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秘的老太太
「我靠!」我一腳就把皮包兒踹到了地上,並拉開了燈。
皮包兒躺在地上罵娘,那老太婆卻也不驚,咧開滿口牙床的嘴笑笑,「小兔崽子,小點聲兒。」
「奶,奶奶。你是人,是鬼?」我心說這時間點兒來的能有人嘛。
皮包兒也是「誒呦」著爬起身,當看到炕上端坐著個老太婆時瞬間就不誒呦了。「啊!鬼呀!」
老太太便又笑笑,滿臉皺紋堆累把眼睛眯成了縫,「別喊,別喊了。別再讓他兩口子聽見。」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從隨身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看,我是人。」
我瞅了瞅老太太,又瞅瞅她手裡拿的錢,尋思著那邊也用不著這玩意兒,「你,你當真是人。」
「嘿嘿,臭小子我還能騙你不成。」老太太隨手把錢放在炕桌上,「我替我兒子謝謝你啊。」
「你兒子?」
老太太沖東屋方向努努嘴兒,「睡東屋那個就是。」
「您是說村長是您兒子?」聽他這麼一說,我態度好轉起來。
「嗯,最小的那個。」老太太點點頭。
「不對啊,您說您是他母親,可我們來他家半天了,我們怎麼沒見過你呢?」皮包兒問。
「東配房裡間,我住那裡。」
我和皮包兒對視一眼不置可否,老太太說村長是他兒子,村長確實私咪下一百塊錢,這事兒除了我們仨人誰也不知道,這個說的通;可既然他這麼孝順,為什麼吃飯沒見老太太上桌兒,家裡來客人了也沒引薦下老娘。
我們確實沒有注意那間不起眼的小房,當時被村子引薦見過他媳婦后,就忙著剝蔥剝蒜、燒火做飯,誰也沒留心這個我們以為放雜物的小配房。
老太太看出了我們的疑惑,乾咳兩聲說道,「老婆子我今年八十九了,這村的村長是我最小的一個兒子。我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山窪窪里,我的兒子女兒們都一個個的走到了我的前頭。」老人嘆了口氣,「誰成想我這把老骨頭這麼禁折騰,熬到最後就只剩下一個老兒子。但自打我進這家門,我就發現兒媳婦並不歡迎我,少給吃不給穿,我也知道我是將死之人,又何必給他們添那個麻煩呢。於是我就跟兒子說,把那東間裡屋收拾出來給我住就行,吃穿不用你們伺候,做飯也別添我的碗筷了。於是我便每天躺在東屋裡,也正好挨著廚房,餓了起來吃口剩飯,渴了就起來喝口涼水,挺好,挺好,互不打擾。」
我聽皮包兒說過,皮包兒從小就是在一個缺少父愛的家庭當中長大的。他今晚一聽老太太這麼說便勃然大怒,「奶奶,您說是不是要我們打抱不平。您放心,我雖然受了點傷,但是對付那倆不孝子還是可以的。」
老太太忙笑著擺擺手,「好孫孫,消消氣,消消氣。」然後一把把皮包兒拉坐到床上,「我這個歲數了,該生的氣早生完了,這些小事兒根本不值得掛心上的。」
我點上根兒煙,抿了抿嘴說道,「那這三更半夜的,您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呢?」
老太婆看似有些激動,兩腮一鼓一凹在燈光照射下薄如蟬翼,「按說耄耋之年應該沒什麼遺憾或惋惜了,但今天你們的到來又勾起了我的回憶。老婆子我晚上實在是睡不著覺,有點兒事想問你們。」
「老人家你說。」
老太太於是又鼓弄了半天嘴唇,「你們真的上過那座山嗎?」
我一聽這話愣了,原來老太太大半夜不睡覺就是來問這事兒。
「打我記事兒起我就沒見過我的父親,我是被母親一手撫養大的。」老太太淚眼婆娑,「我聽我母親說我還有個剛剛成年的哥哥,可惜我也沒印象了。原先我們村子並不在這裡,而是僅僅的依山而建,就在那山腳根不遠處。那時候村裡的住戶也沒有什麼經濟來源,這裡的住戶主要靠打獵為生,聽母親說有次我父親和哥哥出門打獵后,就再也沒有回來。」老太太情緒有些激動,故事說到這裡就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哎——斯人已故,逝者安息。」我尋思老太太大晚上睡不著覺,可能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老太太晃晃那搖搖欲墜的頭,「不是的,不是的。自從我父親失蹤后怪事就接二連三的發生了。」
