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能把你的位置讓給我嗎?
「媽?」
柳絮回神,掩飾性的咳嗽一聲,「想起點過去的事兒。」
「喔……」柳泊簫淡淡的垂下眉眼,不再多問,依著慣例,過去就是個禁詞,是諱莫如深的,是提起來會惹的大家都不痛快的,所以,只適宜封存埋葬。
只是這次……
柳絮居然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說到明瀾長的好看,媽就想起以前在帝都見過的幾個人來,那幾人的容貌才真的叫艷冠群芳、驚為天人!」
柳泊簫一時意外的怔住,聽她媽還在繼續道,「帝都有四大奇迹,你聽說過吧?晏家的財富,秦家的醫術,東方家的美食,楚家的女子,媽說的便是這楚家人,楚家人不止女子生的傾國傾城,男子也不遑多讓,二十多年前,楚家倆姐妹,被讚譽為當世的大喬和小喬,那份姿容,真是令所有站在她們面前的女子都自慚形穢啊……」
說道這裡,她聲音一頓,轉過臉來看向她,意味深長的道,「不過,若是你跟她們一較高下的話,不敢說你能勝一頭,但也沒人敢說你輸,女子如花,各有各的美,牡丹艷麗,玫瑰嬌媚,幽蘭雅緻,百合清麗,蓮花脫俗,誰也沒法壓得過誰的風采,只看賞花懂花的人更垂青哪一朵了。」
這話,柳泊簫看著她媽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沒有往下接。
沒想到,柳絮很坦然,摸摸自己的臉,自嘲道,「媽當年也曾仗著有幾分好顏色,得了一個茉莉女神的美稱,可現在……」
柳泊簫接過話去,「再美麗的花也都有凋謝的那天,只看花期長短而已,這是所有美麗的女人們的宿命,誰也躲不過去的。」
柳絮悵然一笑,「是啊,宿命,可媽不是凋謝,不是一點點的枯萎直到老去,媽是在最好的年華里被一把大火焚燒成灰燼了!」
柳泊簫聽的心裡酸澀起來,「媽,那咱們就不要把自己當成嬌花,花開的再美,長則月余,短則數日,美的時候人人捧著,凋謝時,卻棄之如敝履,我們為什麼要如此呢?」
聞言,柳絮怔怔,「那不然呢?」
柳泊簫語氣淡然,眉眼卻堅定,「如果讓我選擇,我願意做一棵樹,哪怕其貌不揚,哪怕無人注視,都與我無關,風雨越猛,根扎的越深,就像沙漠地帶的胡楊林……」說道這裡,她平靜的小臉染上繼續飛揚,「媽,胡楊林被稱讚為沙漠的脊樑,是一種具有英雄情結的樹,您知道關於胡楊林的三千年情懷嗎?千年不死,死後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腐,是不是很讓人震撼?」
柳絮喃喃著,「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腐……」
「嗯,它還有個名字,叫眼淚樹,每年的九月底到十月初,這段時間的胡楊林最美,葉子金黃,美不勝收,媽,今年若是有空,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柳絮回神,看著女兒期待熱切的眼神,說不出拒絕的話,「好,十月初國慶放假,你在學校里要是不忙,咱們就一起去,說起來,媽都沒有帶你去旅遊過……」
柳泊簫見她媽又要傷感自責,忙笑著道,「現在開始也不晚啊。」數落,忽然轉了話題,「謝謝您,媽,送我那麼好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柳絮轉過身,去收拾另一邊的食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嚴肅些,「那就好好表現!給媽爭個冠軍回來,正好用獎金去看胡楊林。」
柳泊簫勾起唇角,「好!」
……
柳蘇源沒進來,就在外面聽著母女倆說話,多少年了,都沒這種感覺,不管是她們母女之間,還是他跟女兒之間,都像是隔著一層什麼,不是不夠親近,而是有些話題是個禁忌,誰也不敢去觸碰,說起話來難免就會有幾分小心翼翼,現在,那圍困住的心的牆壁總算有裂縫了,好,真好……
他摸了把眼角,背著雙手,笑呵呵的往一念天堂的大廳走去,十點多了,客人們該等急了,就讓她們母女倆在後廚忙活,他到前頭招呼著。
一念天堂在千尋街上,門面不算很大,廳里只擺了十張桌子,裝修的也簡單,每天也只準備十道菜,且只招待一撥客人,多的就忙活不過來了,可繞是如此,店裡的生意卻一直好的不得了,原因無他,唯味道取勝,只要來吃過一回,保管念念不忘。
一念天堂還有個規矩,不提供打包帶走的服務,這在幾乎所有行業都跟快遞小哥聯手的形勢下,顯得有點另類,但用柳蘇源的話來解釋就是,想吃到最正宗的、最好的美味,只有在這裡吃才行,從出鍋到上桌,耽誤的時間越短越好,要是打包回家,那味道就大打折扣了。
就算客人不嫌棄,柳蘇源卻不願降低自家店的廚藝標準。
於是,想吃一念天堂的菜,就得乖乖上門排隊,連提前預約都不接受,甭管是誰,到這裡都一視同仁,按照先後順序進門,湊夠十桌客人,就誰來也不接待了。
此刻,門外,早已排起了隊伍,十桌人早就夠了,可還有人不死心,站在不遠處等,萬一有人臨時有事不吃了呢?那空出的名額就能自己頂上了。
不得不說,這種希望很渺茫,但架不住吃貨們那個熱切勁兒啊。
只是,也有人另闢蹊徑。
比如,後來的這一位,應該是慕名而來,因為看到排隊吃飯沒有一點驚訝,直接走到最前頭,對那個人道,「能把你的位置讓給我嗎?」
那人二十多歲,正和身邊的女朋友膩歪著說話,聞言,第一反應就是想罵人,特么的這是打哪兒來的瘋子?居然妄想插隊吃飯,他等這第一的位置容易嗎?為哄女朋友一笑,大清早就來了好不好?
只是,想罵的粗話,在轉頭看到那張臉時,生生給憋了回去。
其實,不止他,其他人在看到他出現在千尋街上時,起初無不神色怔怔,看的像沒了魂,倒不是說他長得多驚天動地的俊美,而是他身上那股說不出的氣質和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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