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六章[07.06]
打小就這樣,他可是早早就看透了。
「你你你瞧不起誰啊?我、我怎麼……怎麼會沒底,」徐靜書假作鎮定地扭頭從床頭取來新的裹上藥布,戳戳他的后肩讓他坐起來,「學過、學過一遍的事我、我都會的,那簡直是,一切盡在掌握!哈、哈、哈。」
她已經很久沒有「哈、哈、哈」了,可見此刻真的慌到了極點。趙澈強令自己不能笑出聲,馴順地坐起來背對她,方便她替自己裹傷。
因傷在後背,裹這葯布總需繞身一圈,她的雙臂自要環過他精勁的腰身。也不知她是太過緊張心慌,還是沒坐穩,纏第二圈時便晃了一下,正面撲到他後背。
猝不及防的趙澈傷口被壓住,帶起一陣疼。好在又經了幾日那傷已在收口,這陣疼痛尚在他能承受的範圍。
他穩坐如金鐘,神情無甚波瀾,只是稍稍蹙眉片刻。忍過這陣突如其來的痛后,背上兩處軟綿綿的觸感讓他心音猛地一重,兩耳燙了起來。
「對不住,我、我一時沒坐穩。弄疼你了嗎?」她訕訕致歉,倏地退離些許。
趙澈輕咳一聲,耳廓的熱燙洶湧往下潑,一路燙過臉,再燙到脖子根。
「沒事。」他說出這兩個字時,嗓音已有些粗糲沙啞。
「你嗓子怎麼了?」徐靜書飛快地替他將傷布打個結,「口渴么?我去幫你倒水來喝吧,正巧我也渴。」
趙澈握拳輕抵在唇畔,笑音隱隱:「我去吧。」
說完,兀自下了榻去,隨手從旁側的架上取了袍子,鬆鬆披上。
喜房內間的小圓桌上沒有可供飲用的溫水,只擺了一壺桃花釀。那是他倆今夜的「合帳酒」。
趙澈目不斜視地直接行過了小圓桌,繞過屏風出去了。
他這舉動使徐靜書疑惑了片刻,不過她旋即想起另一件事——
先時就光想著怎麼哄他脫,自己該怎麼脫卻是半點頭緒都沒有的。
這是個好機會!
她敏捷地跳下喜榻,四下里跑一圈,呼呼呼將內間的蠟燭全吹熄了。然後借著薄薄透窗的月光躥回榻上,拿錦被將自己裹住。
燙著臉摸黑躲在被中將自己脫到只剩貼身小衣小褲后,徐靜書羞到幾乎要窒息,再也對自己下不去手了。
於是將脫下的中衣藏到床角后,她蔫蔫巴巴躺下,拿被子將自己裹成個只露出頭的蛹,長長到底嘆了一口氣。
哎,跟她想的根本不一樣。
這樁婚事她是想明白之後應下的,這新婚夫婿嘛也是她真正心愛的,所以她以為既一切水到渠成,那新婚之夜的自己該是很從容不迫、有條不紊的。
但到了此刻,她終究不得不放棄自欺欺人。
慌得滿腦子漿糊、手腳僵硬、心跳如擂、血脈倒流……從容個鬼啊。
算了,她這學了半本書的人都只能做到這樣,想來那位明顯啥也沒學的新任信王殿下更好不到哪裡去。
為了免於尷尬,新婚之夜就大家各自友好安分地睡過去,等她明日偷偷補了課再說吧。
趙澈回來時,面對滿室黑暗,強忍許久的笑音終於輕逸出口。
這慫得,總算不再強撐著面子「一切盡在掌握」了。
「笑、笑什麼笑?睡覺本、本就要吹燈的。」
她嘟囔著狡辯。
「嗯,你說得對,」趙澈笑著走到喜榻邊,屈了單腿半蹲在側,「手伸出來。」
徐靜書的聲音明顯慌了:「做、做什麼?」
「給你凈手。方才不是幫我上藥了?」
「哦。」她訕訕從被中探出一手來。
被滅了燭光的室內黑乎乎,看什麼都是影影綽綽只能看個輪廓而已。趙澈拿了溫水浸透的巾子,動作溫柔地替她將手反覆擦拭了好幾回。
「那隻也伸出來。」
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指尖,趙澈心中一疼,沉默地重複了先前的動作。
然後將巾子放到床頭小柜上,又將先前才拿進來的溫熱蜜水端起:「不是說口渴?喝兩口再睡。」
徐靜書懵懵裹著被子抬起頭,他將被子遞到她唇邊喂她喝下。
忙完這通后,他才重新脫下先前鬆鬆攏在身上的外袍,除了鞋上榻。
「被子不分我一半啊?」他仰躺在她身旁,鼻端全是柔軟馨香的氣息,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哦,要的。」
徐靜書趕忙讓出一半的被子給他,繼而一動不動躺得僵直。
當兩個人身上的熱度一併攏在了被裡,肌膚相貼,氣息交融,那「燥熱」可想而知。
趙澈側身,展臂輕輕搭在她的腰間——
光滑溫軟的手感讓他愣了愣,旋即哭笑不得地垂了頭,以額角與她相抵。
「你抖一晚上了。」
這回她沒再強撐著犟嘴說沒抖,只是小小聲聲地問:「合帳酒,不喝嗎?聽說這是新婚之夜必須的規程。」
「你向來就不愛喝酒,尋常都是別人叫你喝,你不忍拂了人面子才硬著頭皮喝的,」趙澈縱容輕笑,在她額角落下輕柔一吻,「管什麼規程?不想喝就不喝。」
「好。」她的嗓音少了幾許緊繃,有了點笑。
趙澈搭在她腰肢上的手臂緊了緊,將她撈過來按在懷中,炙燙的薄唇從她額角一路輾轉而下,直到攫住她的唇,呼吸聲漸漸重了。
幾乎在兩唇相貼的瞬間,徐靜書就清楚感受到這個親吻與以往截然不同。
但具體是哪裡不同,她說不上來,只能無助地將一手搭在他肩上,僵著周身聽之任之。
「好可憐,真像落進狼窩的兔子。」
黑暗中,他氣息紊亂的低低笑音透著眸中危險又撓人心尖的旖旎繾綣。
徐靜書緊緊閉著眼,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做點什麼。
有不安分的大手在她後背徐緩游移,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呼吸——
她怕自己一松齒關就會無法自制地發出些奇怪聲音。
「我知道,你其實沒有準備好,或者說你以為你自己準備好了,」他最終將掌心貼在她的後背,隱忍輕笑,嗓音低啞,「歸根結底,這婚事的時機不對,至少你在決定應下的當時,並非全然甘心的。」
「我……我其實也不是,」徐靜書頓了頓,才小聲解釋,「昨日那個姑姑來教我時,我在想秦大人的案子,沒專心聽。是因為沒學會,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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