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殿內(下)
羅羽站在安羽以及石之軒身前。白得有些蒼涼的頭髮在銀色鎧甲的映射下,冰冷而絕望。此時,依然下了早朝,一眾大臣都已經離開。
「說吧。為什麼會在這裡大打出手。」羅羽背負雙手,凝視著底頭不語的安羽:「而且,對象是他們。你將我的話完全忘記了么?還是,你執意要違抗我的命令?」
「大人,羅藝近幾年,借著羅成父親的身份,變得不安分。為了大局不被破壞,我在一定範圍內做出了退步。」安羽緊抿著嘴:「但最近,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讓羅成同意了以比武為前提,決出羽衛軍統領一職。但這個職位實在太敏感,其真實的作用也相當的重要,而且羽未軍的也是最近兩年才組建完畢的,羅成在這兩年內的態度讓我不放心,因此我一直都未曾對羅成說明這個職位的重要程度。」
「讓你不放心?」羅羽扯了一下嘴角:「安羽,計劃中出現變數?」
「是的。」安羽底下頭,但給人的感覺,卻似乎是他在努力的抬起自己的頭顱:「計劃中出現了一些變故,其中大部分,是由我修改計劃而造成的。剩下的,是由於袁天罡而引起的局部變化。」
「袁天罡,這個人察覺到了你們的動作?」羅羽似乎對安羽修改自己的計劃沒有任何不滿,相反對於這個熟悉的名字,陌生的人相當感興趣。
「大人,袁天罡不是一個人。而是七個人。」安羽底著頭,大滴大滴地汗水從臉龐滑下,胸口的疼痛實在讓人有些無法忍受:「根據調查,袁天罡實際是一個組織,原本的組成人數分為九人,剩下的兩個下落未知。」
「坐吧。」羅羽皺了皺眉頭,隨手一抓,攝過一張椅子:「關於這個組織。還有具體一點的消息么?還有,暗閣對這個組織有什麼看法。」
「對於這個組織,我們無法得到進一步的資料。只能查出,這些人,目前全部都在長安城外三里處的青羊宮內。每次出現,都僅僅只是一個人出現在世人面前。另外,這七個人找了一個人作為面見李淵的代表。」安羽先是行了一禮,隨後才坐了下來,整理一下思路:「這個人。大人很熟悉。是魯妙子。」
「是他?」羅羽聽到這裡地時候愣了一下。
「暗閣的意思是,這個組織,對於我們的計劃有一定的影響。雖然目前沒有進一步的資料表明他們有可能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影響,但一個神秘的。不在計劃之內的組織,對計劃的實施,或許,會有非常大地影響。」石之軒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不,應該是是絕對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影響。首先,李唐和我們處於敵對狀態,而這個組織雖然目前沒有明確的做出什麼行動。但僅僅只是一個魯妙子,就已經夠讓人頭疼了。暗羽衛那邊傳來消息,這老頭這些年對幽州的小動作一直沒停過。但所有地姦細都在暗羽衛的掌控之中,這些人想知道的事,都是我們想讓他知道的。」
「另外。對於這個組織的人數,我保留我的看法。我認為,他們不僅僅只有七個人。」石之軒停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什麼:「雖然這些人都擁有極強的戰鬥力,安羽衛甚至有十三個小隊都死在他們手中,可僅僅只是憑藉七種不同地傷痕就斷定對方是七個人的話,未免太武斷了一點。」
「十二支小隊,七種不同的傷,這是事實。」安羽眉頭一軒,對於十二支小隊的死亡。安羽實在覺得有些無法承受:「最後一次。五支小隊的同時進攻,雖然依舊失敗了。但他們也同樣受了不小地傷,即使如此,也依舊沒……」
「好了,對方有多少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羅羽無所謂的說道。
「的確,既然是敵人,那麼毀滅掉就好。何必弄得那麼麻煩。」石之軒同樣不在意的說道:「以前,我們這邊,在這方面是底於對手的。不過,現在你回來了,一切就交給你了。我想,為了計劃,你沒有意見吧。」
「你!」安羽憤怒的看著石之軒:「大膽……」
「啊,啊,我只道,我的膽子一向很大的。不用那麼大聲。」石之軒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似乎,從他回來到現在。我印象中的那個安羽已經變得十分容易衝動了。這樣,很不好。」
「對你來說,大人只是一個讓你實現自己抱負地平台,但對我來說,大人對我地重要性遠比你的女兒對你地重要性大得多。大人是不容褻瀆的,即使是語言上的輕慢也是不可以的。」安羽頭也不回的反駁道。
「好了,我沒有興趣聽你們吵鬧。很煩。」羅羽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不過,看起來,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吵鬧,相信除了那幾個變數外,計劃一切都很順利。」
說到這裡,安羽兩人都沉默下來,似乎沒有興趣在這個話題上說些什麼。
看著兩人的表情,羅羽的心中一沉:「說吧。還有什麼變數。」
「大人,變數是沒有了。但是……」安羽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著如何將事情說出來。
「你留下的一萬三千地獄騎兵,只剩下八千一百三十四人。」石之軒看了一眼底頭不語的安羽,率先說了出來。
喀嚓!
