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先送你回家
「大概是有共鳴感吧,馬上就有幾個記者應和我說,沒錯,是好累。有個女孩子抱怨說今天早上還在床上賴著,就被一個電話吵醒了,領導通知她去鄒維家搶新聞,接完電話就得馬上動身了,當時天都沒亮。我看那女孩子皮膚不好,還沒來得及塗脂抹粉就出來跑新聞了,臉上坑坑窪窪的還有皺紋,為了生活,真慘。」說著,李桓一又打了個呵欠,眼眶裡沁出一股晶瑩,吶吶地望著梁禕。
「嗯,記者的工作節奏就是這樣的,我表妹,你見過,就是上周末一起吃火鍋的申吉,她大學剛畢業就做了2、3年的記者,那時候她很拼的,起早貪黑是常態,不過她皮膚倒一直挺好的。雖然她現在做節目編導也沒輕鬆到哪裡去,但要比做記者好,上次在她家,我看到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我就放心多了。」梁禕瞧見李桓一張了張嘴,但沒說話,恐怕是不知道該怎麼接,於是她便貼心地將話題又轉移了回去,「原來今天這幫記者凌晨先去了鄒維家那邊蹲守啊!」
「對。」李桓一去桌上取了保溫瓶,到飲水機處一邊接水一邊說:「看來,你和申吉表妹關係特別要好。」他把自己的保溫瓶放在一邊,又朝一個一次性水杯里加滿溫開水,走到梁禕身邊,遞給她,「坐下說吧,喏,溫開水喝不喝,真不好意思,我這裡也沒其他的茶水招待你,我平時也只喝白水。」
梁禕接過水杯,客氣地道了聲謝,「那後來呢?」
李桓一收拾了沙發上的毛毯,把梁禕安置在沙發上,她坐穩了,他才繼續說:「我問那個女生,鄒維家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得去的嗎?鄒維作為名人,他們家住宅區的守衛應該很嚴格的吧。那個女孩說,她本來以為要翻牆,連繩索都帶好了,但沒想到他們的車開到門口時,連招呼都沒打,門衛就放行了。這時候,另一個男生很氣憤地說他們是翻牆進去的,累個半死,還摔了一跤,早知道門衛看守那麼松,他也不用冒著攝像機被摔壞的風險去翻那麼高的圍牆。」
「他們說的,倒是實話,申吉做記者的時候,類似翻牆的手段她也沒少用過。」梁禕邊聽邊在心裡做著筆記。
「有個肩上綁著一個超大單反的男孩子忽然戾氣很重地插話說,你們醫生不是在辦公室就是在手術台,不然就是在病房巡視,哪像我,我的工作地點常年是在賓館門口、陽台、公共廁所……因為要抓那些明星的緋聞,只能躲在這種犄角旮旯偷拍,有時候一等就是一個晚上,還得一直保持清醒,不然哪個明星和他姘頭接吻了,我沒拍到,那我這一個月就沒獎金拿了。然後,我就順勢問了句,你們在鄒維家門口拍到什麼了嗎?結果,整個電梯里的記者異口同聲地回答說沒有。」
「這些侵犯別人隱私的記者真煩人!」梁禕嚷嚷道。
「你表妹以前不用挖人隱私嗎?」
「她以前做的是社會記者,專門為普通百姓伸張正義的,她又不是做娛記的!」
「哦……你表妹挺有正義感的。」李桓一喝了口保溫杯里的熱水,繼續說:「那幾家記者都沒在鄒維家採訪到他,不過看到了杜伶從救護車上下來,然後幾個醫生把鄒維抬上車的場景。後來他們就馬上跟著救護車過來了。有個男生問我,鄒維到底得了什麼毛病。我不答,反問道你們覺得他得了什麼病?」
「他們怎麼講?」梁禕終於等到了她所期待的關鍵點。
「當時,我已經帶他們到了醫院樓下的一片空地,有個人問我,鄒維是不是性功能障礙了……還有人說是不是染上了艾滋病,杜伶有沒有順便做檢查,會不會危及性命?」
「這是他們最希望鄒維得的病吧,這樣他們新聞的標題就可以起得很聳動,吸人眼球。」梁禕鄙視地盯著水杯看,水裡似乎倒影出很多露骨又荒唐的新聞標題。
「我也是這樣反問他們的,我說你們從床上爬起來,在鄒維家沒逮到他,又千里迢迢追到醫院來,當然希望他病得越重越好,得的病最好見不得人。這樣你們就不會白等了,新聞就有內容可寫了。那幫子人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李桓一靠在桌沿邊上,意興闌珊地說:「後來我就開始教育他們了,我說你們做娛樂記者的,不能把事實的真相先設想好了,再順著這條線去找你們要的東西,這樣容易歪曲事實,寫出不實的報道。你們應該啊,多提疑問句,而不是判斷句。」
說李桓一是條「變色龍」還不夠格,應該說是「變形蟲」才對,一會兒是個冷麵醫師,一會兒又變身成了暖男學長,這會兒又成了啰嗦的唐僧,下一次他又打算客串個什麼新角色?
