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艾迪塔一向認為動物的直覺要比人類靈敏，愛麗絲這樣也讓她感到一些不安。但是再看騎士的馬，卻和愛麗絲的表現完全不同。它低著頭，悠閑自在地嚼著路邊的野草，似乎是十分愉快。

艾迪塔有些猶豫地說：「騎士先生，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愛麗絲這樣焦躁，但還是請小心一些。」

凱斯汀謹慎地點頭。

他們重新上馬，但是無論艾迪塔怎麼樣安撫，愛麗絲都不願意前進。凱斯汀不得不牽起愛麗絲的韁繩，帶著她們一起前進。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天空中閃耀的星辰和月亮被一塊厚厚的烏雲所遮蓋，周圍漆黑一片。

艾迪塔有些顧忌地回頭看了看，想要確認路卡處的士兵是否能夠看到這裡。

凱斯汀明白艾迪塔想要做什麼，說道：「前面有轉彎，過去后就可以點照明術。」

隨著艾迪塔舉起法杖，一個散著淡黃色柔和光芒的光球出現在兩個人面前，緩緩地上升到兩個人的頭頂處。與山嶺上不同，在平地上，照明術所覆蓋的範圍更加廣闊一些。隨著照明術的升起，周圍的景象展露在他們面前。

艾迪塔驚訝地指著前面不遠處路面上一坨黑乎乎的東西說道：「那是什麼！」

凱斯汀戒備地走過去，現是一匹角鹿的屍體。他對艾迪塔揮了揮手，表示安全。

艾迪塔也好奇地湊了過去。

那匹鹿很健壯，從鹿角能看出是一匹年輕的公鹿。它死亡的姿勢有些古怪，好像是在奔跑時突然暴斃。

「這個可憐的傢伙是怎麼死的？」艾迪塔問到。

凱斯汀搖頭說：「不知道，沒有外傷，也許是生病。」

艾迪塔覺得這匹鹿看起來是那麼健壯，並不像生病的樣子。不過，這看起來與他們並沒有什麼關係。

繞過角鹿的屍體，他們繼續上路。但是，令人感到驚訝的是，隨著他們一路前行，越來越多動物的屍體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些屍體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看起來都是在奔跑的時候突然暴斃。

當一群野狼的屍體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凱斯汀不得不勒住馬匹，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這些野狼將大路完全堵死了，屍體橫在路上。這一群狼至少要有三十隻，其中還有幾隻小狼。這看起來並不像是普通的遷徙，更像是亡命奔逃。

一路行來，艾迪塔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和任何動物，看到得最多的，就是這些屍體。這讓她感到有些恐怖。

凱斯汀下馬，朝那些狼的屍體走去。

「騎士先生，小心一點。」艾迪塔用氣聲說到。雖然這周圍並沒有人，但越是這樣安靜的環境，她越不願意大聲講話。

凱斯汀在周圍看了看，並沒有找到樹枝什麼的，只能抽出長劍，用長劍來翻看這些狼屍。

艾迪塔也下了馬，她想讓愛麗絲休息一下，因為越是接近班寧，愛麗絲就越是焦躁。她拍了拍愛麗絲，然後也朝前面的狼屍走去。

突然，路旁不遠處的另外一件物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們轉完不久后，路兩旁就已經從灌木叢變成了田地。這就更讓那些狼屍顯得十分突兀，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野狼毫不顧忌地穿過人類出沒的田地而奔逃呢？

不過，這時，比起狼屍更加吸引她的是田地中的東西。那東西距離有些遠，照明術的光芒難以照到那裡，艾迪塔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裡有一堆物體。

她舉起法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當她走近一看，不免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艾迪塔的移動，照明術也跟著她離開了，凱斯汀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皺起眉頭說道：「回來。」

「不，不！騎士先生，請到這邊來！這裡！這個！」艾迪塔的聲音很緊張，而且語無倫次。這讓凱斯汀警覺了起來。

「站在那裡，別動。」凱斯汀慢慢朝她走了過去。

進入照明術的範圍后，凱斯汀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禁緊皺起了眉頭。

眼前的屍體，不再是動物，而是一個人。

這具屍體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像是一個農夫，他背對著大路，似乎是在彎腰擺弄著什麼，然後就這樣栽倒了。他的身上沒有一絲的傷痕，臉上也沒有痛苦的表情。

「這，會不會是某種瘟疫？」艾迪塔猜測到。

凱斯汀用長劍檢看屍體后，臉色難看地搖頭說：「不知道。我們離開這裡，儘快趕到班寧，那裡或許會有答案。」

軍隊的戒嚴和一路之上所見到的景象，此刻漸漸聯繫到了一起。

他們回到馬匹處，騎士的馬依然在貪嘴啃著路邊的野草，但是愛麗絲卻有些不同尋常。她不再焦躁，而是一聲聲的哀鳴，她看著艾迪塔，目光中滿是乞求。

艾迪塔被周圍的這些事情弄得有些驚恐，她看著愛麗絲，有些不忍心再逼迫她。於是，想了一會兒后，說道：「騎士先生，我們能不能暫時讓馬匹留在這裡。萬一出事，咱們跑起來也方便。」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地就認為會生什麼事情。

