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暗涌風波

第七百四十一章 暗涌風波

一進書房,梁武帝臉上的笑容就斂了幾分,眉宇之間的陰鬱之色更是撲面而來,讓跟在他身後的景陽候和太子都能明顯察覺到他低沉壓抑的情緒。

太子是當今皇后的嫡長子,在眾位兄弟之中排行老七,也是諸位兄弟之中最碌碌無為的那一個;若不是會投胎,投進了皇后的肚子里成了嫡子,恐怕這東宮之位怎麼輪都輪不到他的頭上。

好在他也知道自己是個有多大能耐的人,平常時間裡就算是被幾位狼子野心的兄弟暗戳戳的欺負一下,也會忍耐下來;只是,但凡是個人都會有幾分脾氣的,哪怕是太子性格再好,也無法容忍幾位兄長對他的東宮之位垂涎欲滴;這也是他為什麼在近年來同幾位兄長越來越勢同水火的原因;以前父皇沒有冊立東宮的時候,他們兄弟幾個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和謙和,可是,隨著冊立聖旨的下達,他的身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間發生了改變。

太子知道自己是個愚笨的,相較於幾位兄長更是要顯得平庸許多,好在他一來占著正統的名分,二來也算是讓梁武帝頗為放心,所以就算是幾位兄長在私底下賣命的折騰,儲君的位置依然被他坐的牢牢地。而太子也知道,想要繼續護住自己應該得到的,就必須要做一個懂事貼心的兒子,這樣有梁武帝在背後加持著他,就算是幾位兄長再絞盡腦汁,怕是也無法達成夙願。

這也是為什麼太子近段時間以來常常在梁武帝面前晃悠的一大原因,他很清楚自己的父皇是個怎樣的人,一個靠著篡位才當上一國之君的男人,心思之敏感,心眼之纖細恐怕無人能及;應付這樣的親生父親,太子很懂得去做一個謙卑禮讓的樣子,好讓自己的父皇對他放心,讓他知道,就算是冊立了東宮,東宮的威懾也無法撼動天子手中的皇權。

事實上,太子走的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梁武帝還是比較滿意自己的這個兒子;最起碼跟其他幾個狼子野心的兒子相比,梁武帝更放心將這個碌碌無為的兒子放在自己的身邊。

也正是因為在梁武帝的身邊待的久了,太子清楚的知道九陽城的戰事已經進行到了什麼地步,也知道這叛軍的來勢是何等的氣勢洶洶。

這幾天,太子也是日愁也愁,頭上的白髮都愁出來幾根;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叛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發作,明明他距離帝位只有一步之遙了,明明只要再等上幾年,待父皇賓天了之後,他就是這大梁的新主人了。

可沒想到,他這美夢還沒有做起來,叛軍就揭竿而起,打著清君側的名頭直攻京城;如今,他也只能暗自慶幸,慶幸自己眼下不過是個小小的儲君而已,叛軍鬧事上頭有父皇頂著,而以父皇的手段,怕是也容不下這股叛軍作亂。

但,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叛軍竟然如此厲害,一路勢如破竹,不過用了短短數月的功夫就從邊陲打到了九陽城,眼下在九陽城擺開陣仗,和朝廷的軍馬劍拔弩張、勢同水火。

想到這大梁的江山很有可能會被叛軍拿下,太子就覺得兩股戰戰,連吸口氣都十分困難;而今,瞅著父皇那難看的臉色,太子不用想就能猜出父皇是因何而如此。

景陽候不愧是個老謀深算的,在看見梁武帝和太子的臉色之後,就站出來道:「聽說呂將軍已經在九陽城外同叛軍對峙上,以呂將軍的能耐和本事,定不會讓叛軍討到好處;皇上,如今已經入了冬,眼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您還是需要多多注意身體才是。」

聽著景陽候的關心,梁武帝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若是呂捷能夠攻破叛軍的防線,也不會讓朝廷的軍馬在九陽城外耽擱這麼久。」

隱隱聽出梁武帝語氣中的不滿,景陽候的心底就傳來一聲『咯噔』,「也不能怪呂將軍在時間上拖延,那叛軍儼然是已經形成了氣候,而且他們還打出了那個人的名號,得了不少民心,呂將軍能夠將戰事暫且穩下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梁武帝何嘗不知呂捷已經是盡了力,可是,他遠在京城之中,每每聽到戰況的彙報都會忍不住心煩氣躁,尤其是在聽見那人的名字時,更是恨不能將幾個字嚼碎了咽進肚子里。

