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見神明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這座如同監牢的城池。我知道她懂了。因為從祖輩流傳下來的故事中,告訴我,如果一旦與神明建立聯繫,很可能會招來滅族之災。
一瞬間,我眩暈了,我沒有理由地眩暈了。不過,這有什麼要緊的,我再怎麼糟糕都會去結束這沒有希望的未來,貝殼一族曾經那麼崇高地追求理想,我們征服而殺戮,當沒有對手的時候,我們卻成了沒有理想的行屍走肉,貝殼不會因為活著而混吃等死,如果只為活著,那不如去死。
我給貝殼一族編製了一個又一個理想,可從一切的開始,我便沒有看到理想,又如何帶著它們走向未來。
我再次清醒過來,發現我在一間小屋裡,那裡有一口井,我知道那裡,那是盲眼,也是貝殼一族懺悔的地方。據說,在建城的時候,那裡是貝殼一族處死囚犯和戰俘的地方,下面有一種魚,會釋放窒息油,貝殼掉下去便會窒息而死,然後被這種魚一口一口地吞噬掉,死狀非常凄慘。
為什麼淼淼帶我來這裡?
我的腦海里有一股很強的交融感浮現,那是......讓我體內不多的貝殼卵子成形?這......這世間很長啊!有這個必要嗎?
哦!我懂了,也只有在這個時刻,我和淼淼之間能沒有障礙地溝通。
開始了,那永遠是一種絕妙的感覺,無法用語言說出來。
「你真的決定了嗎?」淼淼說道。
我還享受其中,說道:「是的!我們這一族沒有希望!我們的靈魂里只有戰爭!佔有!就算征服了深海,大陸,哪怕是天空,不過是從一個小牢籠換到了一個大牢籠中。」
淼淼沉默了,我能感覺到她的不配合,至少有兩個卵沒有受精成功。
我說道:「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
淼淼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因為先祖在下面!」
我愣住了,是的,我太爺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讓兵甲將他抬到了這裡,它將自己的珍珠取出,放到了高塔,他驅散了所有兵甲,一個人守在了這裡,他消失在了這裡,所有人都說他跳下去了。後世解讀,認為太爺爺以身軀化為貝殼王城的基石,確保貝殼王城永世安泰。但坊間還有另一個傳聞,說是太爺爺其實已經預感到王城的方向是錯誤的,卻已然無法回頭,自殺以羞愧了卻塵世。
我也趨向於後一種解讀,但誰又能真正懂他呢?就彷彿從沒有人真正懂我一樣。不過,我想我懂了太爺爺,就像現在的我。
我們很久很久地纏綿讓我暫時忘卻了這毫無生氣的一切,那一地的卵子永遠是聖潔的,我和淼淼的聯繫漸漸消散,我看著卵子,苦笑,我們沒有了未來,你們的到來只會是更多的痛苦。
我將它們放在了井邊,我想卵子的香甜味兒會吸引那些魚冒出腦袋。
我只去做一件事兒,結束這一切。
我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屋子,陽光明媚,遠處,殺聲四起。我看到了我的禁衛軍正沖向外圍的那些低級的貝殼。
丞相喊道:「王!您終於出來了!快看看吧!它們瘋了!」
膠著的戰爭讓人血脈膨脹,那地方正是我們處死叛亂的地方,屍橫遍野。空氣中瀰漫著貝殼體液的腥味兒。我的眉頭皺了皺。
「科學家在剛才帶著上千民眾衝進了實驗室,我們上去詢問,沒想到卻被這些傢伙攔住,禁衛軍和它們打了起來!」丞相說道。
我看向了科學家的高台,它們正忙碌著,將一隻只貝殼從貝殼一族的背上取下來,地面上已經堆積了上千隻貝殼,這讓我眉頭更深了。我突然明白淼淼為什麼要我去那屋了,因為和我產卵需要時間,待我走到了控制中樞,也需要時間,淼淼一定是給科學家下了令,給他們找更多的時間,她依然相信陸地才是我們的歸宿。
丞相見我不言語,說道:「我帶兵甲上去殺了這幫忤逆的傢伙!請王允許我讓禁衛軍吞下地獄花!神明再現!重回巔峰!」
我笑了,我說服不了淼淼,淼淼同樣說服不了我,那麼就讓後世見證一切吧。
我擺擺手,說道:「讓它們停止戰鬥!保衛王塔!」
「什麼?!」
我慢慢地朝著王塔走了過去,眼前的一切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只需要去見我該去見的人。
我站在了控制中樞上,我的手已經按了上去。突然,我看到了那些取掉貝殼的族人,跑動起來似乎更快了,它們儘管孱弱,卻表現出了另一種活力,它們的背上還帶著血跡,但在水中幾乎與魚同樣的快,難道......淼淼說得是對的?
不!錯了!沒有貝殼人是對的!
我一把按在了中樞上,四周大陣在一點點地變化,速度越來越快,光芒越來越亮.......
我以為我會帶著王城一起去見神明,沒想到是我一個人,我居然看到了淼淼,她的身體從我的身體里剝離了出來,我們一起朝著一個巨大的光球漂了過去。她居然是這麼漂亮,我驚呆了,可眨眼間,她飛進了巨大的光球中。
「你懂了嗎?」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的腦海中,所有貝殼一族的過往在腦海中浮現,那是一幕幕的勝利,但勝利之後的落寞我卻看得清清楚楚。
我說道:「我懂了!」
「你懂了嗎?」
又是同樣的問題,我苦笑,說道:「懂!我來尋求答案!」
「不!我無法給你答案!我需要你給我答案!」那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說道,「告訴我生命的意義!」
「生命的意義?!呵!是絕望!不!是落寞!不!是悲傷!對!是悲傷!從生下來,我們一族就在做無意義的事兒,我們無法突破,即便是那些突破,又能怎樣?!還是在一個一個的牢籠中!掙扎!又什麼意義?」
沉默,長久的沉默。
半晌兒,那聲音發出了長長的嘆息,他說道:「哎!你的答案,我想到了,但這不是最好的答案!不過,算是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