「沒想到你還有『老幹部』的一面。」梁禕揶揄道:「你這種教育法,那些記者聽得估計都得原地睡著了吧。」
「有個男孩子倒挺實誠的,他說他也知道臆想別人的隱私不正確,但生活所迫,他想寫出爆款來,他們做娛記的人人都想『一寫成名』,可惜僧多粥少,好多都是默默寫了幾百上千篇都還只是個小透明的,他說名記者和普通記者的收入真是天壤之別。當然,也有人嫌我煩的,罵罵咧咧地逼問我,鄒維到底得的什麼病,我就順勢說無可奉告,請他們離開。然後我就回來找你了。」李桓一揉了揉自己的臉,彷彿在試圖讓五官都清醒過來。
梁禕看著他疲倦的樣子,有點不忍心發問:「那……你問出他們是怎麼混進醫院的嗎?」
「這個我沒有直接問,不過他們做記者的每個人都扛著個大包,可能是用來掩護攝像機、話筒、照相機這些設備的,然後裝作一個普通看病的人分開混進醫院的吧。而且醫院一直都很忙的,也沒有所謂的看門人,那群記者想要進來其實是很容易的。」李桓一哈欠連天,忙抽了幾張餐巾紙抹去眼淚,「Emma,你等我一會兒,我下去買杯咖啡,你要喝嗎?幫你買杯卡布奇諾好嗎?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喝的咖啡就是卡布奇諾,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變,樓下的咖啡店裡也有摩卡、拿鐵,嗯……那家店的焦糖瑪奇朵也挺受女孩子歡迎的。」
「今天別喝咖啡了,我先送你回去睡覺。」梁禕放下手中的一次性水杯,站了起來。
「怎麼了?我還打算和你,一起……分析……分析這樁事情。」李桓一說話的聲音完全融合進了哈欠里。
「目前我也了解到不少情況了,我想先自己捋一捋,走吧,我送你回去,省得你之後昏倒在手術台上我可成罪人了。」
梁禕沒料到的是,李桓一一坐上副駕駛就睡著了,連安全帶都沒工夫系……
他對她可真夠放心的啊……上車前把家裡地址寫在一張字條上丟給她,然後讓她跟著導航走。她接過字條隨意塞進口袋裡,戲謔地稱有他這個人肉導航,就綽綽有餘了,還要什麼手機導航啊。
結果,這人肉導航儀一上車就昏睡過去了。
「你也不怕我把你開到荒郊野外給賣了!」梁禕邊給他系安全帶,邊小聲嘀咕道。
安全帶劃過李桓一胸前時,梁禕的手指不經意間蹭到了他的毛衣。在這車內狹小的空間里,他悠長、輕緩、有規律的呼吸聲此刻在梁禕耳邊起伏,不禁激起一些畫面在她腦中回放。
他說「如果你不認識鄒維,我早就下班回家睡覺了」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尤為堅定地注視著梁禕,就像在表決心一樣。
他還記得她最愛的咖啡,沒錯,就是卡布奇諾!
她最喜歡大口喝下上面那層厚厚的奶泡。
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李桓一在她學校門口等她,那是冬天的午後,他把右手從胸口的羽絨服里抽出來時,像變魔術似的,把一杯熱的卡布奇諾呈現在梁禕面前。
「還是燙的,你快喝吧,是你最喜歡的。」李桓一急急地說,杯子都快遞到梁禕嘴邊了,他似乎想把咖啡整杯往梁禕嘴裡灌。
「謝啦!」梁禕接過咖啡杯,打開上面的杯蓋,對著上層的奶蓋唆了一口,「德華,你每次來找我,都有好吃的,我快被你喂胖了,我胖了,你會嫌棄我嗎?」
「怎麼可能呢?」李桓一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巾,幫梁禕抹去嘴唇上的泡沫,「我是說,你怎麼可能會胖呢?你學習這麼用功,我再不給帶點吃的喝的,我看你的體重很快會跌破90,我可不想你做什麼骨感美女,我要你啊,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梁禕記得後來她親了李桓一一口,那時候他們正在熱戀,每次見面都像在演偶像劇,一看到對方,就覺得舌頭上、牙縫間、嘴裡、胃裡、心裡都充斥著甜味。
李桓一的英文名叫Edward,她嫌這個名字太嚴肅太正經了,就改成喊他「德華」。
「就讓別人去猜,我男朋友是不是劉德華好了。」當時她是這樣解釋的。
可這些美好的回憶,對於現在的梁禕來說,真是把雙刃刀。
這些會讓她去糾結7年之後,李桓一為何又會走近她的生活里,這幾次他看似出於禮貌的關心,現在又在她旁邊毫無防備地安睡……這到底是不是表示他想要再和她試試?