「怪事,什麼怪事?」
「那時候我還在懷抱,我母親就托下四鄰八家去找。沒想到上山的鄉親們全部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全部失蹤了?!」我和皮包兒異口同聲。
「嗯,全部失蹤了。直到最後村莊的青壯年漢子一個不剩。」老太太說的異常平淡,我卻覺得毛骨悚然。
「沒報官嗎?」我問。
老人家打了個哎聲,「哪裡有官可報啊,各地軍閥混戰,打來打去的,官老爺早跑了。」
我雖文化程度不高,但還是聽老人說起過一些中國的近代史。那個時候天下大亂,各軍閥忙著搶地盤,當土皇帝,誰有閑工夫管別人的死活。我點點頭,說這倒是。
「會不會是被山間野獸吃了?」皮包兒問。
「不可能的,這山雖然兇險,但也就是些毒蛇、山虎之類。即便是吃人也不可能一點蹤跡都找不見,也不可能接二連三的有人失蹤啊。」
這倒是,先人在選擇居住地的時候,首先考慮的就是安全問題。如果這個地方特別兇險,我相信那時候的人們也不可能選擇在這裡定居。
「那麼既然山裡沒問題,也沒有出現什麼兇猛野獸,村莊的男性為什麼會無緣無故消失呢?」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那時候村子里有個老學究,年歲很大了。他說是山神發威,村子里有人打了不該打的獵物,那是山神爺的小兒子,他就把全村的青壯男丁扣押起來作為人質。於是這個老學究就派人去村子里挨家挨戶的去查,可是查到最後都沒有找到什麼奇特的生物。無非是一些獐狍野鹿,山裡面常見的物種。」
我作為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有志青年,自然不信他那一套鬼話,但這幾天所遭所遇又確實讓我含糊。
還沒容我說話,皮包兒搶先答言,「那後來怎麼樣了?真是山神爺把鄉親們帶走了?」
老太太嘆口氣,「不知道,那時候我還小好多事兒都是聽我母親說的。」
「好了,老太太節哀順便了。這都好多年前的事兒了,不要太掛在心上。」我安慰道。
「可自從村裡的壯勞力失蹤后,」老太太好像沒聽見我我說的話,「村子里就出現了好多的蛇。人們一大早醒來發現灶台上、水缸旁、被子上一大堆一大片。」
我噁心地抖了抖腿,老太婆接著說,「村裡的獵戶說這是毒蛇,是從前面這座山上跑下來的。毒蛇們吃掉了我們的雞鴨,咬死了我們的牲畜,還咬傷咬死好幾個人。於是在老學究的帶領下我們開始整個村子遷移,我和母親也夾雜在四處逃亡的人群當中。由於很多家庭都沒了男人,婦女們走不了多遠,又朝朝念念自己的失蹤的男人,希望有一天能夠回來,人們便搬到了離這座山不遠的雞公村生活。」
「雞公村,原來我們住的這兒叫雞公村啊。這啥破名兒啊!」我又叼了根兒煙。
老太太於是就笑笑,「我也不知道,反正離這裡不遠就是雞公山,這飛來峰其實是屬於雞公山的一個小山峰。說來也怪,老學究帶著村民們往外逃,大批毒蛇就跟在屁股後面追,等到了雞公村附近毒蛇們突然就不追了,掉頭又開始往回跑。」
我嘖嘖稱奇,「可能它們對人肉沒興趣了?」
老奶奶搖搖頭,「不知道,我只記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瓢潑大雨還打著雷。毒蛇們一聽到雷聲,又往身後山上看看就跑回去了。」
「下雨?奶奶,比昨天下的如何?」皮包兒插言道。
「對對對,就跟昨晚下的那雨一樣,特別大。自我們搬到這個地方來以後,每隔上一段時間就會下這麼一場大雨,村裡的老人說那是山神在詛咒唾罵我們。」
我和皮包兒相互望了一眼,不置可否。心說這山神老爺氣性可真夠大的,一罵就罵了你們一百年。
老太太嘆了口氣,然後又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來,「小夥子,我問你。那座山你們真的上去過嗎,你們在上邊見到什麼了嗎?」
我剛要回答,突然在屋的門被人猛地推開,「你倆半夜不睡覺擱這兒嚷嚷啥呢!」
人未到,聲先到,是那個白頭巾大爺,我有心回嘴,你老娘半夜不睡覺給我們講鬼故事玩兒,這怪我啊!可回頭一看原本坐在床頭的老太太,竟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