可是,在滿腔的恨意過後,梁武帝只覺得滿身疲憊,尤其是眼下,聽著外面的熱鬧聲和搭建起來的戲檯子里傳來的鑼鼓喧鬧聲,他更覺得身上似承擔著千斤的重擔,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去。

突然,一聲嗤笑從梁武帝的口中泄了出來,只見他靠在身後的椅背上,仰起頭看著頭頂的房梁,同站在下面的景陽候道:「現在,連你都不敢在朕的面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其實朕知道,你們是怕犯了朕的忌諱,昭文太子,朕的親兄長,沒想到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了,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影響著朕,連朕的臣子都一併影響著。」

太子和景陽候聽見梁武帝說出那個人的名諱,當場齊齊跪下,尤其是太子,更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低聲呼喊著梁武帝:「父皇……」

梁武帝看著他們二人這樣,呵呵的又笑了兩聲:「怎麼?聽見朕將這個名字說出來,就將你們嚇成了這樣是不是?難怪朕的朝廷軍馬不是那些叛軍的對手,因為連朕的心腹和兒子都被這個名字嚇成這般,何況是那些將士們呢。」

景陽候不明白為什麼梁武帝會突然之間在他們面前說出這些話,但是他能夠體會到此時梁武帝心中的憤懣;不然,他也不會在臣子和兒子面前失態。

「皇上,臣等不是畏懼那人的名字,朝廷的將士們也不會畏懼那些叛軍,若這世上真的有什麼東西能夠讓萬萬百姓臣服,錚錚傲骨的將士們追隨的只有坐在至尊之位上的天子和巍巍皇權。」景陽候的身體里不愧是流淌著將門之後的鮮血,哪怕是從未上過戰場,哪怕是在這小小的書房之中,那股從骨子裡迸發出來的沉穩大氣依然讓人刮目相看。

「叛軍縱然成氣候了又怎樣?在我朝廷軍馬面前,早晚有一天會土崩瓦解;因為當今天下,是皇上您的天下。那個人就算是在生前再得民心,他也沒有那個福氣坐在這天子之位上,俯瞰這芸芸眾生。這已然說明您才是天選之子,在這一點上,誰也不能否認。」

梁武帝怔怔的看著景陽候,像是被他口中的話所震撼:「愛卿說的這些,當這是心裡話?」

景陽候再次叩跪道:「字字真心、句句肺腑,絕對不敢欺瞞皇上。」

梁武帝看著景陽候那雙鎮定自若的眼睛,盯著瞅了半晌之後,突然『呵』了一聲,就再次靠在椅背上,伸出胳膊擱在自己的腦袋上,微微仰著頭,遮住自己的雙目:「愛卿,既然你同朕說的是實話,那麼朕在現在再問你一個問題。」

景陽候道:「請皇上賜問。」

梁武帝道:「若是當年朕沒有起兵逼宮,當今這天下定然會是皇兄的;若是皇兄坐在這個位置上,大梁的天下會不會有另外一番天地?皇兄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被當成儲君來培養,自小身邊就圍滿了太傅太保,事實上,皇兄也從未辜負過所有人對他的期望;他成長成了所有人期待的樣子。寬和、善良、睿智、聰慧,更難能可貴的是他有一顆包容的心,跟朕的性格有著強烈的對比與反差。如果說朕是那能攪動風雲的颶風,那麼皇兄就絕對是一輪人人喜歡的驕陽,光芒萬丈、溫暖人心。如今,四方叛軍攪動生事,不就是憎恨著朕當年用雷霆手段謀害了一位這般出色的儲君嗎?愛卿;朕問你,朕真的就比不上皇兄嗎?哪怕是一點點,都比不上嗎?」

景陽候看著周身都像是被籠罩在陰霾之中的天子,再扭頭看了看始終低垂著頭不言語的太子,一時間心情複雜,但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耽擱梁武帝的問話,儘快做出回答,說:「臣實話實說,臣的答案是臣也不知道。」

本以為景陽候會給出一個直接的答案,可沒想到他卻在這個時候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別說是梁武帝了,就連太子都一愣,回過神,扭頭朝著他看過來。

景陽候就像是沒有察覺到那兩束怪異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似的,繼續說:「臣不是逃避問題,也不是害怕說出大逆的答案會惹得皇上您不悅,因為臣知道,既然皇上這麼問了,那麼不管臣給出什麼樣的答案,您都不會怪罪臣。但只可惜,對於跟這個問題,臣自己也回答不上來。因為,當儲君和當天子是不一樣的,一個合格的儲君不一定會是一個合格的天子。昭文太子是一個合格的儲君,但最後登上這天子寶座的人是您。」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重生之娘娘萬福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重生之娘娘萬福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百四十一章 暗涌風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