真是神煩這種曖昧的感覺!
梁禕很想把李桓一搖醒,問問他為什麼要參與進最近這些她家的爛攤子里來,可是她怕他的回復是——我只是出於正義感。或者他會說:我只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幫幫你。
如果得到李桓一這樣的答覆,梁禕覺得自己一定會立馬下車。
「要不是看在你利用休息時間幫我們家打發麻煩的記者,我才不會當你的免費車夫。」梁禕轉動車鑰匙時,嘴裡叨念了一句,隨後將汽車穩穩噹噹地駛出了車庫。
當拿到寫著李桓一家地址的字條時,梁禕就意識到他現在大概是一個人住。因為過去他們交往時,梁禕曾被邀請去過他家一次。
那時候,李桓一和父母一起住在觀塘路上的御林花苑裡,三室兩廳的房子,兩間卧房朝南,一間書房朝北。
他們家的書房很有意思,總共兩面貼牆放的書櫃,一面放著各種食譜、烹飪書,另一面書櫃里全是李桓一的醫學書。
「你媽媽的食譜有這麼多啊?她做飯一定很好吃吧!」梁禕第一次參觀他家的書房時,笑嘻嘻地問道。
「你猜錯啦,這些烹飪方面的書籍都是我爸的私人珍藏。他是開西餐店的。我媽只會白水煮青菜。」李桓一點了一下樑禕的鼻尖,痴痴笑著說。
那一次登門,梁禕其實是暗自抱著見未來公婆的心態的。來之前,她一直擔心李桓一的父母會是婆媳劇里那種難纏的公公婆婆,會是她和李桓一戀愛路上的絆腳石。
讓她沒想到的是,李桓一的父母竟然那麼有趣。
「誰說我只會白水煮青菜的?我還會煮義大利肉醬面好嗎?」書房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如果不是李桓一提前介紹過自己的母親年輕時是芭蕾舞演員,梁禕絕對不敢相信門口的水蛇腰會是一個將近50歲的女人。
「小青媽媽。」聽到李桓一這樣稱呼自己的母親,梁禕皺了皺眉,一時有些難以置信。後來李桓一向梁禕解釋過「小青」這個綽號的淵源,因為他媽媽跳舞的時候特別遊刃有餘,有時候就像一條青蛇那樣活絡和靈動,所以她從年輕時,舞蹈團的朋友就這樣叫她。
「李大夫,這位就是你女朋友吧。」門口的「水蛇腰」踩著婀娜的步子向梁禕遊了過來。
「你好啊,我是李桓一的媽媽,我叫肖琴。」
望著「未來婆婆」微笑的雙眸,梁禕一時不知道該喊她阿姨還是姐姐,「肖,姐姐,你好。」兩隻手在空中有禮地交握,梁禕感到對方的手既柔軟又有彈性,就像在握一團發酵優良的麵糰似的。
「ee,你什麼時候那嘴那麼甜啦?還小姐姐呢,你應該喊媽……先喊阿姨吧。」
聽到李桓一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梁禕和肖琴默契般對視了一眼,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叫小e吧,我聽這位李大夫是這樣介紹你的,走,跟肖,姐,姐吃水果去,今天我準備了兩顆巨大的紅心火龍果還有櫻桃、藍莓、香蕉……」肖琴刻意把「肖姐姐」逐字發音,讓李桓一意識到自己剛剛犯了記傻,然後拉著梁禕踩著碎步子走向客廳。
李桓一的新居在南之北路上的宜環新苑裡,車子開進小區門朝右拐開到底就到了。
這傢伙為什麼會一個人搬出來住呢?以前他和他父母的關係是很融洽的。梁禕把車停穩了之後,看著仍舊在副駕駛上昏睡的李桓一,一邊思忖著。
他的爸爸李艾森可以說比他更會玩浪漫,7年多前,梁禕第一次被帶去那家西餐廳時,並不知道那家店是李桓一爸爸開的。
作為一個勤儉持家的女朋友,她對菜單上120元一杯的紅酒是怎麼也點不下去手的。考慮到李桓一的面子,她只點了菜單上第二便宜的橙汁。
結果,服務員送上飲品的時候,不小心把橙汁打翻在了梁禕的裙子上,於是店裡就主動賠了他們一瓶紅酒,和裙子的乾洗費。
在那餐西餐后,李桓一拿著500元乾洗費給梁禕買了一條新裙子,他說:「乾洗還不如再買條新的。」
