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珍視與心動

心動是一種叫人感覺到美好的感覺。

裴重錦素來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就一直一個人走下去，無論是秋日高陽，還是冬雪夏荷，而如今身邊有了陸芷筠，這讓他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感動。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相反，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冷情冷性，偏偏就有這麼一個傻乎乎的丫頭不知道輕重，直直的闖入了他的心。

「我問你一件事情。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裴重錦趁著陸芷筠訝異的時候，緩聲說道。

「大人請說。」陸芷筠真不知道裴重錦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裴重錦說道。

「嗯。」陸芷筠點了點頭。

「如果今日我被你妹妹得逞了，你該如何？」裴重錦緩聲問道。

陸芷筠……

她妹妹陸芷怡大概率沒什麼機會得逞的吧……旁人或許不怎麼了解裴重錦，但是陸芷筠了解啊。

她就再沒見過第二個如裴重錦這樣的男人，狡猾的時候像狐狸，狠絕的時候是隨時可以撕咬開你喉嚨的餓狼。長了一幅花孔雀的面容，卻偏偏整日都板著一張寒冰臉。

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被陸芷怡那種拿不上檯面的下三濫手段得逞。

「這應該是裴大人做的決定，不是我能做的決定。」陸芷筠還是回了一句。

裴重錦有點失望，她就這麼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吃醋？

他撅了一下自己的嘴，表示他的不滿。

陸芷筠還從沒見到裴重錦有這種孩子氣的舉動，顯然是被嚇到了！

「我冷了！」裴重錦說道，「還不扶我進去？」這個話題再進行下去，裴重錦怕自己會被氣道，乾脆換了一個話題。

冷？

在臨川外面下著鵝毛大雪也不見這個人喊冷……這京城的冬季雖然也冷，但是比起臨川的冬季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借口！

不過也好。

陸芷筠順勢的將裴重錦扶了起來，「裴大人真的中毒了？」感覺到壓在自己這邊的分量不輕，她甚至有點趔趄，陸芷筠有點不滿的說道。

「我中毒不中毒你不知道嗎？」裴重錦沒頭沒腦的回了一句。

他是中毒了，中了一種叫陸芷筠的毒。此毒無解，他一生都甘之若飴。

其實裴重錦知道，自己骨子裡是和母親那是同一類的人，便是偏執，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了便會深入骨髓。古人常說什麼磐石無轉移，他大概比磐石還要堅固。

陸芷筠雖然不太明白裴重錦的意思，但是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裴大人，和你說正經的！」陸芷筠將裴重錦服入房間，讓他在椅子上坐好，這才鬆開手說道。

「我何時不正經過！」裴重錦反問道。

陸芷筠語塞。雖然好像他是沒不正經過，但是為何她總有一種自己被調戲了的感覺……

「您真的要說我妹妹給你下毒嗎？」陸芷筠問道。

「嚇唬嚇唬她的。」裴重錦白了陸芷筠一眼，「你還真的怕我構陷她一個小姑娘？我無非是看她死不知悔改，才出言恐嚇的。我關她十天半個月的，她就老實了！」他看了一眼桌子上擺放著的茶壺，又看了看陸芷筠。

陸芷筠……

她無語的走過去，倒了一杯水遞給了裴重錦。

裴重錦總算是心滿意足了。

這丫頭愣歸愣，但是還是合他心意的。

算起來陸芷筠已經很久沒有親手倒水給他喝了。

不知道為何，他忽然有點懷念在臨川的日子了。畢竟山高皇帝遠，大家都顯露著自己的心性，而這京城真的是實在太憋屈人了。

「我看她總是拿你來說事，所以才嚇唬她一下的，叫她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裴重錦又加了一句。

陸芷筠不肯正視自己，那他就慢慢的叫她學會正視他的存在。

說真的，剛才看到陸芷怡逼迫陸芷筠的時候，他真的是很氣惱，比旁人罵他是雜種他都氣惱。

陸芷怡當著他的面都敢這樣，可想陸芷筠在陸家過的有多艱難。

「你想不想再回臨川去？」鬼使神差的，裴重錦問道。

「啊？」這人的思維好生的跳躍……陸芷筠有點茫然。

「算了，當我沒問。」裴重錦抿了一口杯子裡面的水。

「適才大人說要問我記得不記得一件事情，不知道是何事？」陸芷筠問道。

「哦，那事情啊。」裴重錦放下水杯，緩緩的說道，「在臨川的時候，你見過我沐浴！這事情你還記得嗎？」

陸芷筠……

臉瞬間就紅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別說陸芷筠還真的記得……當時她情急之下還跑了……

