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維加的清晨是多霧的。天色還沒有完全大亮的時候，凱斯汀和艾迪塔就已經牽著馬匹走在朦朧的霧氣之中了。

艾迪塔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現，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早已開始了忙碌。由下級騎士組成的日間巡邏隊接替了夜間巡邏隊的班。商業區中的店鋪也都早早打開了大門，只見店鋪的夥計們在裡外打掃著店鋪的衛生。住在平民區的孩子們也都提著書包追打嬉鬧著朝教會學校跑去。整個維加呈現出一種勃勃的生機。

「快點走，我們趕在第一批出城。」凱斯汀回頭催促到。

艾迪塔歪著頭看著騎士，她覺得，與其說騎士是為了儘快趕路，不如說騎士是在躲避那位令人頭疼的侯爵小姐。

「騎士先生，咱們就這樣離開，是不是有些失禮？」艾迪塔打趣地問道：「要不要去同侯爵小姐道別？」

走在前面的凱斯汀冷哼了一聲，並沒有搭腔。他覺得自己對於這個少女已經有了某種程度上的了解，這個少女其他地方都還好，就是性格過於惡劣了，她實在太喜歡故意講一些刺激別人的話，對她的話認真，只能是帶來更多的煩惱。

出了維加后，凱斯汀翻身上馬，輕踹馬腹，快速向前方奔去。

「喂！騎士先生，等等我！你太小氣了！」艾迪塔笨拙地爬上愛麗絲的背，抱住愛麗絲的脖子，拍了拍她說：「親愛的，去追逐那兩名有失紳士之禮的傢伙。給他們這些男人一個教訓吧。」

愛麗絲打了個響鼻，甩了甩脖子，似乎是十分贊同艾迪塔的建議。

當愛麗絲盡情奔跑的時候，艾迪塔不得不承認，買下愛麗絲是她做過的最成功的決定之一。騎士身下的本就是被訓練用來衝鋒的戰馬，不同於在山地中所表現出來的局促，在平原大路上，這匹馬跑得飛快。但是，愛麗絲這匹看起來十分瘦弱的老馬卻是完全不輸給他。愛麗絲帶著艾迪塔緊緊地綴在騎士後面，朝著前面一路狂奔。

將近中午的時候，他們在野外的聚集地稍微修整了一下，稍微吃了點東西，又爬上了馬，繼續前行。

艾迪塔從沒有騎過這麼久的馬，而且是一路狂奔，她感覺整個人都要散架了。

「騎士先生，不能再休息一會兒嗎？」艾迪塔試探性地說。

凱斯汀拒絕道：「天黑之前趕到班寧。」他也感到這樣的急行對於少女來說過於苛刻了，但是他肩上所負擔的任務已經增加了，他需要儘快找到調查團。按照維卡斯師所說的，茲魯達之眼的重要性要遠遠超過其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剛剛停留的聚集地可以說是在兩塊領地的分界線上。現在，他們已經進入了斯維摩爾侯爵的領地。

他們沿著大路前行，越是接近班寧，路上的行人就越少，似乎班寧被封鎖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各地。

終於，他們看到了前方路中央設下的關卡，一些佩戴著武器的士兵守在關卡處，阻止了所有要到班寧的行人。

艾迪塔有些意外地說：「居然出動了軍隊。」

凱斯汀也皺著眉頭看著前面的景象。

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單純。

軍隊對於奧克塔帝國來說是十分特殊的存在。軍隊是完全掌握在皇帝陛下的手中，除了戰爭以外，輕易是不會動用軍隊。帝國的各個貴族領主只握有領地的一部分稅收權，他們可以在領地中成立一些規模比較小的衛隊，另外還掌握有一部分效忠於他們的下級騎士。但是，他們完全沒有權利調動在他們領地內所駐紮的軍隊。這些軍隊既是皇帝陛下派來象徵性地幫助維持各地治安的，也是用來威懾各個領主的。

凱斯汀昨夜與皇帝陛下會面時，並沒有聽皇帝陛下提到過任何有關班寧出動軍隊的事情。而且即使是在維加這樣的大城中，搜捕叛亂法師也只是動用了衛隊和下級騎士，並沒有軍隊的身影參與到其中。

「我們要過去嗎？」艾迪塔問到，她的語氣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已經有了想法。

「不。」凱斯汀遠遠注視著那些軍人，搖頭說到。

懷疑軍隊，這在其他時候可以說是瘋狂的想法。但是，現在的情勢十分的複雜和混亂，尤其是在凱斯汀昨夜和維卡斯師會面后，在他看來，已經沒有什麼不能懷疑了。連一向是被認為遠離名利富貴，一心只注重研究魔法的法師們都會生叛亂，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生的了。

