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報恩
見那個不請自來的老太太又不送自去,我頓時感覺襠內一熱,「皮,皮包兒,人,人呢?」
皮包兒也早已發現老太太消失不見,那嚇傻的狀態比我好不了多少,「不,不知道啊,上,上廁所去了?」
我心說就一個門,他媽她從哪裡上廁所去,這是碰見鬼了啊!
不容多想,白頭巾已經罵哼哼地晃了進來,「我說你倆半夜不睡覺,擱這屋兒里吵吵啥呢!離老遠我就聽見了,吵的我兩口子睡不著覺。」
「大,大爺。我跟你說,說個事兒你可別害怕啊。」
白頭巾看是我說話,氣哼哼地回道,「神經病別說話!」他顯然是對晚間我對他的調侃,記恨在心。然後指了我又對皮包兒講,「是不是這神經病半夜又撒癔症了?」
皮包兒還沒從剛剛的驚愕之中緩過神來,愣了好久才說,「大,大爺。你,你娘回來了。」
「啪!」清脆的一聲巴掌瞬間在皮包兒頭上響起,「我娘死二十多年了,我看你倆都他媽有病!」
「真,真的。住在東配房裡間,你媳婦兒虐待你母親,然後你媽提出來要自己……」皮包兒已經被嚇得神志不清,仍然嘟嘟囔囔的重複著那個鬼老太太的話。還沒等說完,白頭巾「啪啪」正反兩個大嘴巴,打的皮包兒嘴角往下淌血。
「什麼他媽的我媳婦兒我媽的!東配房一間做飯,一間盛糧食。走,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老太太!走!」白頭巾大爺被說急了,拉著我倆就要往外走。
皮包兒靈機一動,忽然想起老太太落床上的一百塊錢。趕緊抓起來喊,「別打了,大哥,別打了!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給她的那一百塊錢!」
大爺把錢拿手裡一看——冥幣!
大爺瞬間由憤怒變成了哭聲,「我管你倆叫大爺好不好,從一見面就說山上鬧鬼,然後有說我老娘回來了,現在又給我張冥幣,再這樣下去我都快被你倆給逼成神經病了。行行好,你倆趕緊走行不行!」
我心說,我倒是想走,可這夜色茫茫你讓我們去哪裡。於是我們便沉默下來,我給白頭巾遞了根兒煙,等大爺情緒不那麼激動后,從頭到尾的把今晚的事情給他講述了一遍。
白頭巾大爺這才由恐變驚,由驚又變成深深的恐懼。「你說的那個老太太長什麼樣子?」
我就又把老太太的容貌向他複述一番。
「難道我娘她,她真的回來了!」白頭巾還是不信,又問東問西詢問了好幾個問題。我們都一一答覆了,然後白頭巾面如死水的看著我們,壓低聲音狠獃獃地說,「不管你們是人是鬼,請你們明天一早趕緊離開我家。」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
我們是又好氣又好笑,本來想著或許老大爺能提供什麼線索。沒想到聽完我們講述后,就留下這麼一句話走了。
哎,我抬頭看了看時間快五點了,也睡不著了,於是我和皮包兒一起抽煙坐到了天亮。天一亮白頭巾就過來催促我們趕緊走人,看來這老小子也一宿沒睡。
謝過人家的款待,我又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給了他,算是精神損失費。在穿過院子出門口的時候,我特意放慢腳步透過窗戶去看那間小屋,卻發現黑乎乎的什麼也看到的。管他呢,從今以後這破事兒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我們要搭今天最早的一班車前往市裡,我們滿足目的的,讓別人以為我們有所目的。我問皮包兒回市裡后打算幹啥,他搖搖頭說不知道。他又問,「你呢?」我說,「不知道。」
清晨的山村是寧靜的,我們來到村口等著早上開往信陽的第一班車。不知不覺間竟起了霧,好在昨晚衣服都晾乾了,這時間也並不覺得怎麼冷。
等了大概有十分鐘班車緩緩的從土路上開來,白頭巾跟我們說是六點半左右,我一看才六點,心說早點兒了這車。
這個路口就我倆上車,心說一大早上車肯定清凈,能抓緊機會再補個覺。沒想到上車后發現不然,車內已經有好多乘客,大家都東倒西歪斜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於是我和皮包兒就往裡走,跳著腳穿過行李箱、帆布包好不容易找了兩個座位坐下。昨夜折騰了大半宿,這屁股一挨座位就困意來襲,我和皮包兒相繼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睡意正濃的時候就聽見皮包兒叫我。我就沒好氣地說,「幹嘛,沒看見爺爺在睡覺啊。」
皮包兒搡我,「你醒醒,你快看這是到了哪裡了?」
我迷糊著睜開眼,見車內所有人都還在昏昏大睡。我順著皮包兒的手指看去,只見車窗外霧氣瀰漫,濃濃大霧下根本看不清窗外的狀況,甚至給人一種連車都在騰雲駕霧的錯覺。
「氣象台也沒說今天有霧啊?」我撓撓頭,輕輕拍了拍前邊一位大哥的肩膀,「勞駕,麻煩問……」話還沒說完,只見前邊那人肩膀三晃兩晃,腦袋「咕嚕」一下子掉了下來。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你大爺個香蕉皮!」我蹦起來往後竄。
皮包兒激動地大喊,「他媽什麼情況!」
我同樣激動地回罵道,「我他媽哪裡知道什麼情況!」
「司機!司機!快看!有人……」司機扭過頭來,我一看,完了!是那個老太太。