凱斯汀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她的請求。他也不確定將馬匹留在這裡是不是一個好的主意，畢竟一路上走過來，看到了太多的動物的屍體。如果當他們從班寧出來后，看到兩匹馬的屍體，他並不會感到意外。但是現在的情況有些詭異，他也明白愛麗絲所表現出來的焦躁很可能意味著前面隱藏有很大的危險。他的馬陪伴了他很多年，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馬去送死。

艾迪塔摘下馬鞍旁邊掛著的水壺和一些食物，拍了拍愛麗絲的脖子，示意她自己找個地方待著。愛麗絲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咬住她的袖口，用力地拽，似乎是並不願意她繼續前進，而是希望她與自己離開這裡。

凱斯汀也同樣的從馬鞍上取下了補給品，然後示意那匹馬自己離開。那匹馬就像一直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歡快地嘶鳴了一聲，邁著小碎步，朝田野里跑去。

他們背著補給品朝前面走去，為了安全，凱斯汀決定依然沿著大路走。

艾迪塔的腳程有些慢，但最終在午夜即將到來的時候，班寧鎮的城牆遠遠出現在視線之中。

「喂！喂！兩位朋友！」路邊的草叢中突然有人用氣聲喊到。

艾迪塔回過頭去，現是一個長相平凡的年輕人，穿著冒險劍士經常穿的輕甲，腰上掛著長劍。他的長劍，樣式與凱斯汀的騎士劍不同，更長一些，劍身也相對更窄一些。

「你是誰？」凱斯汀戒備地問到。

「明明傍晚的時候剛剛見過，我們一起從灌木叢里鑽出來的。噢，抱歉，當時與你們講話的不是我，是我們的隊長。」年輕的劍士笑了笑，然後又說：「真沒有想到，小女孩居然是個法師。」

艾迪塔瞪圓眼睛說：「這位先生，對於一位美麗的少女，您難道不認為應該更有禮貌一些嗎？」

「美麗的，少女？」年輕的劍士有些困難地重複到。

凱斯汀則是乾脆地無視了艾迪塔的言論，對著劍士說：「你有什麼事？」

「噢，抱歉，我是提醒你們，請不要到前面去，有危險。」年輕的劍士嚴肅地說：「班寧的大門關閉了，而且城牆上站滿了衛兵，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向外射一次箭矢。小鎮里傳出了混亂的聲音。我們的隊長就是因為靠得太近而被弓箭射穿了腿。」

凱斯汀皺起了眉頭，班寧這樣的小鎮與維加不同，在夜晚通常並不關閉大門，只是會有衛兵守在大門處警戒。而且一下子在城牆上多出了這麼多衛兵，班寧裡面到底生了什麼事？

「騎士先生，別再皺眉頭了，萬一眉心真的長出皺紋了，好可憐。」艾迪塔嘀咕著說。

凱斯汀瞪了她一眼。

年輕的劍士有些猶豫地說：「呃，美麗的，法師小姐，請問您能否賣給我一些藥劑，我們的隊長受傷了。」

艾迪塔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抱歉，先生，我並不是法師，我只是一個術士，我並不懂得鍊金術和藥劑學。」

年輕的劍士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還是說道：「沒有關係，小姐。希望兩位能夠安全的到達班寧。」

「等等。」一直沒有出聲的凱斯汀喊住了年輕的劍士，說道：「我有治療藥劑，不用錢。受傷的人在哪裡？」

年輕的劍士臉上露出了高興的表情，說道：「請跟我來。」

走了幾步，他轉過頭對艾迪塔說：「小姐，如果可以，請把照明術收起來。我並不認為遠離了城牆我們就是安全的。」

艾迪塔熄滅了照明術，然後點起了另外一種魔法。不同於照明術是以一個光球來散柔和但明亮的光芒，這種法術產生的一些細小的光點，這些光點在空中飛舞著，看起來很像螢火蟲。這些光點漸漸聚集降落在艾迪塔的法杖的前端，形成了一個散著微弱光芒的火炬。即不太顯眼，又能照亮周圍，唯一的缺點就是照明的範圍很小。

「這是什麼魔法？」年輕的劍士感興趣地問。

艾迪塔有些掩飾地說：「只是一個小戲法而已。」

凱斯汀從她有些尷尬的表情里能夠猜出，這一定又是某個她不能完全釋放的魔法所造成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