怪就怪她過目不忘，只是看了一眼就將這個人的身材給記住了……

「忘記了！」陸芷筠趕緊撇清。「沒有這回事！」

「沒這回事你臉紅什麼！」裴重錦慢條斯理道，好像被看光的人不是他一樣。

「裴大人！」陸芷筠急道。

「在呢！」裴重錦抬頭朝著陸芷筠緩緩的一笑，「今日我若是與你妹妹發生了什麼按照禮法來說，我是不是就應該將她收入房中？」

「這是你的事情！」陸芷筠臉上的熱力驟凝，就連聲音都冷了幾分。

「你看看，你還是生氣了。」裴重錦卻是樂開了花，忽然笑的嘴角咧到了最大。所以這棒槌還是介意的！證明她的心裡不是沒有自己的位置！

「我不會生氣！」陸芷筠背過臉去，心卻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承認你在乎我就這麼難？」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地環住，陸芷筠驚呼了一聲，本能的想要逃開，卻被那人驟然抓住了手腕，一個用力，人就轉了過來，面對著那個青衣緩袍的男人。

他的眼眉近在咫尺，眉目如畫來形容他的俊美也絲毫不為過，當他的眼底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冽之氣，換上了一種言不清道不明的娟娟情義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眼底彷彿閃著一種細密的柔光，讓人輕易的就會深陷進去，被綿綿綿密密的包裹著，如同海水輕漾，讓人立即會沉醉在其中。

「遵從你的內心很難嗎？你來京城學壞了。以前你什麼都擺在臉上，而現在你什麼都藏在心底。」男人輕嘆了一聲，抬手拂開了陸芷筠額角的碎發，讓她的眼睛也顯露出來。

陸芷筠的心亂急了。

她低頭想躲開，卻被他用手指勾住了下頜，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力道，既柔和又霸道，讓她無處遁形，也無處可逃，唯有正視著他。

而他的雙眸映出的正是陸芷筠有點驚慌失措的雙眸和她狼狽的樣子。

「還不是你教的！」陸芷筠嘆息了，「是你告訴我凡事要多想，多看，少說！」她是不是有點小哀怨？似乎真的是這樣……

「我後悔了！」裴重錦柔聲說道。

是啊，他真的後悔了！他那時候就應該將她拉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的護著，而不是讓她自己去經歷那麼多的風雨。

「我應該在臨川就和你提親的。」裴重錦嘆息著說道。

陸芷筠……

整個人有點傻住了。

提親……這個字眼忽然在她的心底變得具象與美好起來。

可是……

淚水忽然從她的眼眶之中湧出，像是委屈了許久的人忽然有一天沉冤得雪一樣，忍都忍不住……

一種被人珍視的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感覺不斷的沖刷著陸芷筠的心房，讓她原本構築起來的一道道的圍牆瞬間崩塌。她從不知道這兩個字有這樣的威力！

即便她從臨川回到京城的陸家，她始終都沒有一種歸屬感。

若不是因為母親的臨終囑託，怕是等母親一離世，她就會離開陸家了。

這天下之大，並沒什麼地方是她真正的家，而如今裴重錦說了提親兩個字，讓她忽然覺得，其實她也是可以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的！

可是偏偏為什麼是在這個時候呢！明明知道她現在被一個陸芷麒給拴在了陸家……

所以陸芷筠莫名就哭了！還哭得十分的恣意，好像母親離世之後，她都沒哭的這般痛快了……

哭不光是因為難受，也因為開心，或者有了一種新的希望……

陸芷筠現在不知道自己體會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但是她忽然覺得原來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依靠……

「別哭啊！」這下輪到裴重錦有點慌了，他究竟說了什麼讓陸芷筠哭成這樣……

「我錯了我不好！」他感覺自己笨拙的像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翻來覆去的就這幾個字重複著。

他拿指腹去擦她眼角滑落的淚水，卻是越擦越多，嚇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害怕！好多年了，他再度體會到這種感覺……

「哎！」見不管自己怎麼說，陸芷筠都哭個不停，裴重錦也就不再說什麼了，而是輕輕的將人擁入了懷裡，手在她的後背緩緩的拍著，就如同小時候裴家的奶娘哄他一樣哄著陸芷筠。

心被陸芷筠完全塞的滿滿的。

裴重錦竟然有一種哪怕陸芷筠是在他懷裡哭，他都很心滿意足的感覺。

這讓裴重錦也覺得有點無奈，他怕不是真的要瘋了吧……

還是他天生就如他母親那般執拗與偏執……

不管是什麼，裴重錦如今確認的一點便是，他以後都不會再離開這個姑娘了……

最最讓他開心的是，這個姑娘心裡不是完全沒有他的……

想到這裡，裴重錦就又開心了起來，他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