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誠意

王婆子作為下人，一切為主家考慮。她家大人廖為在做官之前，只是個窮酸的書生，一度靠著賣字畫給人畫像為生。

雖說不缺高中的同窗，不過人往高處走，對方都在巴結更高層次的人，根本看不上廖家。

況且，王婆子聽說一些主家的事，廖為的妹妹被欺騙，痴傻瘋癲，現在離開京都，才好一點，但脾氣極為古怪。

一直活在底層的人，突然翻身，瞬間揚眉吐氣，和以前畏畏縮縮的模樣大不相同，廖為的妹妹背地裡懲治下人，很是過了一把主子的癮。

王婆子做下人，卻一直在縣后衙當差，看不上廖家的小家子氣。她是個聰明人，前頭的主子沒把她帶走，作為人情，送給廖家，她就是廖家的下人。

主子好，她才能好，不然一輩子就得窩在小地方，沒大出息。

「方夫人，廖家不是背信棄義之人。」

王婆子冷眼旁觀，發現於家雖然出大事，這個方芍藥還非常的維護秦氏，可見兩家的親事沒黃。

其實黃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要這層關係在，如果方芍藥對秦氏愧疚，那才更好。

「你的意思是，廖家還想結親？」

方芍藥沒興緻和一個下人兜圈子，她這會兒心情不咋地。

站在廖家的立場上，即便是看不上阿巧，不妨明說，而不是暗搓搓地招呼都不打，直接溜掉。

買賣不成仁義在，現在連個仁義都沒有，又來馬後炮，也不曉得是個啥意思。

廖家一窮二白，方芍藥了解底細，這會兒突然多出個巧舌如簧的婆子來，怕是目的也不那麼單純。

「當然。」

王婆子站起身，態度很是恭敬。她背地裡也看不上廖家的行為，這會免不得要為主家遮掩幾分。

「當時我們大人趕著上任，給了客棧的夥計銀子，讓他來送信，誰料那人竟然吞了銀子……」

反正，對方也不會刨根究底，真去找所謂的勞什子夥計過問。

「秦夫人，我們大人派老奴來，就是想商議親事，把阿巧小姐接到府上。」

王婆子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是廖家，也不是沒醜事，當時廖家的姑娘鬧這一出跳河，尋死覓活的，沒少讓人笑話。

王婆子特地把廖家的短板講出來，只為讓秦氏放心。

阿巧抬起頭，不停地打量王婆子，眼裡帶著疑惑。

廖為拋棄她以後，一個月的時間，杳無音訊。在她徹底死心，以為沒個結果的時候，有派婆子上門，這一出她看不懂了。

她心裡有廖為，欣賞他的才學，行事光明磊落。不過，現在家裡這樣，她配不上廖為，再一個，她娘不能沒人照顧。

「阿巧還在孝期，如果成親，至少得守孝三年。」

秦氏皺眉，她看不到王婆子的表情，卻很懷疑對方的態度，自家可沒有讓廖家人到恭敬的程度。

兒子於浩渺是個讀書人，卻還沒有一官半職，這年頭秀才舉人大把，更多的人一輩子無法高中。

所以，廖家的態度有些奇怪，再看王婆子對方芍藥話裡帶著諂媚，秦氏似乎懂了。

這人瞎了，心思卻更加清明，以往糊塗的事，這會兒一件件的，更加清晰起來。

「守孝這個……」

王婆子抽抽嘴角，孝道大過天，即便是於先生做出羞恥之事，於情於理，阿巧作為女兒，還要守孝三年。

廖為已經過了及冠之年，再等不得三年。廖家的意思，先把阿巧迎進門，趕在熱孝一個月內成親，等明年阿巧及笄以後再圓房。

這是廖家拿出的最大的誠意。

方芍藥點點頭，此舉的確合情合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挑不出毛病，如果兩家結親，勢必要退後一步。

「要求合乎情理，但是有些突然了，不知道王嬤嬤能不能先去歇息片刻，容我想想。」

秦氏沒有馬上點頭，而是讓下人把王婆子帶下去，轉而和方芍藥商議。

「芍藥，你說廖家突然上門，可是有貓膩？」

秦氏心裡七上八下，情感上，她想馬上點頭答應親事，給女兒阿巧找一門好親事，但是理智告訴她，門不當戶不對，最後不會有好結果。

廖為做官，以後不會沒妻妾，而阿巧身後，娘家幫不上忙，或許還是拖累，以後的日子很可能過不好。

秦氏擔心阿巧成為第二個自己，傻乎乎地過了半輩子，最後才知道枕邊人是人是鬼。

廖家沒有悔婚，難道真是為圖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名聲？

秦氏告訴自己不可能，以前就罷了，廖為當官，必然更加功利，又不是傻子，咋可能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

「所以，還是沖著你來的吧。」

冷靜一刻鐘，秦氏想明白了，方芍藥在京都就不簡單，高門大戶面前不露怯，跑到秦城，一樣和柳家有交情。

廖為娶阿巧，將來好沾光，利用方芍藥的人脈，未必不能成事。

這麼一想，秦氏嘆口氣，更難選擇。

「夫人，您看廖家想攀高枝，這門親事是不是不成？」

四喜搓了搓帕子，廖家真是好算計，還想借著自家夫人的東風，真不要臉。

「未必啊。」

方芍藥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敲打桌面。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門當戶對，本就是現實。

找廖為，廖家想利用阿巧，那換個平凡普通的人，對方一旦得知阿巧有路子，就一點想法都沒有了？

或許普通人，沒有身上那層制約，更出格。

廖家有算計，有小聰明，這些都不是事，小家子氣也沒關係，關鍵得有良心。

人啊，一旦成為狼心狗肺之人，就會做出豬狗不如的事。

「所以芍藥，你是贊成阿巧嫁過去？」

秦氏點點頭，豁然開朗，她想把女兒帶走，一輩子找個平凡人粗茶淡飯，但是那未必就是阿巧想要的日子，而那個平凡品行好的更不好找。

「我是說，只要咱們能壓制住廖家，讓廖為不敢欺負阿巧，還得供著，那阿巧嫁過去沒什麼不好。」

夫妻之間有很多種相處模式，有價值總比沒價值好，有靠山總比沒靠山好。

方芍藥只能給出點意見，然而最後還要靠秦氏決定，在決定之前，最好問問阿巧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