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五章[07.03]

V第四十五章[07.03]

接下來一連數日,那些卷宗與法典簡直像長在她手上似的。

九月初八大婚前夕,信王府派一位年長的姑姑來教導她新婚之夜的「某些事」時,她垂著腦袋「嗯嗯嗯」地敷衍應著,其實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滿腦門子都是案情與法條。

姑姑見她應聲痛快,半點赧色也無,忍不住露出曖昧的笑:「尋常小姑娘此時多半羞澀拘謹,人家教十句小姑娘大約能聽進去兩句,就光顧著害臊了。您這般落落大方,想來都聽明白了?」

「嗯嗯嗯,都明白的,勞煩姑姑費心了。」徐靜書一心二用,抬頭笑應。

其實她就聽清這位姑姑最後一句問話,前面人家說了半天,對她全像耳旁風。

然而,到了新婚之夜,她就非常尷尬且慘痛地體會到什麼叫追悔莫及。

九月初九,亥時人定,穹頂天幕呈幽幽深藍,初秋銀月綴於其上,皎潔清輝灑了一天一地,皎潔、明亮又裊娜。

月下花間的蟲兒蟬兒們也似有靈通,彷彿清楚今夜是什麼樣的日子,嘶鳴聲都較往日細弱許多,輕輕的,柔柔的,無比體貼,無比繾綣。

喜房內的大紅花燭火光輕曳,喜榻前的地上,一大一小兩雙鞋親密依偎的景象莫名看得人面紅耳熱。

徐靜書裹著薄錦被坐在榻上,只露出一張與彤紅鴛鴦被面相映成趣的臉,烏溜溜的雙眼四下游移,將喜帳四角垂懸的絞金絲流蘇一條條數得清清楚楚,就是不敢看面前的人,也不敢開口說話。

她腦子像一鍋被大火熬壞掉的豆腐花,混混沌沌不成形。

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什麼叫「書到用時方恨少」?此景此景就是了。

昨夜那教導姑姑說了許多,她總共聽進耳朵里的加起來大約都沒二十個字。而之前那兩本小冊子,她只看了其中一本的一半。

最慘的是,那兩本冊子似乎是循序漸進的上下兩冊,她唯一看過的那半本,非常不幸……是下冊。

也就是說,她知道事情的後半段大約是個什麼樣,但她完全不清楚該如何開局!

這真是個尷尬里藏著悲傷,荒唐中又帶點無助的故事……啊不,事故。

雖說徐靜書一直沒敢直視自己的新婚夫婿,餘光卻時不時總要瞥他兩眼。

他就那麼好整以暇地盤腿坐在她對面,隔著薄薄錦被與她對膝相抵。也不說話,看起來似乎也沒要主動的意思,就那麼偏著張好看的臉笑覷她,漂亮星眸中寫著「我就靜靜看你搞什麼鬼」。

徐靜書略蹙眉心,嫩生生的小紅臉浮起困擾之色。

她深深懷疑,面前這人前幾日在忙著襲爵的事,大概根本沒空想起看「小冊子」,昨夜也沒有認真聽別人「教導」。

他既不吭聲也沒動靜,想必理由與她是一樣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局」,所以就假裝鎮定從容、不急不躁,等著對方來打破僵局,好掩蓋「自己其實根本就什麼都不會」這件事。

他多半和她一樣,不想被對方發現自己之前沒有認真「學」完全程這個秘密。嗯,一定是這樣的。

估摸著他和自己是半斤八兩,徐靜書總算沒那麼尷尬無措,終於記起小冊子上那些畫片上,兩個人都是……不著寸縷的。

既她看的那半本冊子是「下冊」,那就只能開動腦筋倒推了。

唔,此刻她穿著中衣,他也穿著,顯然就不符合順序規程。好,懂了,要先想法子脫衣。

可惜她是個膽小的慫包,實在做不出動手扒人衣衫的大膽事。

她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清清嗓子打破一室沉默:「咳,那個,你方才沐浴時,讓旁人幫忙照應了么?沒、沒打濕傷口吧?」

「嗯,平勝幫的,傷口沒太沾水,」趙澈噙笑,嗓音溫存沉柔,「怎麼了?」

「那、那你沐浴過後,重新上藥了么?」徐靜書咬著下唇,忐忑又期待地覷著他。

「沒。」

這個答案讓徐靜書心中湧起狂喜,趕忙咬住唇將滿腹得逞的笑憋了回去。

「那我幫你上藥好不好呀?別擔心,這次我一定不倒整瓶,真的,你信我。」

紅臉徐靜書笑彎了雙眼,頭頂上彷彿咕嚕起美滋滋的甜泡泡。

她可真是個機靈又貼心的姑娘。這樣他不就得自己脫衣了?如此就不著痕迹地掩飾了雙方都「學藝不精」的真相,新婚之夜,完美開局。

彤紅的織錦褥子在紅燭映照下閃爍著華美光澤。在燭火的搖曳映照下,那層光澤格外生動,如紅浪輕波微微蕩漾,明艷旖旎,生動纏綿。

趙澈慵懶寫意如大貓似地趴卧在這旖旎風光中,紅褥紅被襯得他後背肌膚更顯白皙,那道長長的傷口雖令人望之心驚,同時也平添三分豪烈血性。

這場面,矛盾地兼具了力與美,莫名還透著點叫人臉紅心跳的神秘誘惑。

徐靜書從頭髮絲兒到腳趾尖都在發燙,趕緊使勁閉上眼,倍感羞恥地咽了咽口水。

她緊緊捏著小藥瓶,深深吐納著平復紊亂氣息,努力摒棄著滿腦子不合時宜的雜念。不要輕易沉溺於美色,畢竟現下又有了新問題。

她忽然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比表哥懂的多一點點——

不管怎麼說,她至少還看了半本小冊子吧?

這人肯定一頁都沒看。

要不他怎麼只脫衣卻沒脫褲呢?好像根本不知畫片兒上的兩個人是什麼都沒穿的。

徐靜書忍住撓頭嘆氣的衝動,噘著嘴小心地替他上藥,同時開始絞盡腦汁思索該怎麼雲淡風輕地提醒他,新婚之夜是要脫到一件不留的……噫,快住腦快住腦,一直想那些畫面,可真是羞到要原地燃起來了。

雖一時還沒想出不著痕迹提醒他的法子,她還是沒忘分神關切他,邊上藥邊心疼地替他吹吹。

「不疼吧?其實,你不用提心弔膽地綳著勁兒,略放鬆些,我會輕輕的……」

趙澈回過頭來,神色古怪地瞥了她一眼,似是想笑,又像是在忍耐什麼。

「我真的很輕!而且每次只沾了一點點葯,不信你瞧。」她無辜地亮出食指給他看。

趙澈抿住唇畔笑意,轉回去又趴在枕上:「嗯,我知道。你別抖。」

這兔子怕是慌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

「我沒抖,沒抖的,」她接著上藥,口中糯聲糯糯地嘰嘰咕咕,「新婚大喜,又、又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我有什麼好抖的?」

趙澈實在忍不住了,悶聲笑得整個人輕顫起來:「你除了害怕時會抖,遇到心裡沒底的事時也會。你自己不知道嗎?」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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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妻甜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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