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卡布奇諾上的拉花

第九章 卡布奇諾上的拉花

李桓一的家不算大,只有一室一廳的格局。

但麻雀雖小,五臟倒都俱全。

從他家開放式的廚房裡擺著的咖啡機、烤箱和榨汁機就能看出他是個注重生活的人。廚房的牆上還掛著尺寸各異的平底鍋和炒鍋。幾塊乾淨的抹布被平鋪在灶台上,十來個樣式統一的碗碟整齊地豎在木質擱板里。

經過一番暗自審閱,梁禕默默點了點頭。

「你家廚房的樣子倒是和我表妹家的挺像的,你和申吉應該會挺有共同語言。」梁禕也不知道為何會提到申吉,興許是想拿她做擋箭牌。

「是嗎?那下次你帶你表妹一起來我家玩啊。」

梁禕看到李桓一站在從陽台落地窗外灑進的陽光里,這樣的他很像是從過去穿越過來的人。宜環新苑,宜環新苑,宜環新苑……7年前為什麼從沒聽他提起過買房子的事。

「你不是要請我喝咖啡嗎?現在可以嗎?」梁禕刻意將自己的語氣控制在冷漠的份上,顯得有些沒禮貌。

「哦,對哦。」李桓一從陽光里跑開,她看到他尷尬地笑了笑,他臉上的皺褶和細紋就是證明這7年歲月已過最好的印記。

他在水龍頭上洗了手,便馬上在咖啡機周圍忙活起來,咖啡豆被慢慢磨細后,屋子裡很快就飄出一股濃烈的咖啡香,梁禕覺得有些迷醉。

他用牛奶拉花的樣子很專業,雖然梁禕站在離他足有3米遠的地方,她也還是能看出咖啡杯里正有個好看的圖形正在淺淺現形。

「你現在去開咖啡館也來得及,生意興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梁禕恭維般誇獎道。

李桓一微微揚起嘴角,沒回話。

「喏,喝吧,你的卡布奇諾。」

這是一套粉綠色的咖啡杯,小巧的不鏽鋼咖啡匙被擺放在咖啡杯盤上。她終於看清他拉花的圖形了,是一個圓潤的愛心。

「這個拉花我練了很久,目前我只會這個形狀。」見梁禕獃獃盯著咖啡看,他催促道:「快趁熱喝吧,剛剛做出來是最好喝的。」

「嗯,謝謝。」可她只是唆了一小口,咖啡表面的心形拉花就走了樣,她看到缺了一個角的愛心拉花,心中竟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仰起頭看他時,她發現他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自己,「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喝卡布奇諾的時候,嘴唇上會長一圈白鬍子。」

她意識到他的手向自己的臉慢慢伸過來,下意識地想避開,但還沒等她做出反應,一隻捧著紙巾盒的手就出現在了眼前。

「Emma,擦擦你的白鬍子吧。」李桓一對她咧嘴一笑。

她忽然覺得有一絲失落劃過心頭,「謝謝。」她抽了一張李桓一遞來的紙巾,在「白鬍子」上按了按。

一陣沉默后,李桓一走到客廳的沙發區域,「快過來坐吧,我們聊聊。」

她不知道他要跟她聊什麼,會不會是要聊關於以前那些舊事?她即害怕聊那些,但又有些期待……於是她就聽見自己說:「你,7、8年前買這房子,應該還比較便宜吧?」

「嗯,比現在的房價是便宜得多。現在這套房子的市值估計是當年的十倍有餘。不過當時的我還只是個借錢買房的窮人,所以這個房子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還是很貴的。」李桓一見她還站在廚房的角落,有些失神地喝著咖啡,又催了一句:「Emma,快過來坐,別站著了。」

其實梁禕是有些不敢靠近他,自從在出電梯的剎那得知了「宜環新苑」的含義后,她就有種被過去的自己附身的感覺,不過她慶幸自己表面上仍舊掩飾成了很很公事公辦的樣子。

說到了房子,她意識到可以順著房子的話題聊一聊外婆的案子。

「這麼說我外婆的房子,現在也能賣個更好的價錢。」梁禕端著咖啡走到李桓一旁邊的單人沙發處,拘謹地坐下,「我外婆家的房子離市中心挺近的,附近的交通很便利,而且有四個卧室,兩個客廳,三個衛生間,一個陽台,一個曬台,好像還有個搭出來的小閣樓。」

「你是聯想到了鄒維父親和叔叔出現在房地產交易所的那條新聞?」這或許是心有靈犀的緣故吧,不用她多做解釋,這箇舊友馬上就能理解她話中的引伸意思。

「嗯,如果說外婆的房子能賣個很高的價錢,然後在她過世后的隔天,舅舅他們就要把房子賣了分錢的話,這樣他們倆殺害外婆的嫌疑確實很大。但剛剛早上,我在鄒維的病房碰到了鄒維爸爸,他也跟我解釋了,外婆的後事遲早都要辦理,房子只是其中一項,早辦晚辦都要辦,這樣似乎也說得通,舅舅他們只是單純在處理外婆的後事而已。」梁禕每喝一口咖啡都要用紙巾擦一擦嘴邊的白鬍子。

