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4章 六識
「程宗師，你究竟發現了什麼？」狐後有些不淡定了，上前一步問道。
程翎咽了口唾沫，艱難道：「我看到了那個空間裡面的景象！」
「什麼？」
在場的人神色俱都大變，所有修士的神識立刻蔓延了出去。其餘等人看不到，但是空寂、帝釋天、狐后三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臉色都變得蒼白了起來。
一個恐懼的念頭在他們的心中浮起。
難道自己要死在那些破碎空間當中？
「怎麼辦？」三人異口同聲問道，不僅是自己，連帶著幾十位宗門精英，一旦陷入空間碎片當中，對整個佛門無疑是一場災難。
「那些破碎空間很奇怪，像是空間撕裂，又好像是幻境。」程翎凝聲說道。
「幻境？」狐后精神一振，若是幻，或許還有辦法。
她上前一步，氣貫全身，濃郁的妖力衝天而起，背後更顯現出一隻詭異的九尾狐虛影。
空寂心中一凜，原本一直沒怎麼將狐後放在心上，想不到對方的修為更進一步，已是達到妖帝後期的臨界點了。
九尾狐化作一條條鋼鞭，不斷延展，輕輕遊走在那些氣泡邊緣，但卻不敢輕易接觸，許久之後，氣息散去，臉色顯露出一絲迷惘。
「如何？可有什麼收穫？」
閉目片刻，狐后才說道：「程宗師的感覺沒錯，這些氣泡的確有些蹊蹺，但本后不敢輕易觸動。」
眾人默然，也表示了解，空間扭曲的力量何其強大，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輕易觸碰。
程翎沉思許久，問道：「清雅，我記得你們佛門亦有劫數，分為一量、兩儀、三災、四相、五毒、六識、七情、八苦、九難等。依你看，眼前這算是哪一劫？」
清雅一怔，雙目掃過，但見四周破碎空間五彩斑斕，壓根分不清是什麼，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但這句話卻點醒了空寂和靈虛子，至於帝釋天，碎葉佛國雖然同屬佛門，但修行之路大相徑庭，對佛法鑽研已是謬以千里。
靈虛子暗自欽佩，結合自己以往修行的佛法說道：「程宗師，觀此地景象玄妙，所見朦朧虛幻，該是六識之惑。六識即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
程翎心中一動，幽冥聖眼再次開啟，目光所及之處，那些破碎的空間氣泡一顆顆碎裂，彷彿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頓時說道：「同樣的方法，大家做好準備，按照我的指令破開空間壁障，一旦門戶開啟，立刻快速通過。」
眾人大喜，有了第一次經驗，再不懷疑，一個個準備好，只待程翎下令。
一柄長劍被程翎凝聚出來，漂浮在頭頂，但他並沒有下令，而是停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一個小時過去，空間碎片急劇壓縮，離大家只有五百多米。暴虐的扭曲力量壓製得他們冷汗直流，眼中都出現恐懼之色，就連帝釋天等人也不例外。
但是他們不敢出聲，生怕打擾到程翎。
兩百米......距離在不斷縮短，精神壓力越來越大。
「準備......！」
就在眾人快要崩潰之時，程翎說話了。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前所未有的集中精神，體內仙元匯聚到巔峰。
但見程翎頭上的長劍嗡然一聲激射向空中一個地方，然後在那裡爆炸，隨後眾人的仙元集中轟擊了過去。
空間出現了一道寬大的裂縫，程翎心中一喜，身形一縱就向著裂縫沖了過去。
「嗖嗖嗖嗖......」
只是瞬間，幾十名修士如同洪流一般地衝過了那道裂縫，眾人回頭一望，臉上立刻現出了狂喜之色。只是穿過了一條裂縫，身後的破碎空間已然不在，連數不盡的菩提樹都消失了。
「呼......」
程翎長出一口氣，立刻席地而坐閉上了眼睛。這一段時間幽冥聖眼和神識消耗極大，需要儘快修復。
其餘眾人緊張的心情都輕鬆了起來，望向程翎的目光充滿了敬佩和感激，沒有人敢去打擾。
空間只剩下一陣「沙沙」輕響，像是風的流動。但是很快，眾人便感覺不對勁了，這種聲音一開始還很微弱，到後來越來越清晰，彷彿一篇樂章，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程翎率先反應過來，喝道：「大家小心，不要去傾聽這種聲音。」
眾人心中一凜，忙醒悟過來，運氣緊閉雙耳。可那種聲音竟然直入神魂，閉住了雙耳也沒有任何作用。