艾迪塔看了看周圍，問道：「繞過去？」

「恩。」凱斯汀又一次用布將胸前的騎士徽章遮蓋上，以及包裹住華麗的長劍，同時觀察著前方的情形。

那些士兵雖然將大路上的行人都阻擋住，不過路卡只設在了大路上，旁邊的田野之間還有許多小路可以過去，他看到有些人不死心地想從小路繞過路卡，但是被跑過來的士兵趕了回去。可是，那些士兵的態度和動作似乎是懶洋洋的，並不怎麼盡心，只要動作利落快速一點，完全可以從小路跑過去。凱斯汀看不透這是什麼意思，即設了路卡，卻又不怎麼嚴格的管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迪塔指著東邊說道：「騎士先生，我們從那邊過去吧。我觀察了，那裡受到的關注最少。」

「等天色暗一些。」凱斯汀同意了艾迪塔的建議。

凱斯汀和艾迪塔躲在路邊高高的灌木叢中，看著一批又一批的行人被路卡處的士兵遣返。

隨著天色的暗沉，路卡處的士兵也漸漸地鬆懈下來。

凱斯汀和艾迪塔雖然牽著馬，目標較大，但是在一人多高的茂密灌木叢中前進，也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灌木叢中有許多小蟲，雖然外形與艾迪塔前世的那些蚊蟲不太一樣，但是習性卻很相似。不多一會兒，艾迪塔臉部和手部的裸露的皮膚上就被叮咬了一層的小紅疙瘩，癢得她不停地抓。

凱斯汀停下腳步，從地面上摘了幾片有著藍色筋脈的葉子遞給她：「擠出汁，抹在皮膚上。」

艾迪塔好奇地將擠出來的藍色汁液塗抹在皮膚上，現真的不癢了，而且小蟲也不再靠近她了。

灌木叢很高很濃密，人走在裡面很難辨認方向，艾迪塔不知道騎士是怎樣做到的，但是她跟著騎士身後，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地在灌木叢中穿行著。此時，他們已經穿過了路卡，接近了班寧。

艾迪塔突然停住腳步，她感覺到這片灌木叢中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她拉了一下騎士的手臂，小聲地提醒他。騎士聽完她的話，只是點點頭。艾迪塔感覺他早就知道了。

當他們走出灌木叢的時候，已經距離路卡很遠了，加上天色昏黑，那些士兵已經沒有辦法現他們了。

艾迪塔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的灌木叢突然一片晃動。她警戒地抽出法杖，而且注意到騎士也抽出了長劍戒備著。

一陣嘩啦啦的輕響過後，前面不遠處的灌木叢中鑽出了三個人。

天色太過於昏暗，艾迪塔看不清那三個人的長相，但是勉強能夠看到衣著的輪廓，已經身上佩帶著的武器。這三個人看起來像是冒險。

更加證明他們冒險身份的是他們的反應。在他們鑽出灌木叢的一瞬間就立刻抽出武器戒備地轉身面對著凱斯汀和艾迪塔。

「兩位朋友，既然大家都是潛過來的，就希望能夠和平相處，不要互相拖後腿。」那三人之中有人開口，低聲說到。

凱斯汀乾脆地說：「好。」

似乎是彼此確認過沒有威脅，大家都緩緩收回了武器。

凱斯汀對於這幾個人並沒有什麼興趣，冒險的習性就是哪裡越是危險和混亂，他們就越是感興趣。

相反的，那幾個人反而對凱斯汀和艾迪塔產生了興趣，試探性地靠近說道：「兩位朋友，你們知不知道這個班寧為什麼被封鎖？我們聽說是為了搜捕叛亂分子。這個借口真夠可笑的，班寧這麼個小鎮，怎麼能藏得住叛亂分子，而且過了這麼久都沒有搜捕到。」

「抱歉，我們對那個也不太清楚，我們只是來看望朋友的。誰想到會突然封鎖，真的很討厭。」艾迪塔裝著天真的語氣，半真半假地說到。

聽到艾迪塔類似小女孩的聲音和借口，那三個人似乎也失去了興趣，隨便招呼了一聲便先離開了。

「走吧。」凱斯汀翻身上馬，看著那三個人又鑽進了灌木叢。很顯然，這三個人並不想沿著大路繞遠走到班寧，而是想要從野地中插近路過去。凱斯汀和艾迪塔則是不同，他們的馬匹在大路上跑起來的速度要比他們鑽灌木叢走近路快得多。

艾迪塔也想要上馬，但是愛麗絲突然打了個響鼻，顯露出有些焦躁不安。

「愛麗絲，你怎麼了？」艾迪塔撫摸著她的鬃毛，想要安撫住她，但是效果卻並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