從服裝店出來,梁禕接過李桓一遞給她的精緻禮品袋,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高大了不少,「喂,你今天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有點不一樣,好像特別貼心。」
「啊?怎麼說?」
梁禕永遠忘不了李桓一當時心虛羞澀的樣子。
「那家西餐店的服務也太好了吧,其實那個服務員只是把一點橙汁弄在了我的衣服上,幾滴而已。我完全沒有生氣,他們就主動賠償我們一瓶紅酒和裙子的乾洗費。嗯……這有點貼心過了頭吧。」
李桓一以為她看出了什麼,立馬招了:「其實吧,那家店是我爸開的,那個服務員是故意把橙汁弄在你身上,目的是為了讓我們喝到免費的紅酒……」李桓一瞄了一眼梁禕又把眼神移駕到地面上,「乾洗費是我爸的主意,他讓我找理由給你買條好一點的裙子。我……你所謂的貼心其實都是我爸搞的鬼。」
梁禕舉起手中的精品袋瞅了瞅,又盯著眼前這個「認錯」的老實男孩看了會兒,笑出了聲。
「嗯?」隨著笑聲,李桓一緩慢仰起頭,「你笑了?你不生氣嗎?」
梁禕克制著笑聲,說:「你們……父子倆也太可愛了吧,你爸比你還要可愛!」
「嗯……到啦?」李桓一揉了揉朦朧的睡眼,一雙泛著水光的眼眸透過金絲邊框眼鏡望向梁禕。
「你醒來得真及時,我剛想給你一拳,把你打醒。」梁禕不耐煩地說,一邊解開自己的安全帶。
「因為我聞到我家樓下桂花的香味了。自然就醒來了。」
「瞎說,我壓根就沒開車窗。」梁禕兀自下了車。
李桓一走下車的時候,發覺梁禕已經在車門外等著還他車鑰匙,「謝謝你送我回家,上樓去坐坐吧。今天是周日,你不用上班吧。」
「不了,你還是快回去補覺吧。鑰匙還你,我走了。」
「你剛剛車開得很穩,我都已經睡醒了,走吧,上去坐坐,讓我請你喝杯咖啡。嗯……再聊聊,你外婆的案子。」李桓一的雙眸確實比先前明亮了不少,透過金絲邊眼鏡,還可以分辨出他略帶狡黠的眼神。
梁禕又覺得有種曖昧的感覺在身上燃燒,燒得她全身由內而外地癢了起來,「不用了,案子我可以自己想。我走……」
沒等她說完結束語,李桓一已經繞到她身後,把她往樓道里推。
「別這麼不給面子嘛,上去坐坐吧,外面天氣冷,去喝杯熱咖啡,我給你做一杯帶沫的。」
梁禕覺得李桓一輕拂在自己肩膀的兩隻手像是兩個操控木偶的開關,讓她的兩條腿不聽使喚地向樓道里走去。
這個壞傢伙!梁禕在心裡罵了一句。
在電梯這個狹小的空間里,靜謐得只聽得見電梯上移時,齒輪機械和空氣摩擦出的小聲響以及李桓一發出的順滑的鼻息聲。
梁禕咽了咽唾沫,說:「你現在一個人住這兒嗎?」問完的瞬間,她就意識到這句話具有歧義,馬上改口問:「我的意思是說,你怎麼和你父母分開住了?我覺得你父母很好相處,你和他們之間是有什麼矛盾嗎?」梁禕問完,默默嘆了聲,怎麼聽都覺得這話帶著別有意味的關心。
李桓一的鼻息加重了些,好像是哼笑了一聲,「我現在是一個人住,不過不是因為和我爸媽有矛盾,我和他們熱絡著呢,只是……你剛剛開進來,注意到這個小區的名字了嗎?」
「宜環新苑?大概是叫這個吧……我沒仔細看。」
「這套房子我出國前就買了,我當時是向我父母借錢買的,不過現在已經還清了,我買這裡……因為小區的名字,你看的沒錯,是叫宜,環,新,苑。」
他在念小區名的時候一字一頓的,像是刻意在暗示梁禕什麼。
李桓一側目著梁禕的表情變化,眼見著電梯就要攀到12樓,於是他便迫切地揭曉了這個謎底,「是你我名字的諧音。」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了,梁禕的腦海中被炸出一句話,「我們以後結婚,小區名字一定要好聽,最好和我們倆有關。」這是7、8年前,24歲的李桓一對21歲的梁禕說的話。
「我家到了,走吧。」李桓一一隻手擋著電梯門,另一隻手對著梁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