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再生變數
「方才卑職已然說過那曝露人前的版本,自必不再贅述,現下就來徐某對於案情的另一個大膽推斷。從徐某遭遇王天古夫婦始,至蒙面人在山村殺人滅口終,此段案情可謂是合乎情理,沒有半點疑慮可想。但是至徐某窺破香雪樓兇案起,直至苦主苦竹老人被殺,中間卻是疑竇叢生,似乎有一隻大手在幕後推動,就是要讓我等或是說是整個提刑司相信,自周文通督監以降,確是在紫霞山中作下了諸般亂事。所以卑職斗膽斷言那陰謀者就是在這兩段案情之間,設計介入了這場謀划,首先他如同卑職一般,也是看穿了苦竹老人寫於七彩牌匾之中的玄機,所以馬上派人擄走了真的苦主,然後又遣人假扮老者恭候徐某察查案情,捏造了兒子兒媳被殺的冤情,至於他帶我們查探的現場,自然也是無中生有、精心安排的好戲,為了讓我等更加深信此事,陰謀者又安排了殺人滅口的一幕,一來讓我等將此事和紫霞山之殺人滅口聯想,二來則是為了讓那假扮的苦竹老人脫身,三來也是以此暴行激發我等對行兇者的激憤,好使盛怒之下的提刑司能夠與趙沈兩位大人發生衝突,最後將構陷同僚上官的罪名扣到提刑司的頭上。」
「不得不說這個陰謀者統籌全局,借勢使力,端的是運籌帷幄、費盡思量,可正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若是這陰謀者真箇步步為營、鐵壁銅牆,徐某和提刑司可能這遭也就認栽了,但偏偏一個留在女子衣裙上的紅手印卻是讓其功虧一簣。而且正所謂踏雪有痕、雁過留影,既然其張羅擺布了這連串的陰謀,同時也必會留下了令其現行的諸般線索!」
「首先,卑職已然說過,這布局陰謀者乃是一個不懂民生之人,否則也不會不通晒衣之道、不曉織布之理。其次,此陰謀棋局鋪展極大,而且從其熟知香雪樓案情以及王天古等被滅口之事可以推知,必定是一個在湖州極有權勢、甚至是手眼通天之輩。再則,從此人破解藏頭詩玄機以及種種安排來看,又必定是才器縱橫、智絕高超之人。最後,卑職已然說過此人介入此案是在王天古夫婦被狙殺之後,也就是五月二十七日之後,那麼我們是否能夠大膽推斷,此人是從那時才接觸知曉此事的來龍去脈,然後才布下了這借勢使力的奇計!當然還有一點,此人費盡心力、調用這許多人力物力,為的就是致調查之案者身敗名裂、丟官入獄,卑職一個從九品的推司,自問沒有這麼重的分量當得起這陰謀者如此另眼相看,所以此張羅天大網,徐某相信非是單為鄙人所布,而是為整個提刑司所布,為宋慈宋大人所布!」
「一個不懂民生之人,一個手眼通天之人,一個智絕高超之人,一個五月二十七日之後才接觸案情之人,一個仇視敵對提刑司之人,若是我們只得這五者之一,或許還難以推知這幕後推手的身份,但是現在諸般線索俱全,在這湖州,難道還尋不出這麼一位人物嗎?」
徐逍遙說完這連串分析,加之情緒激宕,所以也是面紅氣急、胸口起伏,場中之人更是表情精彩,難以筆述。良久之後,只聽一個幽幽的聲音在堂中響起,「徐推司,徐大人,你我初次相見,不曾想就聽聞了這麼精彩的一番演繹,不過趙某聽你說起這所謂陰謀者的五個特點,倒是不禁想起了自己。趙某長於府衙名門、不懂民生事故,舔居欽差高位,堪稱手眼通天,平日手不釋卷,倒也自詡多智,再者本人也是初到湖州,而且和那宋提刑似乎政見也是多有不合,所以聽徐推司講起這條條件件,竟似是為趙某量體裁衣一般,所以趙某也是忍不住想問一句,徐推司所指這陰謀者可是本欽差呢?」
趙汝楳此言一出,眾人也是面色再變,呂木李蕭等本以為徐捕頭這次是為趙汝桂和沈渙而來,後來聽罷陰謀論一節,又以為徐推司另有打算,但是聽到最後,這指向陰謀者身份的種種線索.手機訪問..竟然都匯到了欽差大人身上,心中也是擂起了大鼓,這回徐捕頭玩得有些大發了吧?
正在場中之人各懷思量之際,處於風暴中心的徐逍遙倒是輕輕笑了一聲,隨即正聲道:「欽差大人言重了,卑職九品推司,怎會有膽指摘天使上差。而且區區雖然見識粗淺,讀書未及詩文一卷,行走不過一州之地,但也明白現下之大宋看似浮光繁勝、暖風熏人,實則四面守敵、步履薄冰,趙大人乃是天子官家看重的天使上差,見識勝過徐某何止百倍,又怎會不明白朝廷之危局、社稷之艱難,斷無可能殫精竭慮作出這等構陷朝臣的卑劣伎倆。逍遙此次面見大人,並且詳述此案經過,並將卑職之粗陋想法悉數告知,完全是想藉助大人之智分析參詳案情,若是真有其事,也好早日將這無視社稷民生的奸賊一網成擒。而且此人之所以能攪動風雨,也是因為周督監行事多有不端所致,才讓其有了借勢之風,所以卑職斗膽還望欽差大人能夠秉公處理。」
趙汝楳聞言不由氣急,此子竟然指桑罵槐到了自己頭上,偏偏還口口聲聲請教求助,倒像是方才他那鑿鑿之言、誅心之語權當推敲參詳一般,弄得自己一時之間倒是也不好發作什麼,所以暫且也只好借著呼吸之便吐出幾口鬱結之氣,面色如常地道:「徐推司的言語,趙某記下了,若是真有其人在湖州攪動是非、挑撥朝臣,本官自然不會置之不理。不過正所謂空穴來風,凡事皆有出處,周督監之事,本欽差定會詳加調查,還村民百姓一個公理正道。」
徐逍遙聞言正要答話,忽然只聽府衙後面傳來一陣騷動,似有奔走驚呼之聲,大堂之人皆面露驚疑之色,不知又生出什麼變數,唯有徐逍遙心中暗自竊笑道,莫非她得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