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未曾想到的變故
第674章未曾想到的變故
正聊著,齊磊進來請示,說晚飯已經做好,要不要送過來。凌淺月點頭,招呼墨雪舞洗手吃飯。
原本吃得挺安靜,可剛吃了一半,凌淺月就放下碗筷,咳得求死不能,星星點點的血跡再度染紅了唇瓣,他不得不掏出手絹捂住嘴,起身走到了一旁:「咳咳咳……不好意思……咳咳咳……影響你胃口……」
墨雪舞搖了搖頭,等他咳完這一陣才皺了皺眉:「凌太子,你到底……」
「什麼都不要說,你不懂。」凌淺月一揮手,完全不給她發問的機會,「或許不久之後,你會懂的。」
墨雪舞沉默,片刻后吐出一口氣:「我總覺得你一心求死,所以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你那麼肯定我可以幫你重返虞淵大陸,難道不應該更加珍惜這條命,好君臨天下嗎?」
凌淺月挑唇,算是笑了笑,儘管笑容異常蒼白:「你不懂。」
墨雪舞很有點兒抓狂的意思:從被抓到這裡到現在,她已經數不清凌淺月跟她說了幾次「你不懂」。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懂?
當然,咱倆也沒熟到什麼都能說的地步,你不說太正常了……不好!艷骨歡又發作了!
那股熟悉的熱流再度翻卷而起,墨雪舞嘆了口氣,雖然不大好意思,又不能不說:「那什麼……」
「嗯。」凌淺月似笑非笑,輕輕擦了擦唇上的血,「過來吧,我幫你把藥性壓下去。」
墨雪舞也不廢話,上前幾步站穩:「你行不行?不行我自己忍一會兒,或者讓別人幫我一下……」
凌淺月搖頭,手指已經點在了她的眉心:「忍是忍不了的,除了我,也沒有人幫得了你,不然你以為月無心為什麼拿艷骨歡坑你?」
好一會兒之後,藥性才被壓了下去,墨雪舞難受地垮著肩膀,眼都睜不開的感覺:「渾身軟……想睡覺……」
「回去睡吧。」凌淺月其實也有點兒搖搖晃晃,「我也累了,想睡覺。」
不多時,兩人便各自回房。凌淺月在忙什麼墨雪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忙,從現在起就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至少,盡量萬全。
一覺醒來的時候,差不多已近子時。黑暗中,墨雪舞的眼裡閃爍著晶亮的光芒:到時候了!落月,希望上天眷顧,我們的運氣足夠好!
棉被下,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隔了一會兒,竟然沁出了細細的汗珠。以往任何時候,哪怕是天劫之日與封印對抗,很有可能一命嗚呼時,她都不記得曾經手心出汗,現在居然……
凌淺月給她的壓力,竟彷彿比天劫之日給她的壓力還大。那個人,就是讓人那麼不敢小覷。
便在此時,凌淺月突然推門而入,聲音有些發緊:「雪舞!」
墨雪舞一驚而起:「怎麼了?」
「穿衣,跟我去落月閣!」凌淺月顯然來不及多說,嗖的掠過來,抓起衣服遞給了她,「快!落月似乎出事了!」
「什麼?」墨雪舞一把搶過外衣胡亂披在身上,拔腳就往外跑,「快走!」
「鞋子。」凌淺月居然嘆了口氣,「你待落月果然不同,你什麼時候才能為我如此失態……」
沒耽擱多久,兩人就趕到了落月閣。房中雖然點著蠟燭,光線卻昏暗得很,噗噗跳動的燭火更令人心神不安。
幾名太醫站在床前,各自滿臉冷汗,卻偏偏束手無策。凌落月身著中衣蜷縮在床上,緊緊抱著肚子不停地哆嗦著,雖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喘息聲卻急促而紊亂,而且時斷時續,令人不忍聽聞。
「怎麼回事?」凌淺月嗖的掠到床前,微微咬牙,「下午不是還好好的?」
一名太醫趕緊上前稟報:「啟稟殿下!三皇子像是……像是中了劇毒!」
「什麼?」凌淺月著實吃了一驚,目光早已瞬間陰沉,「哪種毒?如何解?」
「臣、臣不知!」太醫抹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臣等只、只能看出似乎是中了毒,但不知、不知是什麼毒,這才趕緊稟報殿、殿下……」
若論用毒用藥,整個狐族的確是凌淺月手段最高,無人能及。若是連他都看不出,那就麻煩了!
