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番外)帝國往事:燈火闌珊處

轉眼，三天的時間就已經過去。

京城之中，氣氛越發低熱鬧起來，就算是在皇城之中，也都能聽到外面的熱鬧。

雲景自從當日和小德子商量已定，就一直在期待，今日已到傍晚，明天就是花燈節，他找了小德子，按著安排，跟著小德子一路離開了寢宮。

雲景跟著小德子，繞過了好幾道宮牆，一路抹黑前進，走到了一處較老的宮殿旁，在那最外的一處宮牆處，赫然有種一個低矮的洞。

雲景意外地道:「這兒什麼時候有一個洞？」

小德子道:「殿下，這裡是冷宮……凡是被萬歲爺罷黜的妃子等等，都是發配在此處，所以您當然不會知道這裡……小德子也是意外發現了這個洞……」

雲景點點頭，道:「這裡應該就是最靠外的一道牆，過了這裡，就能出去了。」

小德子道:「是的殿下，不過咱們出去，也得快快回來，否則的話，一但讓萬歲爺發現，小德子私自帶您出宮，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小德子擔心地開口，他十分忐忑。

「小德子你放心，這幾日邊境上捷報頻傳，朝中又在準備迎接董仲懿了，沒人顧得上咱們，就算溜出去兩三日，也定然沒有問題的。」

雲景笑了笑，當即一伏身子，就順著那矮洞往外爬。

蹲下之時，雲景只感覺一陣的腥臊之氣撲面而來，這洞似乎是什麼獸類常走的。

原來這是個狗洞，小德子卻不敢明說。等雲景爬了出去，小德子也緊隨其後，先將一個布包丟了出去，又跟著爬出。

越過宮牆，小德子道:「殿下，咱們穿的這身衣服，只要走出去，立即就會被人認出，咱們還得換成便裝才行。」

雲景雖然已經換了一身常服，但皇家衣服，華貴非常，縱然是常服也顯出一種別然不同的風度。

聞言，雲景道:「哦？那怎麼辦……」

小德子將布包打開，卻其中是兩件布衣，小德子道:「殿下，得委屈您穿這個。」

雲景便將外袍脫下，換上了一個普通的灰布衣服，小德子也是如此，瞬間，他們就像是變成了兩個普通的農家子弟，只是雲景臉甚是白皙，不似吃苦的人。

「好了，等回來的時候，我們再換上衣服，就可以入宮，誰也不知道。」

小德子開口。

雲景也是高興得很，他道:「太好了，小德子，這回咱們出來了，你也別叫我殿下了，免得被人聽出，你叫我公子就行。」

小德子道:「是，殿下。」

「咱們現在去哪兒？……我想想，最熱鬧的地方，在不遠處的城中心大街，我可還記得呢，咱們往那邊走！」

雲景興奮得很，少年心性，隨即拉著小德子前去。

他們從這裡轉過宮牆，很快見到了民居，匯入了龐雜的人流之中，兩個少年看上去再也沒有半點可疑之處。

皇城中十分熱鬧，一輛輛馬車擠得到處都是，在人群中，時而有花車走過，便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每一輛花車之上，都有一個「花魁」坐鎮，凡是每兩輛花車相逢，便有一場爭奇鬥豔，斗燈斗歌，乃至斗舞，非要其中一方敗下陣來為止。

出了宮之後，便是雲景一路帶著小德子了，他看了幾場斗花的，又沿街走向那城中心的「萬燈台」。

萬燈台是本是朝廷所建的，之前一直是皇家花燈擺放之處，但是自從多年前皇帝遇刺之後，皇家便不參與操弄花燈展示，只是每年會派欽差前來，為斗燈取勝的人頒上皇家的獎賞。

這萬燈台就讓了出來，如今都民間的花燈。

雖然不具備了皇家花燈那種堂皇氣息，但卻更加是百花齊放，各大家族，年年都是別出心裁，非要在花燈之上，博得頭籌，贏了宮內獎賞，才算罷休。

「小德子，再快點，前面就是萬燈台了。」

雲景一路鑽得很快，多年沒有離開宮廷，現在他只覺得一切都是這麼的新鮮，巴不得跑到萬燈台前，才肯罷休。

小德子已經是氣喘吁吁，終於，不多時，兩人就看到了前方巨大的萬燈台。

萬燈台上，搭建了一個巨大的花燈架子，足有百米左右高，每一家參加斗燈大賽的家族，都會將花燈放到架子上展示，而在那花燈架子的周圍，還有許多的小燈台，那上面擺滿了燈盞，各種各樣千奇百怪，每一個都十分吸睛。

