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子監國
兩個月後,元帝才告祀完郊廟返回長安。回來后卻十數日不朝,接著從桂宮傅昭儀那裡傳出消息,皇帝病了。
「怎麼就病了……」。椒房殿中,皇后王政君左右為難地喃喃自語道,連忙招來長兄王鳳和太子劉驁過來商議對策。
「陛下回來后已是十多日不曾朝會,依這種情形看,病的肯定不輕。臣以為,娘娘一則要探清陛下病情之輕重,二則可要著實提防桂宮傅昭儀那邊的動靜。陛下一直住在桂宮,萬一……,謹防有變啊!」,王鳳說道。
王政君接過話道:「這層厲害關係,本宮自是了解,關鍵是要對策,我們如何動作?」。
王鳳不再言語,苦苦思索起來。劉驁更是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王政君著實無計,此時縱使有千頭萬緒,卻找不到人幫著理一理。大司馬車騎將軍許嘉么?縱位列三公,然向來少謀略,更無殺伐決斷的氣魄。王嬙!王政君想起了王嬙,想起了當日王嬙那番「不如結之於太后」的話語,心中頓如明鏡。可不是么?自己萬般為難的事情,到了長樂宮老太太那裡,不過幾句話而已。什麼是通天的權勢,王政君此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主意已定,無非再想想說辭罷了。於是王政君命衛尉王鳳暫且回去,看也沒再看劉驁一眼,忙自吩咐婢女擺駕長樂宮。「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王政君感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兒子呀兒子,哀家能靠得住你么!
一盞茶的功夫后,沒等走到長信宮,遠遠地在路上看到飛鳳亭中,王太后偎在一張軟塌上,正看王嬙和四兒在小花園裡撲蝴蝶。王政君便緊趕慢趕地來到飛鳳亭,向王太后請安道:「臣妾拜見母后」。
王太后一扭頭,見是王政君,說道:「是皇后呀」,又指指面前石鼓:「坐吧,我知道你會來!這些天每日早晚來請安,哀家都見你神色不定,又沒說什麼,就知道你心裡有事」。
「母后!」,王政君正要張口,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說皇帝病了,又一直住在桂宮,擔心傅昭儀行不軌之事?
王太后像是看透了王政君的心思,從軟塌上坐了起來說道:「皇后可是擔心皇帝的病情?哀家招太醫令問過,太醫令說皇帝路途勞累,感了風寒」。王太后沒有說皇帝到底病的怎麼樣,臉上卻有擔憂的神色,停了片刻又說道:「哀家已經招右將軍王商商議過,前兩天右將軍就寫了個摺子,交由侍中駙馬都尉史丹送至皇帝,請太子監國。就這幾天,皇帝的旨意怕是要下來了」。
太子監國!王太后話中這輕飄飄的四個字,無疑是久旱的甘霖!太子監國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皇帝但有不測,太子便可即刻登基,繼位理政。王政君想不透,老太太為何如此力挺自己那並不爭氣的驁兒,難道僅僅因為對驁兒小時候的眷愛?一時心中感激無以復加。
「行了,皇后回去吧,交代驁兒,跟著右將軍好好學學理政!」。王太后揮揮手示意王政君退下,又躺下去看王嬙和四兒的歡聲笑語。
在椒房殿苦等三日後,聽聞元帝下詔:因感風寒不能視朝,命右將軍王商領尚書事,與丞相匡衡、大司馬車騎將軍許嘉三人一同輔政,太子監國。王政君心裡自是大覺痛快,很是解氣地自語道:「傅昭儀,任你心思費盡,還是枉然!」。
太子劉驁這邊卻是頭疼不已。隔三差五就要大小朝議,在宣室奏事的大小官吏更是日日絡繹不絕。天知道那些什麼賦稅錢糧、兵事馬政、察舉孝廉!中書令石顯因王商領著尚書事,大臣上什麼摺子,尚書那邊就遞什麼摺子到王商那裡,難得落份清閑。那右將軍王商每每朝議之上,更是一言九鼎,根本不問他的意見,這監的是個什麼國!自監國之日起,劉驁在心裡無時不在抱怨。
「殿下快起,今兒可要大朝啦!」天才見亮,太子妃許香茹早已起來,忙著給劉驁收拾冠袍,又從架上取下長劍,這才來卧房不住地催促劉驁。許香茹是大家閨秀,賢良淑德,父親許嘉即為已故宣帝皇后許平君之弟。嫁給太子劉驁快兩年了,劉驁一直對她敬愛有加,不僅是因為她容貌美麗,更是溫柔的性格對上了劉驁的脾胃。若非皇后王政君重重交代,要她做賢妃內助於太子,她才不敢事事催促劉驁。
劉驁來到未央前殿時,一干公卿大臣齊齊伏在殿中等候多時。劉驁忙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跪坐下來,將長劍交給旁邊服侍的宦官趙一后說道:「諸卿可有事議?」。
「臣有一事!」。
劉驁循聲看去,是丞相匡衡,就問匡衡道:「丞相又有何事呀?」。劉驁很反感這個迂腐的老儒生,凡事都要引經據典,之乎也地講上半天。沒想到這次匡衡卻簡潔明快,只是說接中山國來報,中山王劉竟薨逝。
劉驁乍聽此事,感到有些吃驚,但念頭一閃而過,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於是說道:「中山王薨逝,我心甚哀,遣使賜黃金百斤,以示哀悼撫慰」。
右將軍王商直身大呼道:「殿下,此舉不妥!叔王薨,殿下應該告祠孝宣皇帝廟,另追賜謚號,以顯哀榮」。
劉驁聞言大感羞愧,自己對這些禮法竟是一無所知!訕訕道:「此事……右將軍所言甚是,本該如此,就依右將軍之議」。
眾朝臣見如此光景,盡皆暗自搖頭,嘴上不說,心裡卻給太子劉驁下了評語:不知禮數、沒有骨肉親情。但也有幾人喜上眉梢,丞相匡衡、少府五鹿充宗。兩人眼神兩相對視,會心點頭,均感此事有必要與傅昭儀、中書令等商議一番,或許有所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