班車裡邊的乘客和物品迅速變得分崩離析,老太太踏著霧氣向我們獰笑著走來,「那山上到底有什麼!那山上到底有什麼!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我!」
「有你大爺啊有!是你害我們好吧!」我怒吼道。
那老太太一愣,彷彿被我說蒙了。不過也就眨眼間又張牙舞爪起來,「告訴我,那山上到底有什麼!」
「媽呀!」我們大叫著想拔腿就跑,可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絲毫不動。
想我林峰唐唐有為大好青年,沒想到在一個荒野山村,死在一個老太太手裡。我心想這下完犢子了,閉眼剛要等死,忽然眼前紅光一現,只聽對面「啊」的一聲慘叫,然後所有異像消失了。
等我再睜眼發現我們身處在一處亂葬崗當中,身邊無數的枯墳野冢。面前卻站定一人,正對著我們嗤嗤地笑。我打眼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屢次三番驚嚇於我的紅衣女子。
「怎麼走到這裡來了?」還沒容我說話,那紅衣女倒是自來熟的走上前來。
我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別,別過來。」
那女子就又笑,「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啊?」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說啥是好,皮包兒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他當然不知道這紅衣女的來歷,只是木楞地自言自語,「那老太太咋變成了一個大姑娘。」
那紅衣女笑笑,伸出個手指對我們說,「一直往東走,別回頭,就找到路了。」
「大姐你到底是什麼人,三番五次纏著我幹什麼。你跟黑皮他們有什麼恩怨你找他們去好不好,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啊。」我實在不該這樣對待剛剛救了我們一命的人,但是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壓積,讓我對這個每次都突然出現的紅衣女產生不了任何感激之情。
紅衣女於是就又笑笑,然後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知道太多容易死哦,好了,快走吧。」
我這小暴脾氣「熥~」一下就上來了,「我還不走了,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就不走了!」我討厭被別人當猴兒耍的感覺,「喂!我跟你說,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就是八抬大轎來抬我,我都不走了!」
紅衣女就用手捂住嘴嘻嘻地笑,似是嘲笑又似是老叟戲頑童的嗔笑,「你不走我可走了。我跟你說啊,那老太太就是被我冷不防擊中了一掌,等下她包紮好了再回來,別說我不幫你。」
「是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是吧,你說怎麼突然就感覺精力充沛,想活動活動呢!」在皮包兒大罵不要臉聲中,我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
沒走幾步那紅衣女子又叫住我,「我說欠你個人情,現在還了,以後好自為之。」
我木訥地點點頭,心想好自為之,多麼操蛋又不負責任的一句話。
我們終於搭上正確前往信陽市的班車,沒有薄霧,沒有昏昏欲睡的滿車乘客,更沒有那個喜歡半夜偷窺的老太太。當鄰座大叔陣陣腳臭味兒傳到我鼻腔的時候,我感覺到了真實的美好。
我們在臨近中午一點的時候,到達了信陽市大巴車站,我倆飢不可耐的在一個包子鋪前,幹掉了五屜包子。然後在附近的自助取款機上取了些錢,商量好在信陽住一宿后就各奔東西,再也不回那個倒血霉的破地方。
一下午的時間我們換掉髒亂的破衣服,重新購置了手機,並在醫院做了一個徹底的檢查。很幸運,醫生講我們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只需要適當休息調養就行,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們在火車站附近一家快捷酒店入住下來,皮包兒還不到五點就爬起來,跟我說五點的火車,走了。我並沒有去送他,因為以後我們也不會再見面。
我買的是中午十一點回河北邯鄲的車票,我打算先回老家待上一段時間,再找朋友謀個營生。舒舒服服睡個懶覺,十點多起床洗漱去樓下吃完早飯後,終於慵慵懶懶地走進候車室。
我看看時間,距離開車還有半個小時,我便找了個座位斜躺下來,打算趁著開車之前再補一覺。剛躺下沒多久,就有人拍我肩膀,我心說那個煩人的皮包兒都走了,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擾了我的好夢,我一睜眼,黑皮就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