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櫻桃
沈硯山上半年很忙。
過了年之後,他二月、三月幾乎沒回過南昌,四月初回來了一趟,又走了。
他不在家的時候,每天一封電報給司露微。
司露微譯都懶得譯,直接放在旁邊,堆積如山高。高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就拿到廚房去做了柴禾。
於是,五月初三,沈硯山千里迢迢趕回來過端午節,詢問她:「怎麼不給我回電?」
「回什麼?」
「我問你的。」
「你問了什麼?」司露微問,「電報嗎?我沒看。」
沈硯山:「......」
他原本是很生氣的,可看到她大起來的肚子,他又氣不了。
「那我當面問你好了:最近孕吐如何?吃得好嗎,睡得怎樣?」沈硯山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摩挲著她微隆的小腹。
司露微反應平淡:「都挺好。」
「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沈硯山問。
司露微本想說沒有,可瞧著他期盼的神色,自己不找點事給他,他大概就要找事鬧脾氣了,故而她道:「櫻桃過季了嗎?我想吃點櫻桃,要甜的。」
沈硯山大喜。
他叫人去找,一定要很甜的櫻桃。
不過小半天,熟透了的櫻桃就買了回來,小小的一顆顆,紅得發暗。
司露微嘗了幾顆,滋味的確很不錯,就道:「還有沒有?多買一點,我們做櫻桃醬。」
「你還下廚房嗎?」沈硯山不悅。
司露微道:「偶然,自己弄點吃的,做得比較簡單。」
沈硯山又叫人去買櫻桃,多買一點,不拘酸甜。
買回來之後,司露微讓人給沈硯山的書房送了點新鮮的,又給晁溪、司大庄和徐風清各送了點,剩下的讓廚子們幫忙去核,準備做櫻桃醬。
不成想,櫻桃送過去沒多久,石嫂那邊的女傭跑過來,說徐風清被櫻桃卡住了。
沈硯山準備回後院,一進門就瞧見司露微健步如飛,他嚇了一大跳,急忙攔住她:「你跑這麼快做什麼?」
「是風清哥,他被櫻桃卡住了。」司露微很焦急。
沈硯山氣急:「他是廢物嗎?這麼大的人,吃個櫻桃能被卡住?」
他這麼說著,拉住了司露微慢慢走,一起去了徐風清那邊。
司露微很急,卻走不快,拳頭攥得死緊。
石嫂他們都急壞了,徐風清躺在地上,已經在翻白眼,快要斷氣了。
沈硯山看不慣他們這樣,上前把徐風清拉起來,對著他的後背一頓猛捶,又捶擊他的胸口。
徐風清肋骨都快要被他敲斷了,疼得哇的一口,終於把卡在嗓子里的一顆大櫻桃吐了出來。
他嚇得大叫,使勁往石嫂身後躲。
沈硯山救了他一命,他反而更害怕沈硯山了。
司露微慢慢鬆了口氣。
沈硯山無聲翻了個白眼,這些人就是不敢下狠手,否則早弄出來了。
「風清哥,你能說話嗎?」司露微問他。
徐風清嗓子半啞了:「露微........」
司露微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沈硯山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甩開徐風清,把徐風清推了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
徐風清剛剛被他狠捶了一頓,又被他這麼凶神惡煞盯著,嚇得竟然發起抖來。
司露微頓時變了臉:「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沈硯山也沉了臉,「我救了他的命!」
司露微一時語塞。
這件事,看似只是個小鬧劇,可徐風清卻因此病倒了。
被卡這件事,讓他受了大驚嚇,他一連好幾晚從夢裡尖叫著醒過來,大口大口呼氣,夢到有人把他死死按在水裡,想要嗆死他。
驚嚇過度,他開始發燒。
「要不,把他送到軍醫院去吧?」司露微和石嫂商量,「換個環境,也許他會好一點。」
石嫂捨不得。
她和徐風清相處久了,把徐風清當自己孩子似的,而徐風清的言行舉止,都像個小孩童。
「讓軍醫過來吧,家裡環境好一點。」石嫂詢問司露微。
司露微也捨不得把徐風清直接丟到軍醫院。
軍醫過來給徐風清打針,也用了退燒藥,但是他的發燒斷斷續續的。
他還是很害怕。
沈硯山聽到司大庄說起了此事,很是煩躁:「我怎麼他了?他都要卡死了。我救了他的命,不知好歹!」
司大庄一直崇拜五哥,五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見徐風清一直不好,司露微又著急,司大庄就去說妹妹:「他害怕,讓他搬出去好了。」
石嫂心裡也隱約覺得,府上對徐風清真沒什麼好處。
幾番心裡掙扎之後,司露微同意讓徐風清去軍醫院住一段時間。
她每天都去看徐風清。
入院第三天,徐風清終於不再發燒了,但他的情況更加惡化,上次好不容易清醒了一點的腦子,又糊塗了。軍醫私下裡和司露微談:「他這樣,反反覆復,此生未必就真能恢復如初。人身上任何一樣東西,壞了就是壞了,很難修好。司小姐,說句不恰當的話,他當初不該戒煙的
。」
司露微則道:「痛苦的清醒著,還不如快樂的糊塗著。他很想戒,那是他的心愿。每件事都有風險,儘力而為吧。」
軍醫看了眼她。
司小姐這個人,心思通透又冷靜。
「風清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司露微去了病房,問躺著的徐風清。
徐風清反問她:「家在哪裡?」
他是真不記得了,司露微卻沉默了很久,死死攥住他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徐風清在醫院住了一周,司露微和司大庄去接他回來。
他在大門口的時候,遇到了沈硯山,當即變了臉色。
上次那一頓捶,讓他誤以為沈硯山是要打死他,從此對沈硯山見之色變。
「我要走!」他死死拉住了司露微的手,「露微,我們走,我們不進去!」
司露微沒防備,差點被他拽了個踉蹌,幸而司大庄眼疾手快扶住了妹妹。
沈硯山上前,從司大庄手裡接過了司露微,攙扶著她:「回去。」
然後他吩咐副官,「把他送給石嫂。」
徐風清則是一路尖叫著,被強行送到了西跨院。
見到石嫂的時候,他又茫然了很久。住院一次,回來他就不太認識石嫂了。
司大庄在旁邊瞧著,有點擔憂:「徐大才子,你怕什麼?誰打你不成?」
他這是習慣性的表達。
而徐風清卻朝門口的方向指了指:「那個人。」
他說沈硯山打他。司大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