可這幾個太醫也是凌淺月親手訓練出來的,可以應付世間絕大多數劇毒。凡是他們應付不了的,都絕對是世所罕見的奇毒!是以凌淺月臉色一變,迅速在床前落座,一把抓住凌落月的手腕一試,臉色又是一變:「果然是中毒!這是什麼毒?」
太醫們一愣,同時齊齊地鬆了口氣:連太子殿下都不認識,那應該不會責罰他們了吧?謝天謝地……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劇變陡生!
凌淺月只顧為這從未見過的劇毒疑惑,心神剎那間一閃。下一個瞬間,他便突然感到了一股危機的逼近!
可惜不等他反應過來,原本虛弱到隨時可能昏過去的凌落月突然以比閃電更快無數倍的速度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猛一用力!等凌淺月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凌落月壓在了床上,胸前幾處大穴更是瞬間被封得死死的,別說是動彈,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這一下變起突然,所有人都呆了一瞬,然後幾位太醫驟然齊聲驚呼,立刻就要出手——
遲了!與此同時,原本同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墨雪舞突然化作了流星,幾人只來得及感到眼前一花,已同樣動彈不得!
出手的瞬間,墨雪舞低聲喝道:「走!」
話音剛落,原本守在門口的齊磊和溧陽已通的撞開門飛身而入:「殿下!」
不等他們飛到床前,凌落月已飛身而起,掠過墨雪舞身邊時一把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兩人瞬間消失在了窗口!
跑……跑了?
只不過在飛出窗口的一瞬間,沒有人知道墨雪舞以密語傳音在凌淺月耳邊說了兩句話,兩句對凌淺月來說堪稱「驚天動地」的話!
所有這一切變故幾乎就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快到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連聰明絕頂、驚才絕艷的凌淺月,大腦也有了片刻的空白,思維更是跟著停頓,隔了一會兒才輕輕吐出一口氣:落月,雪舞,你們騙得我好苦!
「殿下!」齊磊首先撲到了床前,伸手要解他被封的穴道。
「別動!」凌淺月居然笑了笑,只不過笑容冰冷,令人從骨髓里哆嗦,「落月封我穴道的手法很奇特,你解不開。萬一力道用岔,我不死也廢了!」
齊磊瞬間嚇得不敢動彈:「那……怎麼辦?」
凌淺月倒是毫不擔心,只是語氣更加森冷:「兩個時辰后,穴道自解。」
齊磊稍稍放心,立刻請示:「殿下,我立刻帶人去把他們抓回來……」
「不著急。」凌淺月居然阻止,眼中暗芒涌動,「落月和墨雪舞的功力都已完全恢復,你們追不上。追上了,也打不過。」
齊磊一愣,一臉不敢置信:「完全……恢復?怎麼可能?」
「我也以為不可能,才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可惜,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在我眼前發生了!」凌淺月微笑,「我還是……太相信自己、太高估自己了……」
以為憑他的本事,可以徹底封住凌落月所有的內力,卻不知,落月的修為比他以為的要高。還有墨雪舞,她不是內力全失了嗎?什麼時候恢復的?怎麼恢復的?
更奇怪的是,看他們方才的動作,分明是早就商量好的,否則不會配合得那麼恰到好處!但這怎麼可能?他們見面的次數本就不多,還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分明沒見他們有什麼交流啊?