「你們家出了3條負面新聞,每一條都是以鄒維的名字開頭,我覺得這個兇手可能針對的是鄒維,嗯……或者說害死你外婆的和要害鄒維的是兩個人?」

「你也這樣想?」沒想到他倆想到一塊兒去了,這可替梁禕省下不少解釋的時間。

「對,我今天在急診室看到鄒維精神恍惚的樣子,覺得這事不簡單。你剛才在醫院不也沒和鄒維說上話嘛,你說要下次再去看他,這麼說現在他連和人正常地對話都做不到了。而且那些記者告訴我,他們是今天凌晨接到的那條「牛郎」的消息,然後衝去了鄒維家堵他,但等到的卻是鄒維被抬出來送醫院的情景,你說鄒維為什麼會昏倒?會不會是因為他在家發覺了門外站著一群記者?他害怕記者?」李桓一摸出茶几底下隔板上的香草餅乾,邊吃邊說。

「你說得沒錯。經過這3條熱搜后,我也覺得背後有一個人是在針對鄒維,有人想搞他。我今天看到我哥,他好像以為我是壞人,他一看到我就馬上把頭埋進了被子里,然後一個勁兒地說他不是鄒維,他沒做過,讓我走,可能他把我當成了要採訪他的記者。他說的沒做過大概指的是沒做過牛郎。鄒維的太太杜伶現在要跟他離婚,不知道這是不是那個幕後黑手想要的效果。」梁禕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表情更加嚴肅地說。

李桓一搗鼓著餅乾盒,把最後兩片香草夾心的餅乾放到梁禕面前,「可如果他的確沒做過牛郎,為什麼會害怕被記者採訪?這正好是個澄清自己的機會啊。我覺得他的精神恍惚應該不是突然爆發的,一定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積累,那幫記者的圍堵最多算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倒是,鄒維一定是被什麼東西長期刺激。」梁禕想起在醫院時,永濤舅舅告訴她,杜伶常常對鄒維出言不遜的事,「我想我要找他們聊聊。」梁禕從手提包中掏出手機,調出備忘本,「不僅要找鄒維聊聊,還要找他身邊的人,他太太杜伶、他家的保姆、他爸爸鄒永濤,還有我們這輩的……遠翔算是跟鄒維走的最近的,還要找一下遠翔。至於他工作中的同事……我就不認識了,但或許可以找杜伶介紹一下鄒維的同事,畢竟鄒維這一年來都在DU品牌,給他們家做模特,拍宣傳。」

李桓一沒說話,低頭翻看了一會兒手機,悠悠地說:「你仔細看了牛郎那條微博的文字嗎?我之前只看了一個標題,底下還有一篇短文,裡頭說鄒維是在仙都念體育大學的時候,因為想賺外快才通過朋友介紹做的牛郎。他是在仙都念的大學嗎?」

熱搜底下還有一篇文字,梁禕也沒注意追究其中的細節。她趕忙調出文章來看,「還真寫得那麼具體,鄒維好像……是在仙都念的體院吧,這個我可以去問問他和他爸爸。」

描述鄒維做過牛郎的微博全文如下:

近日,有知情網友稱國際知名運動品牌DU的代言人鄒維,曾在大學期間做過牛郎。牛郎是男性性工作者的別稱,也可稱其為男公關。

鄒維在仙都的體育學院念過4年大學,在此期間,因為想賺一些外快,通過朋友介紹進入了一家KVT做兼職。一開始,鄒維做的是時薪8元的服務員工作,但很快得知店裡有一些陪客人喝酒、聊天的服務,而且時薪為100元,他便靠著一張俊俏的臉很快獲得了此工作機會。

后多次與客人出街,據說鄒維曾是該娛樂場所中少有的男、女客人通吃的一名男公關。

「時薪差距有10倍這麼多,怪不得鄒維要去做男公關……這薪水確實很誘人啊。」李桓一指著手機屏幕說。

「喂!你別亂講好嗎?這條新聞又不一定是真的,說不定就是誰杜撰出來故意陷害鄒維的!」梁禕護哥心切,嗓門也變得有些潑婦罵街之勢,「看看!這還是『網娛大咖』的官方微博發布的,這可是個正經的大V號,這個微博賬號為什麼會發布這種未經證實的消息呢?現在網路上的人為了博人眼球,真是吃相越來越難看了。要是申吉做他家的記者,肯定不會報道這種假消息的,她過去可是個正直的記者。」

「我現在對你表妹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下個周末你請她來這裡玩兒吧,我們可以一起在家吃火鍋。」李桓一發出誠摯的邀請。

「你對我表妹感興趣?」

「呃……沒有,不過……我好像聞到你話里的醋味了。」

梁禕剛伸手揀了一塊他的香草夾心餅乾,但一聽見他這麼說,又把餅乾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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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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