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你可真有錢

之後兩個人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當年的案子若真的是冤案，那當時的刑部便有很大的問題。這可能不僅僅是柳家一家的官司，拔出蘿蔔帶出泥，牽扯必定很大。

裴重錦沒有告訴陸芷筠的是，這案子是大理寺信任的監查使江淮卓接下的，今日也是江淮卓親自帶著人將這兩份卷宗來的錦衣衛。

江淮卓作為新任的監察御史的確是有能力重啟這個案子，且柳家人走的流程準確無誤，連半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裴重錦便覺得這件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了，並且有些事情位面太巧合了一些。

江家才尋了陸芷筠替柳太后畫畫，柳家就來京城替當年的冤案翻案，且接下這個案子的就是江家的新銳。

裴重錦總覺得這一切的背後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牽動，但是具體是什麼，他並不知曉。

他看著轉眸望向河面觀賞河景的陸芷筠，目光柔了下來。不管這背後是什麼，總之他會護住陸芷筠便是了。

而陸芷筠想的卻是，她若是因為畫能與遠在羅翰國的柳太后取得聯繫的話是不是可以向她詢問一下當年替她畫畫的人究竟是誰？叫什麼名字……這事情她暫時不想麻煩裴重錦，畢竟裴重錦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不忍他分心，且自己的師傅若真的是當年畫院的畫師，卻被除了姓名，抹殺一切，怕是也有莫大的因由，她也不想連累裴重錦。

「你父親最近在廣發請帖。」裴重錦想了想，柔聲說道，「他要為你辦一次賀宴。」

「你收到請帖了？」陸芷筠問道。

「收到了。」裴重錦點了點頭，「不光是我，朝中五品以上的京官，但凡是你爹認識的，都收到請帖了。看來他這次是真的要破費了。」裴重錦輕笑了起來。

「破費倒不一定。」陸芷筠默默的嘆息了一聲，「怕是想要將我與兩個妹妹嫁到高門才是真的。」

陸昊楓怎麼想的，陸芷筠哪裡會猜不透。

無非是想借一下江家的東風，再送陸家一程。

畢竟陸家在京城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就算母親生前處心積慮的將府邸安置在銅帽子衚衕，與幾個侯府做了鄰居，但是人家平日里也不怎麼待見就是了。

寒門出身與門閥出身的區別就是這麼大。

如今自己考入畫院是得了江家的推薦，這無疑是自抬身價的一個好機會。原本陸昊楓都不準備慶賀的，後來改了主意要大肆慶賀大地就是出於這種考慮。

陸芷麒和陸芷麟都還年幼，陸家現在能撐的起來場面的就是陸芷筠，陸芷晴還有陸芷怡三個人了。

陸昊楓一定會將腦筋動到她們幾個人的身上。

「日子放在什麼時候？」陸芷筠問道。

「你家的事情，你不知道，卻來問我？」裴重錦斜睨陸芷筠。

「你知道我除了去請安，基本不怎麼與父親說話的，這些事情我也不管。」陸芷筠窘道。

「放在下個月的初五，休沐日。」裴重錦笑道，「你爹這是在等陸芷怡禁足結束呢。」

陸芷筠雖然白了裴重錦一眼，卻是知道裴重錦說的都是真的。

她也只能低嘆一聲，「都是陸家人，自是希望自家妹妹能嫁的好些，只希望這回出來，陸芷怡能知情識趣，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了。」

「你父親要給你議親，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嘛？」裴重錦壓低了聲音問道。

陸芷筠才剛要開口，之前一直在廚房忙碌的老者端著一個大托盤走了出來，陸芷筠連忙垂下頭來。

「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兩碗羊肉粉絲湯。」老人笑道，將冒著熱氣的兩隻大海碗分別端到了裴重錦和陸芷筠的面前。

羊肉湯熬的極白，一看就是到了火候了，聞起來半點羊肉的腥膻味道都沒有，反而帶著一股濃郁的肉香味。

湯里撒了綠油油的小蔥提香，白白綠綠的煞是好看，光是看著這一大碗湯便十分有食慾的感覺。

「這是自家熬制的辣子。」老人又端了一小碗的辣油出來，擺在桌子上，「不知道這位姑娘的口味，不敢亂放，所以二位自己看著放就是了。」說完他一躬身，行了一禮就再度告退。

這辣椒油也熬的極好，紅亮亮的。

陸芷筠看了裴重錦一眼，「你要不要辣子？」

「要！」裴重錦點了點頭，京城吃辣椒的人不算多，但是裴重錦在北地待了好幾年，早就練出來了，那邊天寒地凍的，就指著這些辛辣之物來取暖。

陸芷筠給裴重錦放了一勺，裴重錦還嫌少，讓她多放點，她無奈只能又加了一勺，「你少吃點辣子吧，上火。」

「嘿。」裴重錦端起碗來一笑，「倒像是自家娘子說的話了。」

「我呸！」陸芷筠被他說的臉上一紅，啐了他一口，「莫要再胡說八道的！」

「你還想嫁給別人？」裴重錦一瞪眼，陸芷筠只能橫了他一眼，隨後垂眸替自己加辣子。

「你還沒說你對我就沒點表示？」裴重錦開始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你要什麼表示嘛！」陸芷筠被他問的臉燒的更厲害，「你的荷包我又不是沒在做！」

