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 虎口拔牙4

超低空跳傘是特種作戰中經常要用到的技能，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有效和避開敵軍防空雷達，神不知鬼不覺的以空降的方式通過敵軍的防線，進入敵軍後方，實施突襲。但是能熟練掌握這一技巧的特種部隊就那麼幾支，都是些聞名遐邇的超級勁旅：美國的海豹突擊隊、英國的特別空勤團、以色列的總參偵察營……其中最瘋狂的就是蘇聯的信號旗特種部隊，他們敢在八十米低空跳傘，著實令人瞠目結舌，毛子瘋起來真不是好玩的。

現在鐵牙犬中隊也玩了一次八十米超低空跳傘，幾乎是剛開傘人就落地了，那衝擊力跟不帶傘從三樓跳下去差不多，要不是他們個個都是接受過數十次超低空跳傘的嚴格訓練的精英，恐怕這一次跳傘便能叫他們死傷一大半了。不過這樣低空跳傘也有個好處，那就是落點非常集中，他們不必四處找人，費半天的勁才能完成集結。不妙的是，李劍鋒這個倒霉的孩子在著地的時候遇到大風，被降落傘拖著，身不由己的朝著江里跑去，他極力掙扎著想要停下來，卻哪裡停得下？咕咚一聲，整個人都給拖進了江里。海狼忍不住罵了一句：「日啊！」顧不是解傘繩了，拔出戰術刀一刀將傘繩全部割斷，甩掉身上的裝備，咬著戰術刀縱身跳進了泡沫翻滾的江流中。

蝰蛇叫：「布防！」

隊員們沒有分心去看江里的情況，而是迅速架起機槍構建防線，蕭劍揚和獵狗這兩個尖兵一閃身便鑽進了密林里，開始探路，一切都有條不絮，並沒有因為突髮狀況而發生混亂。他們相信自己的隊友，堅信海狼一定能將李少校拖上來的。

海狼用腳踢了幾下水，就跟後面裝了個小馬達似的飛快的朝著李劍鋒游過去，一把拽住降落傘。現在降落傘已經濕透了，正將李劍鋒往江底拖去，這是非常危險的，很多傘兵在跳傘時不慎落入水庫或者河裡，就是因為沒能及時擺脫降落傘，被降落傘拖進深水區活活淹死了。李劍鋒顯然沒有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他敢和鐵牙犬中隊一起超低空跳傘都是玩命了，指望他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用最快速度解開降落傘是不可能的。海狼一次手刀斬在他後頸，將他打昏，然後刷刷刷幾刀將那幾股還沒有解開的傘繩全部割斷，然後一手箍住李劍鋒的腰，兩個人浮出水面，讓他保持仰泳的狀態，兩個人隨著湍急的水流朝下游漂去。曹小強沿著江邊追了過去，綁著石頭的登山繩掄得呼呼風響，然後一甩，繩子流星錘似的飛過去，就落在海狼前面。海狼抓住繩子，飛快的往李劍鋒的腰一纏，然後往他人中狠狠的掐了一下將他掐醒，一指岸上，李劍鋒便明白過來了，奮力朝岸邊游去，而海狼則一頭扎入江水中不見了。

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李劍鋒給拉了上來，這時我們的李少校已經灌得跟大肚婆一樣了。上岸后，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快救他，快救他！」

蝰蛇沒好戲的說：「他用不著你擔心，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

話還沒說完，海狼便從水裡冒了出來，快步上岸，瞪了李劍鋒一眼，說：「以後跳傘落地再遇到大風，就別再心疼傘繩了，直接用傘刀將傘繩割斷，否則你下一次可能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李劍鋒見他沒事便放心了，苦笑著說：「我恐怕沒有多少跳傘的機會……對了，你剛才潛進江里幹嘛？為什麼不和我一起上來？」

海狼說：「我得把你的降落傘處理掉，否則這麼大一頂降落傘順著江水往下游漂去，阿三再怎麼白痴也知道我們來了！」

蝰蛇問：「處理好了沒有？」

海狼說：「用一塊大石頭壓在江底了，漂不起來。」

蝰蛇說：「那就好！」把海狼的裝備包遞給他，海狼背上，往嘴裡塞了兩塊巧克力。顯然剛才那一番折騰，他的體力消耗非常大，必須補充一下了。

李劍蜂趴在海邊一個勁的嘔吐，把一肚子水全給吐了出來。等他吐得差不多了，密林里傳來幾聲山雀的蹄叫，尖兵發出了「安全」的信號。大夥默不作聲清理掉所有痕迹，沿著尖兵的腳印三人一小隊，離開河灘進入了叢林。