有的花燈全是動物的模樣，貓兒狗兒，乃至老虎豹子等等，扎花燈的匠人手藝高超，活靈活現；有花燈則是富貴堂皇，上百個元寶小燈，簇擁著一個巨大的金佛寶燈，一看就知道那寓意著富貴招財；還有的燈詩情畫意，燈紙上面寫滿了精妙的詩作、畫滿了水墨，讓許多才子佳人，駐足觀看……

「公子，你看那邊個關燈台，哪裡才是最好的視角呢！」

小德子指著萬燈台後面的一個巨大高台，上面台階遍布，足足可以坐下近千人的位置。

實則不用小德子說，雲景對哪裡也十分熟悉。因為那裡本來是皇家所坐的地方，他曾經在最中心最好的位置，看到過巨大的孔明燈飛上高空，就像在星河中永遠不會熄滅的星星一般。

那時候他的大哥雲羋還在。

現在，那個關燈台則是每年皇家派出的欽差，以及負責斗燈大賽的諸多官員、參加斗燈的各大家族，以及少部分的其他人所坐的。

如果是以前，雲景自然可以毫不費力，直接拿到最好的位置，但現在他喬裝打扮，萬萬不能接近最中心，免得被欽差認出來。

而且，想要上去，也是千難萬難的，為了避免人數太多，在萬燈台的另一邊，設立了數道關卡，只有成功通過關卡的人，才能贏得一個觀登台上的位置。

一眼看去，那邊人已經是非常的多了，許多大家族的華貴馬車，以及青年俊彥才子，都擠在那邊，時而發出各種聲音。

「走，咱們過去看看！」

雲景隨即帶著小德子走了過去。

「嗯？公子你看這個。」

到了旁邊，小德子忽然拉住了雲景，指著街邊一個小攤，那攤主是個穿的破舊的老者，他十分削瘦，似乎是個窮苦人，此刻正在用竹條吊起糖絲作畫，糖絲落下，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動物便出現了，大公雞、小兔子等等……

雲景也覺得有趣，便走了過去，看了看，道：「老人家，你都會畫些什麼？」

那老者看了雲景一眼，笑道：「只要客官喜歡的，我都可以。」

雲景想了想，他最喜歡的是什麼呢？動物？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老道士在帶走自己大哥的那天，整個御花園的月季花都開了……他隨即道：

「我想要畫一朵糖花，要月季的，含苞剛剛開放的，可以嗎？」

老人點點頭，便沾起糖絲，只見他手上忽高忽低，忽遠忽近，那糖絲居然宛如有靈，自然而然構造出一朵絕妙的糖月季：苞底仍緊，花瓣初開，月季花的下面點綴著兩片小小葉子，在葉子上乃至有微妙的花刺。

最後那老者居中拉出一條稍粗的糖線充當花莖，便將葉子和花苞連在了一起。

「好漂亮！」

雲景愛不釋手，真是難以想象，這老者居然如此厲害。

他問道：「多少錢？」

那老者一抬手，豎起三根手指。

「三兩銀子？小德子，給錢。」

雲景直接開口。

老者卻是愕然了一下，道：「三個銅板。」

這次雲景出門，特意讓小德子包了一包銀子，但都是整數，小德子此刻摸索半天，幸好他自己平日里還有些碎銀錢，便摸出一錢銀子，遞過去道：

「給。」

老人家接過銀子，便從竹簍中找錢，一手將錢遞迴去給小德子，一面將糖畫遞給雲景。

雲景伸手去拿，這個時候，背後忽然一聲清冷的聲音傳來：

「且慢，這個糖畫，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