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天涼涼
今天,我們沒有繼續走,因為我們迷失了方向,我看了GPS,卻發現GPS顯示的地方與我估算的地方天差地別。從進入到山谷再到一線天逃生出來,我估計最多跑出了十公里,可GPS顯示我們卻已經達到了友誼峰山腳下。
這個方位,我應該抬頭就可以看到友誼峰,可是四周除了草原和石頭,什麼都沒有。那只有一個可能,GPS壞了。
出行在外,我不會只帶一個GPS,可是第二個GPS也同樣顯示我們抵達了友誼峰的腳下,這如果不是有鬼,那只有一個解釋,這個GPS也是壞的。
如此,我決定,在這裡做下修整,至少等雨停,我檢查一下車的受損程度。
中午,我們吃了一點壓縮餅乾和榨菜,大家蜷在車裡休息。
霧淼淼還要和我做遊戲,我沒有同意,我想看會書,但卻十分瞌睡。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我又做了那個夢,還是夢到我在一場祭祀中,那臉皮如樹皮一樣的老太太給我讓開了一條道兒,我繼續朝前走,我又看到那個身穿白裙的女子,這次,我站在洞口,沒有進去,我想看清楚那女子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我想喊她,還沒開口,就被人從后推了進去,我依然一腳踩空,掉進了萬丈深淵,我好像還是聽到了一聲貓叫。
我再次驚醒,全身都是汗水,車裡很悶,潮濕得厲害。
我側身看看,我身邊的霧淼淼還在睡著,她像一個嬰兒一般發出輕輕的鼾聲,秀髮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很漂亮。
我將我的防寒服蓋在了她的身上,她輕輕地動了動,繼續睡了過去。
我回頭看了看牧陽,他也睡著,懷裡抱著攝像機,他嘴裡咿咿呀呀地說著夢話,我聽不清。
我看了看錶,是下午的六點四十,也就是說,我睡了三個小時,我從沒有睡過這麼久的午覺,可能,我真的累了。
我下了車,活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胳膊。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天空中大片的烏雲正在散去,不時露出一片藍色,陽光時隱時現,讓人很期待,或許只有陽光可以驅散心中的陰霾。
遠處,也沒有了轟隆聲,似乎泥石流也耗盡了所有的能量,我想那裡已經沒有了一線天,裡面一定堆滿了泥沙和樹的殘枝斷根。因為一次較大的泥石流,地貌都會完全改變,山會倒塌,原先的河谷也會改道兒,樹木會完全消失。
這是大自然的懲罰,對那個地方所有生命的懲罰;也是大自然的恩賜,對深埋土層生物復甦的恩賜。
我所知在四川,一次大洪水后,地貌改變,原本可以生長蘑菇的地方平了,那地方開始長出了新的物種----黑枸杞。當然,這是好的。
在民國之前,只要大洪水后,第一個開始鬧的是鼠患,接著會爆發鼠疫,那會死更多的人。不過,我們聰明的先人一旦爆發洪水,帶著家產跑路時,一定會帶上貓,如此,老鼠自然退避三舍。當然,也不一定會是鼠患,還可能是蝗蟲群。
我看著遠處的黑土地上luo露出來的石頭看不到丁點兒綠色,心中倒有了一絲坦然,物競天擇,那裡未來將會是另一物種的棲息繁衍之地。
車不遠處的小石碓旁燃起了篝火,用的是我們帶的木炭,火不大,卻在這潮濕和微冷中,顯得很溫暖。
秦風正拿著一塊羊肉烤著,羊肉冒著絲絲地熱氣,肉烤得焦黃、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秦風看我過來,說道:「唐大哥,今天看來是走不了了。大家都累壞了!」
我四下看看,說道:「就你一人起來了?」
「還有葉春磊!他說去找點柴火,要節約用碳!」秦風翻了翻肉,說道,「你運氣真好,一會兒就可以吃了!哦!對了!我沒經大家同意,自己割了些肉,我吃餅乾,渾身沒勁兒。」
我坐在了他旁邊,看著專心致志烤肉的他,說道:「我們聊聊?」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想聊什麼?」
「聊聊你吧!」我說道,「我感覺你很眼熟。我們以前認識嗎?」
他頓了頓,我看他之前一直在翻動烤肉的手頓了頓。他說道:「我們應該不認識!你覺得我眼熟,應該是在體育頻道看到過我,我拿過搏擊銅牌。」
我「哦」了一聲,說道:「你怎麼會來參加這次探險?」
「沒有為什麼。」他換了個姿勢,說道,「出來散散心。」
「遇到不開心的事兒了?」我問道。
他的眼睛眨了眨,想去抓調料的手又縮了回來,將肉上一塊烤糊的肉扯下來丟進了火里,火發出了呲呲的聲音。
他說道:「我妻子過世了,我朋友因為我死了!」
「都是怎麼死的?」我淡淡地說道。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我妻子癌症,乳腺癌。沒有靶向葯,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我朋友.......死在了拳台上。是.......個意外。」
他撒謊了,那一刻,他抬頭看天,眼睛一直在朝右看,他在創作。
我不知道他是在說他妻子的事兒還是他朋友的事兒是假的,還是兩個都是假的。我追問道:「什麼樣兒的意外?」
他收回了目光,有些急躁起來,說道:「意外就是意外,拳台上,拳頭是不長眼的,一個重拳打中要害,馬上就會死。」
「是你打死的嗎?」我繼續追問道。
「不!不是我!卻因為我!」他看向了我,那眼神猶如野獸,他說道,「聊點別的。」
我點點頭,說道:「如果有刀和拳頭,你喜歡用刀還是拳頭解決問題?」
他愣了愣,說道:「牧陽告訴你,我帶刀了?是這一把嗎?」
說話間,他從旁邊的地上撿起了一把砍刀。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我看著他,說道:「新疆這地兒,現在還能帶著刀出來,沒有被抓,真是奇迹。」
「我自己做的,我們從縣城出來前,我在汽車修理廠做的。他們還看了我的身份證。」秦風看著我說道。
這.......為什麼他要解釋?他可以簡單的說是他做的就可以了。一個人只有在掩飾什麼的時候,他才會對同一件事兒解釋三種情況以上。他究竟在掩飾什麼呢?是刀嗎?
我伸出手問他要刀,這是我第一次試探,如果他有什麼圖謀是不會將刀給別人的。他愣了一下,直接將刀遞給了我。
我看著刀,刀開了刃兒,很鋒利,我說:「你會做刀?」
秦風說道:「小時候,家裡就是打鐵的,碰到好鋼就想做一把,而且我只用自己做的刀。」
「汽車修理鋪能有好鋼?」我對空揮舞了一下刀。
「有啊!」他似乎來了興緻,說道,「車的大梁!那就是好鋼!比日本的千層鋼也差不了多少。」
「你帶刀做什麼呢?」我笑著問道。
這個問題很關鍵,這是我想知道的關鍵,人只有在興奮或者輕鬆的臨界點的時候,才會脫口說出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