再說凌落月既然已經不記得墨雪舞,為什麼要跟她配合一起逃走?難道是為了讓墨雪舞救月未寧?
若是如此,落月,你會失望的。不管你修為多高,都沒可能在兩個時辰內破除寧心閣的機關,帶走月未寧!兩個時辰之後,我的穴道解開,你更沒可能把她帶走,相信嗎?
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自然必須立刻稟報狐王與王后。不多時,凌月初與江月紫已經趕到,雙雙怒容滿面、氣急敗壞,還未進門,已經聽到了凌月初的怒吼:「怎麼回事?該死!該死的混蛋!」
最有希望幫狐族逃出生天的人就是凌落月和墨雪舞,現在這倆人居然雙雙逃出生天了,這就意味著狐族可能再次錯失了重獲自由的機會,他怎能不怒不急不恨?
怒吼聲中,凌月初撲到了床前,一眼看到凌淺月的樣子就呆了一下:「你……」
「動不了,父王恕罪。」凌淺月居然很淡定,而且就算動彈不得,他依然優雅從容,半點不見狼狽,「落月封了我的穴道,我得躺兩個時辰。」
凌月初強忍怒氣抓過他的手一試,恨意瞬間又飆升好幾個檔,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曉風殘月訣……」
《曉風殘月訣》是狐族最高心法,幾千年來,能練成的人不超過五個,凌落月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在還活著的狐族人之中,他是唯一一個,連凌淺月都練不成。
所以,除非穴道自解,否則沒人解得開。
凌淺月笑了笑,倒是不見半點惱恨:「這心法我始終練不成,說明我的確是比不上落月的,慚愧。」
凌月初現在沒心思計較這個,早已一聲厲斥,目光陰鷙狠戾:「淺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落月和墨雪舞怎麼可能從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你是不是……」
他一下子住了口,凌淺月卻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跟著就輕笑了一聲:「故意放他們走?為什麼父王會這麼認為?」
凌月初咬牙,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但也沒打算否認。
凌淺月心念一轉,立刻就瞭然:「我懂了,你認為我捨不得去死了,就故意放走了他們,這樣狐族大業就無法完成,我就可以活下來了,是嗎?」
凌月初眼裡竟彷彿有殺氣一閃,隨即又隱沒,只是冷哼了一聲:「我知道難為你了,我也知道你委屈,可當初是你自己願意的,沒有人逼你!如今到了關鍵時刻……」
「是我自己願意的,我沒想過反悔。」凌淺月淡淡地打斷他的話,眼底的暗芒同樣跟以往有些不同,可惜凌月初看不出來,「何況你應該知道,因為必須用那塊玉石儘可能提升修為,我已經被反噬之力所傷,就算不去完成狐族大業,我也活不了幾天了。既如此,我為什麼要放他們走,落得被所有狐族人唾罵的下場?」
凌月初愣了一下,不自覺地點頭:「這倒是……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是如何逃走的?」
把這茬兒給忘了。既然左右都是死,他確實沒有必要落得千古罵名,對他完全沒有任何好處。
凌淺月嘆了口氣,很有些自責:「這都怪我,我太低估了落月的本事,沒想到他居然能衝破我給他的修為封印,趁我不備逃走了!」
事到如今,凌月初也沒心思計較細節了,只是咬牙皺眉:「必須把他們抓回來,狐族大業不容有失!淺月,有沒有辦法儘快抓到他們?」
凌淺月微笑,笑容清銳:「有。」
凌月初大喜:「真的?什麼辦法?」
凌月初的笑容雖然美得語言無法形容,卻偏又讓人不寒而慄:「父王看看我的心口。」
凌月初有些不解,立刻拉開他胸前的衣襟一看,跟著一聲驚呼:「合魂血術?」