帝釋天苦笑嘆道：「可惜，緊那羅王和乾達婆王不在，若她們聯手，此等音功根本不在話下。」
空寂和靈虛子一翻白眼，這不是廢話么，知道那兩位擅長音功，可不在有個毛用。
程翎搖頭苦笑，右手一動，白玉骨笛來到掌中。很快，一陣悅耳的笛聲在眾人耳旁響起，讓人心情寧靜，之前聽到的沙沙聲響被瞬間覆蓋。
音功凝心奏！
眾人頓時靜下心來，只是帝釋天轉頭望向身後，與天王、龍王、迦樓羅王幾人對視一眼，眼眸中紛紛露出忌憚之色。
笛音婉轉，讓人心神如在雲巔，浮塵之際，放佛在洗滌佛心，眾人只希望這笛音不要停止，一直吹奏下去，如此他們的佛法都能得到大幅增強。
遺憾的是正當他們沉醉之時，那笛音卻是消失了，耳旁也再聽不見任何沙沙聲響。轉頭看去，只見程翎盤膝坐在地上，恢復消耗的精神力。
這一場吹奏，別人是爽了，他自己卻是消耗極大。邪風、清雅、清儀三人護在身前，雙目炯炯，生怕碎葉佛國的修士趁機發難。
狐后和靈虛子沉吟少許，也上前一步，五人成一個圓形將他護在身後。
兩次遇險，若非程翎相助，說不準早就死了，狐後到此時徹底明白過來了，要想救出慧玄，憑自己的能力可不行，非得要程翎不可。
至於靈虛子，他一向與繁花庵交好，原本嫻慧師太和明芷師太身死，心中還產生一絲動搖，但沒想到清雅和清儀同時邁入天人第四衰，且與程翎交好，為宗門未來計，還是保持初衷吧。
如此過去三天，程翎總算完全恢復過來。他站起身，對狐后和靈虛子略一點頭，感謝對方護法。
靈虛子便問道：「程宗師，接下來，我們該往何處。」
「走一步算一步吧！」程翎也沒什麼好的辦法，宮殿內的情形完全超出自己想象，只能見招拆招了。
如此走了幾天，眼前景色開始變化，這裡的天空似乎格外的高，在他們的視野中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平原，在這巨大的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卻有著十三座孤立的山峰。
整個平原一片赤黃，給人一種蒼茫荒蕪的厚重，讓人感覺似乎回到了遠古，平原之上不時地刮過颶風，捲起黃塵迷離雙眼。
眾人停留在平原之上，驀然間，似乎飄過來一陣莫名的味道。這味道很奇特，像是草木的清香、又像是佛香、少女的體香；有時，又感覺是一種焦臭，總之數不盡的味道在鼻尖縈繞，讓人麻木，似乎完全失去知覺。
靈虛子忙說道：「大家警惕，此乃鼻識，想辦法儘快衝出。」
不用他提醒，眾人早都醒悟過來，一個個瘋狂往前，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挺過一段時間，這些味道自然會消散，平原那麼大，只有衝到山峰邊緣才可以。
程翎也跟著眾人在跑，其實憑他對縮地成寸的掌握，不需要多久就能穿過這片平原，但邪風等人就不行了，為保護他們，只能守候在身側。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雖然大家都感覺到那些山峰的存在，但連續跑了好幾個時辰都沒有盡頭，鼻尖感覺到的味道更加駁雜，彷彿不屬於自己似的。
程翎嘆了口氣，雙手連動，一道道禁制打在四周，讓瀰漫過來的味道減緩些許。
眾人頓時眼前一亮，空寂斷然說道：「程宗師，你且專心釋放禁制，我等為你護法。」
說完，吩咐慧遠和慧能將程翎扛起，一路狂奔。這下程翎徹底解放開來，手中禁制不計成本打出，讓眾人感覺舒緩許多。
一直狂奔兩天，那種味道總算漸漸消散，也來到了平原盡頭。眾人長出口氣，紛紛打坐恢復消耗。這一路雖然沒有空間碎片那麼危險，但也是豁盡全力，消耗極大。
三天之後，大家再次動身，他們已經來到那些山峰的腳下。可正當準備向上攀登之時，一種莫名的感覺在舌尖綻放。
這感覺一會兒苦、一會兒甜、一會兒辣，一會兒咸、一會兒酸，難受之極。
不用多說，他們就明白過來，這是舌識。不僅如此，在他們的腦海當中，彷彿看到數不盡細細長長的舌頭，一根一根的舌頭不停搖擺，發動著尖銳的攻擊，似乎來到了一個舌頭的世界一般。
程翎強悍的精神力和意志發揮作用，最快清醒過來，要破解這種感覺，那就要比它更加強大。
意識沉入腦海，回想一生修道之酸甜苦辣，驀然間一劍擊出刺在虛空。
這一劍，幾乎沒有任何威力，古怪至極，但他蘊含的劍意卻是極致的酸，不僅僅是味之酸、還有生之酸、死之酸、勞作之酸、收穫之酸......
霎時間，程翎擊出的酸意完全覆蓋了感覺到的那種酸，讓眾人恢復短暫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