「真是敷衍！」裴重錦道，「你就不打算給我點名分什麼的！」

「你胡扯什麼！」陸芷筠被說的抬腿在戳子下面踹了裴重錦一下，裴重錦不僅沒躲，反而生受了一腳，倒是讓陸芷筠不好意思起來，「你怎麼不躲開！」

「自家娘子要打罵，自然是要受著的！」裴重錦笑道。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般……這般無賴？」陸芷筠的臉更紅了。

裴重錦笑而不語。

「吃飯吃飯！」陸芷筠被他的笑搞的心裡好虛，只能低下頭來說道。

假借吃飯來掩飾自己的心慌。

什麼名分啊！真是會胡說，不過……卻是意外的叫人心動……

只是陸芷筠還沒被沖昏腦子，她還有個陸芷麒呢……

兩個人吃的其樂融融，雖然沒什麼過多的言語，只是單純的喝著鮮香燙嘴的羊肉湯，但是這氣氛卻是好到極致，好到誰都不忍先開口破壞掉。

待到兩個人都吃飽了，陸芷筠一結賬，才不過五十文錢。

「老人家是不是算錯了？」陸芷筠驚詫的問道。

「沒錯！」老人笑著說道，「一碗貳拾伍文，童叟無欺。兩碗不就時五十文錢？」

「可是您只接待了我們兩個人啊。」陸芷筠指了指這被基本算是被她包下來的地方，說道。

「是我老頭子不想做其他人生意，和你沒關係，姑娘給我五十文錢就是了！」老人固執的說道。

陸芷筠看了裴重錦一眼，裴重錦笑道，「叫你給多少便給多少就是了。看我作甚！」

陸芷筠只能掏出五十文錢放在桌子上，道了一聲謝。

裴重錦陪著陸芷筠朝陸家走去，一邊走，陸芷筠一邊朝他瞪眼睛。

「你如今膽子是真的大了。」裴重錦笑道，「敢朝我瞪眼了。」

陸芷筠哼了一聲，「下次若是叫我請客便是真的讓我請客，你包下那地方，卻叫我只給五十文錢算是怎麼回事嗎？瞧不起我？」

裴重錦噗嗤一下笑了起來，「不敢不敢。可是真的只要五十文錢啊。」裴重錦笑道。

「為何？」

「因為那地方是我買下來的啊。」裴重錦笑道，「你在我的地方請我吃飯，我也只收你五十文錢……」

「那地方是你的？」這下輪到陸芷筠詫異了。

「是啊。」裴重錦點了點頭。「不光是那一家，沿河的一整條街大概都是我的……」

陸芷筠！！！！

她素來知道裴重錦的出身高，但是他素來用錢都是摳摳搜搜的，就連自己以前在臨川被錦衣衛雇傭，衙門給的銀子他都是算的十分計較。

陸芷筠當他只是身份高，卻沒多少可支配的錢，但是現在陸芷筠才知道自己錯了！

那條河可是京城相當有名的河，算是永定河在京城的一個小支流，以前叫小永定，現在人家管那條河叫胭脂河，就是因為對面那些樂坊酒肆以及青樓，人人都說流過去的水都會被胭脂染成紅色帶著香氣。

即便陸芷筠不怎麼出門，但是還是對那邊有所耳聞。

奇怪的是，按說胭脂河對岸已經是那般的熱鬧了，胭脂河這邊也應該如對岸一樣的燈紅酒綠，可偏生只有一邊是日夜笙簫不斷，而這邊卻如同尋常京城人家一樣晨暮之間只有炊煙裊繞，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息。

所以這邊一直都維持原狀的原因就是這半邊都是屬於裴重錦的……

「你那是什麼表情？」裴重錦輕笑問道，「一幅下巴都要掉下去的樣子。」

陸芷筠這才回神，趕緊將微微張開的嘴給閉上。

「你可真有錢！」陸芷筠只能這麼說……

「是嗎？我並沒覺得。」裴重錦輕鬆的聳了聳肩。

陸芷筠這下就不知道自己該接什麼話了……

算了，她算是又見識到了豪門貴胄的富貴模樣，果然與她這種升斗小民對有錢的理解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