羅羽緊緊的纂起拳頭,一根根血管,清晰的暴露出來。
「其實,這剩下的八千多人中,只有八百二十一人是大人留下的。其餘的,都是這些年來,補充進去的。」深吸一口氣,安羽抬起頭,直視著羅羽。
羅羽閉上雙眼,表情平淡,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你們,恨嗎?怨嗎?」羅羽半眯著眼睛,看著安羽。而石之軒知道接下來的對話,基本上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畢竟,對於自己來說,地獄騎兵只是手中的一顆棋子。最多,也就是一妹作用比較大的棋子而已。但對另外兩個人來說,地獄騎兵,代表的意義太多,也太重。
「我知道,你會說你們不恨,也不怨,你們只是會遺憾,遺憾沒有完成我交代給你們的任務。即使有怨,有恨,對象也不會是我,而是那些殺了他們的人。是他們讓你們沒有完成我交給你們的任務。」羅羽淡淡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些須悲傷:「是這樣么?」
安羽底著頭,聽出了羅羽聲音中那一絲悲傷,為那些已經死去的兄弟們感動著,畢竟,大人還記得他們。
「可是,你們,是應該怨我,恨我的。為了那些和我,和你們無關的人,我讓你們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東西,甚至,我讓你們付出了生命,為的,卻是那些害怕,以及不能理解你們的人。」羅羽抬起頭,看著大殿頂端:「民族,大義,呵呵,對你們來說,這些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當初的你們中有很多人,不正是被這些所謂的同胞欺凌,他們看著你們挨餓,看著你們受苦,卻沒有人站出來幫過你們。更多的,正是這些所謂的同胞讓你們家破人亡,流落異鄉。你們恨他們,但你們卻因為我,而不得不守護著他們,為了守護他們,而失去了生命。」
「所以,在你們心中。你們根本就看不起他們。我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地獄騎兵,我自己清楚。幾乎即使出現了不可逆轉的變故,也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人死去。」羅羽斜視著安羽:「所以,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們的不甘。是么?今天在大殿上,你,不是也想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你不甘心么?」
安羽底著頭,不說話。
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得飛快,皎潔的月亮已經升上半空,潔白的月華自天外飛奔而瀉,在漢白玉地面上四濺,羅羽正坐在著潔白的與光中,任由月光照在自己身上,不過卻在離自己身前那肉眼不可見的地方,用真氣構築了一道護壁,隔絕著自己與月光的聯繫,沒有一絲月光可以照在他的身上,他似乎是在隔絕一切可以給自己溫暖的東西。而那些人們看到的光芒,則是他自己的真氣在碰撞著鎧甲,正如他自己一般,即使被全世界遺棄,也要拚命發出自己的光和熱。微垂的頭好似在替誰祈禱般,整個人彷佛要消逝於這個世界一樣。
「大人……….「別走!安羽看到眼前這副景象,不自覺中已然喊了出口,但是在看到那人聞聲抬起的臉,咽下了後面的兩字。
羅羽的頭髮是一種摻雜著淡淡冷芒的淺銀色,近乎白色,但是看到就覺得銀更加適合它,因為銀更厚重,清冷。
雙眼除了流露著一種深幽、無謂與難以抑制的漠然,更多了一股濃郁的哀傷。
這雙眼睛,看到的,是一個鮮紅的世界。看著羅羽的雙眼,安羽突然記起一個幾乎快被自己遺忘的事實,一個殘酷的事實。
「安羽。」聲音似乎來自天外:「你們的不甘,你們的怨恨,我都知道。但,計劃不會更改,就算你們全部都為這個計劃陪葬,我也要讓這個計劃進行下去。即使,賭上我的命!傳我的命令席捲天下開始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