「我豈不知凡事都有萬一、未雨綢繆永遠好過臨渴掘井?」凌淺月眸子清涼,語聲清淡,「所以,我怎麼可能絲毫準備都沒有?」
凌月初終於放心不少,跟著獰笑起來:「好,很好!不愧是狐族太子!淺月,這下全靠你了!」
凌淺月笑得淺淺淡淡,宛如冬日夜空中一彎淡淡的新月,說不出的清冷:「父王放心全靠我?不怕我為了自己活命,寧願拖著狐族所有人一起留在這裡了?」
凌月初有些尷尬,也有些惱羞成怒,江月紫見勢不妙,立刻上前落座,愛憐地幫凌淺月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跟陛下說話?陛下方才也是為族人著急,才會口不擇言,豈會真的怪你?」
凌淺月暫時不曾開口,看著她的目光里似乎閃爍著一抹隱隱的異樣。
儘管並不明顯,江月紫卻很快就察覺到了,動作立刻一頓:「淺月,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我哪裡說的不對嗎?」
凌淺月笑了笑:「沒有,都對。」
江月紫皺眉,總覺得他不對勁:「你……」
「我沒事,母后回去歇著吧。」凌淺月打斷她,已基本上恢復平靜,「等穴道一解,我就去找落月和雪舞。」
事已至此,就算氣死急死恨死,也已經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兩人再不甘心,也只能先行迴轉,盼著凌淺月真的能把兩人重新抓回來。
「可惡!該死!」離開落月閣,凌月初首先罵的還是這幾句,眼睛都有些赤紅了,「我就說,應該徹底廢了落月,他就跑不了了!就像月未寧那個賤人,這麼多年像一灘爛泥似的,讓她跑她都跑不了!」
江月紫同樣怒恨交加,卻只能柔聲勸慰:「陛下息怒。淺月不是說落月不能廢,否則就沒法幫我們穿越幽冥深淵了嗎?否則咱們早就廢了他了!」
「哼!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凌月初重重地哼了一聲,目光陰冷,「他對落月有多維護,你也看得出來,我懷疑他根本就是故意騙我們!」
江月紫吃了一驚:「什麼?陛下的意思是……淺月知道了什麼?這不可能!除了我們,沒有人知道!」
凌月初沉默片刻,頗有些煩躁地一揮手:「算了!看看淺月能不能把落月和墨雪舞抓回來再說!可惡……該死……」
最可惡的就是不管凌淺月有沒有騙他們,或者不管凌淺月是放走了凌落月,還是真的不小心,他們都不能動凌淺月一根指頭!要想離開這個鬼地方,離了他不行!
天快亮的時候,凌淺月出現在了靈女塔。
穴道已經自行解開,他倒是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其實他心裡清楚,在那個瞬間,凌落月是完全可以直接置他於死地的,卻不知為何只是將他制住,爭取了一點逃走的時間。
雖然來到了靈女塔,他卻沒指望能見到靈女。上次來的時候靈女就說了,八月十五之前,如果她不傳召,他不必再來,來了也見不到她。
可問題是,如今能幫狐族完成大業的兩個人都跑沒影兒了,他不來怎麼辦?靈女那麼神通廣大,應該知道這件事了吧?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什麼指示?
推開頂層厚重的木門,看到的是永遠不變的白玉床和雪白的紗帳,依然將床上的一切遮得嚴嚴實實。
站定腳步,凌淺月施了一禮,聲音倒是平靜:「大人。」
隔了一會兒,紗帳內居然有人應聲:「嗯。」
凌淺月多少有些意外:「您在?」
靈女似乎笑了一聲,聲音依然蒼老沙啞:「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不在合適嗎?」
凌淺月輕輕咬了咬唇:「您果然知道了。大人,情況是不是很糟?」
「嗯,挺糟。」靈女倒是同樣平靜,「要上陣殺敵了,你把武器丟了,你說糟不糟?」
凌淺月苦笑:「那我該怎麼辦?」
靈女不答,反問:「你想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