。

孔子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而莊子也說:食、色,性也。義,外也,非內也。

所以,儒家說欲是天理,是人性,人不必刻意去壓抑天性。欲做為人生中的必須,他早晚有一天總要嘗試,只有嘗試過,他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才知道為什麼無論佛家還是道家,都要將它當成洪水猛獸。

義,外也,非內也。他還不能由心去愛面前這個小婦人,可如今叫欲折磨的為之顛狂,與其成歡好,之後,給予她婚姻,便是大義,如此,便不算負她吧。

「如玉!張開嘴,好不好?」張君貼唇廝磨著,他手臂上肌肉無比的硬,雙手掐著她的細腰漸漸將她箍起,倚那案台箍捏在自己懷中,雙手慢慢往上滑著。無一處不是柔軟的觸感,張君覺得自己瀕臨瘋狂,他太想剝開衣服,去撫摸她那微涼肌膚上的滑膩。

如玉幾乎是抑著喉頭咯咯而響的輕顫,張君的手一路往上,她的肌膚便起著陣陣酥粟。她貪婪無比的,盯著他的臉看。她從未如此近的望過他,在山窖灰暗的光線中,他整個人帶著股子初春清草的氣息,砥磨著她的額頭,鼻頭與她的鼻頭時時相滑擦過,不停重複著:「如玉,張開嘴,好不好?」

他生的那麼俊俏,叫她每看一次,就要讚歎一回。

「里正大人!」如玉以手捂上了唇:「若你果真想與我成親,那就等成了親再說。」

她兩腳踢蹬著張君的腿骨,整個人千斤墜一下往下掙扎著欲要從他的雙手中掙脫出來。忽而外頭清亮亮的一聲:「呀!這是老皮皮啊,他竟叫雷打了?」

是虎哥娘的聲音。緊接著她便吼了起來:「快來人啦,老皮皮遭雷劈死啦!」

如玉乍耳細聽的功夫,張君的唇便封了上來。如玉耳中轟的一聲,他的舌頭已經伸了進來,攪著她的舌頭,她隨即又叫他頂壓在那案台上,腰腹間那灼燙的物件兒抵著她的腰腹。

他總算嘗到了她那一丁點舌頭的味兒,太滑膩,太香甜,是這天地間他從未嘗過的美味,叫他怎麼吃都吃不夠。

張君顫哼一聲,箍緊如玉的臉將那丁點舌頭舔/吮著,只覺得混身猶如叫雷劈過,焦了又焦酥了又酥。一點舌頭已是這樣香甜,更可況……他的手已經滑了下去,觸到胸前那兩團棉軟時只覺得五雷轟頂。

虎哥娘猶還在喊:「造孽喲!好好一個人怎麼就叫雷打死了呢?」

接著是虎哥的聲音,漸漸還有別人,大家走來走去,商量著如何把這老鰥夫抬弄回家去。如玉終於逃開叫張君反扣的手,揚手就給了他一耳光:「里正大人,今天的事情,我就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等著人散了,我先出去,過一會兒你再出來。」

「如玉,我是真的想要娶你。」張君又補了一句。見如玉蹲下來撿拾著芋頭,也蹲到一邊替她撿拾著:「你也說過,我是你唯一的退路。」

如玉挎起籃子,到山窖口掀開帘子望了一眼,見一眾的人都抬著個老皮皮跳腳下緩坡進村子去了,回頭道:「里正大人是我的退路,可那是在您是個君子的前提下。既您自己不做君子,我仍還另尋出路算了。」

張君不知該如何解釋,試著轉寰道:「君子也需要妻子,是夫妻就會有那種事情……」

他知道自己卑鄙無恥下流,在此堂而皇之的要挾一個陷入困境的女人,想要達成自己的慾望。他永遠都不會再在第二個女人面前如此失態,如此竭斯底里,所以,就算她不答應,就算她另還有出路,他也不可能讓她再有別的出路。

她是這世界上第一個看過他慌張醜態的婦人,這輩子,她無論如何也得嫁給他。

「那就等成親了再說!」如玉推門而出,

外面已是暴雨如注。她出門走了幾步,復又回來,丟那把傘在山窖門上:「里正大人打著傘回去,記得安康送完了飯還給他。」

她屈膝放下那把傘,挎著個籃子轉身跳入雨中,卻不自澗溪走,而是繞到另一側下了緩坡。

張君隨後走過來,撿起那把傘,撐著出了山窖,於暴雨中目送如玉進了自家院子。

*

老皮皮死的地方太怪,怪到傍晚如玉都不肯讓安康一個人去給張君送飯,而是隔牆喚了圓姐兒來,叫她陪著安康一起去。

圓姐兒送了飯猶還不肯走,笑嘻嘻的湊在燈前看張君吃飯。她圓圓的臉上帶著笑,不停的搗著安康:「你去廳屋陪著沈大娘去,看她的飯吃完了沒。」

安康多精的孩子,自學堂回來之後先就到了山窖外,乍著兩隻耳朵聽了個事無巨細,聽到張君願意娶如玉時,高興的在外頭砸牆跺腳。他搗了圓姐兒一拳道:「自己取去,這樣大的姑娘了,針線活兒樣樣不會,還這樣的手懶腳懶。」

圓姐兒聽弟弟揭起自己的老底來,畢竟比他大著三歲,一伸手就拎起了他的耳朵,一路拎到了屋子外頭。等踢走了安康,圓姐兒再進來的時候,臉笑的越發的圓了:「里正大人,我瞧著您一直穿雙皂靴,也沒雙鞋子換,遂給您納了雙鞋子,您若不嫌棄,就換上試一試?」

不等張君表示,她隨即彎腰就要往張君的腳上套鞋子。

張君豁的起身,疾步出了門,見安康仍還在門上站著,拍了拍他的肩,遞了本書給他道:「回去把這個帶給你嫂子。」

安康接過來揣到懷中,回頭見圓姐兒也跟了出來,再不便多說,抱著碗先跑了。圓姐兒又想跟張君多說兩句,又害怕一個人走那才死過老皮皮的澗溪,一路連嚎帶叫著喊道:「安康,你等等我,安康!」

一夜暴雨過後又轉成小雨,次日天仍不放晴,一村子的人,就仍然只能在院里院外活動。麥子正在抽秧,各類雜糧才開始冒芽兒,春來這一場雨能下透,一年的糧食收成都好。

一場暴雨打落半數桃花,一早,如玉收拾完了雞和豬,餵飽了幾張嘴,仍是臨窗坐在西屋炕上,要替自己昨日勾好邊的桃株填色。圓姐兒和二妮兒兩個自然又來湊熱鬧,圓姐兒趁如玉不注意,蘸了胭脂往自己唇上塗著,塗完伸手取銅鏡來,攬鏡自故著。

如玉惜這顏料珍貴,又不好責這小姑娘愛美的心思,依次把曙紅、胭脂和□□擺到了窗台上,這才兌色開始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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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美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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