藏南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有句老話叫「十里不同天」，意思是可能隔著十里，氣候就完全不一樣了。在錯那還是殘留著冰雪，春風正在光禿禿的枝頭上露出一絲靦腆的微笑，在不到一百公裡外的雅魯藏布大峽谷里卻是驕陽似火，叢林暗無天日了。這是地球最後的秘境，哪怕是最著名的探險家也不曾涉足過此地，叢林托舉冰川，藤蔓遮天蔽日，江水咆哮，陰雨連綿，在探險家裡，這裡神秘而美麗。然而在鐵牙犬中隊眼裡，這鬼地方卻是不折不扣的死亡陷阱，峭壁、密林、惡瘴、巨蟒、沼澤……這一切令他們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腳下的落葉足有一尺多深，一腳踏下就可能踩中一條棲睡的毒蛇，叢林里悶熱難當，但大家身上的雨衣和防毒面具一直沒有脫下……脫下你就完蛋了。這可是旱螞蟥的地盤，就在他們的頭頂，那些樹的葉子枯黃，病懨懨的，無數迷彩色的旱螞蟥在樹枝上，樹葉上像蛇一樣晃頭直立，扭動著噁心的身體，等到他們從樹下走過，馬上像驟雨一樣落下，打在雨衣上發出密集的啪啪聲，比機槍火力還猛。這些旱螞蟥平時靠吸食樹汁為生，估計嘴巴早就談出鳥來了，看到活物從自己的地盤經過馬上群起而攻之，哪怕塗了防蟲膏也不管用，只要你有一寸皮膚暴露在外，很快就會被它們吸成乾屍。鐵牙犬中隊早就習慣了，可是李劍鋒可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場面，行走在被旱螞蟥盤據的叢林，感受著那有如灰色的死氣，聽著旱螞蟥打在雨衣上的可怕聲響，他一陣心驚肉跳，真不知道鐵牙犬中隊到底是怎麼訓練的，居然不為所動！

好不容易，終於走出了這片每一個角落都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死氣的叢林，迎接他們的，是更加密集的叢林。確定沒有旱螞蟥之後，岩石讓大家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大家都停了下來，用隨身攜帶的單兵固體燃料生起幾堆火，將雨衣脫下來往火堆抖，吸附在雨衣上的螞蟥被抖落火堆，燒得啪啪響，那個味，把大家鼻子都給熏疼了。除此之外，大家還毫不羞澀的脫下衣服，互相檢查看對方身上有沒有螞蟥，他們可不想帶著幾條噁心的螞蟥繼續趕路。李劍鋒也脫下衣服，結果很倒霉的發現他身上趴著三四條螞蟥，本來還沒筷子粗的，現在吸飽了血，都膨脹到足有無名指那麼大了，噁心得很。他伸手要去揪，蕭劍揚趕緊阻止，點了一根煙往螞蟥身上燙，被燙到的螞蟥馬上松嘴掉了下來，李劍鋒再一腳，螞蟥那膨脹的身體被踩爆，一股黑血噴出一兩米遠。

「如果發現有螞蟥叮在你的身上，千萬不要用手去揪，因為就算你把它揪下來了，它的口器也會脫落，殘留在你體內，很容易引起傷口發炎。」蕭劍揚解釋說，「這種小毛病在平時當然沒什麼大礙，但是在環境惡劣的叢林里，很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李劍鋒誠心誠意的說：「謝謝！」

蕭劍揚說：「你沒聽我們的話，衣服穿得不夠嚴實，所以才會被螞蟥叮。等一下出發之前我得幫你檢查一下你的衣服，防止再出現類似的情況，不然的話，可能還沒等到跟門巴族游擊隊接上頭，你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他要小李劍鋒至少十歲，被他照顧著，李劍鋒很不好意思，但是也沒有辦法，誰叫他對叢林一竅不通呢？

休息了十五分鐘，吃了點東西，大家挖坑埋掉固體燃料燃燒后的少量殘留物，繼續出發。李劍鋒發現整個鐵牙犬中隊每一個人都是那種毫芒留意、不會有任何破綻的角色，他們會很小心的清除掉自己留下的一切痕迹，想要在叢林里追蹤這樣一支小分隊，簡直難過登天。他苦笑著對蕭劍揚說：「我想，只要你們鑽進了叢林，沒有一支部隊願意追進去吧？」

蕭劍揚說：「恐怕沒有。叢林就是這樣，誰先進入就是誰的主場，追進來的只有死路一條，管他是SAS還是綠扁帽……當然，如果他們鑽進了叢林，我們也不敢追進去。」

李劍鋒啞然失笑：「你們也不敢追進去？為什麼？」

蕭劍揚說：「誰追進去誰死，不想死的話最好就別追。」

李劍鋒開玩笑：「看樣子，你們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麼勇敢呀。」

蕭劍揚淡然說：「我們隊長說過，他需要的是活著的士兵，不是死去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