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五 驚嚇

趙晨菲還在原地等他，見他來了，她迎上來，問：「小虹呢？」

蕭凱華有點意外：「小虹？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飛快地巡視四周，沒有看到這個小丫頭的影子。

趙晨菲比他還要意外：「你沒有看見她嗎？她跑回去找你了啊！」

蕭凱華大吃一驚：「她跑回去找我了！？」

趙晨菲說：「對啊，剛才她見你這麼久都還沒有來，急了，說要回去催催你，我覺得也沒有多遠的路，就讓她去了……你這一路過來沒有看見她嗎？」

蕭凱華跺腳說：「我沒看見她！糟了，她肯定是走錯路，或者不知道去哪裡玩了！」

趙晨菲也驚慌起來：「那她會不會有危險啊？」

蕭凱華說：「趕緊去找人！」

趙晨菲說：「好！」

這時在台上的主持看到了蕭凱華，叫：「蕭先生，證件帶來了沒有？趕緊過來兌獎呀，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了！」

趙晨菲飛快的對他說：「你先去兌獎，我去找，你兌完獎再過來幫忙，可好？」

蕭凱華說：「現在還兌什麼獎？找人要緊！」

趙晨菲很過意不去：「這可是一萬元巨款啊……」

蕭凱華說：「一百萬也沒有一個大活人重要，趕緊找人！」

意外橫生，兩個人都亂了手腳。這年頭人販子活動猖獗，各地關於婦女兒童被拐賣的新聞報道時有發生，尤其是拐賣兒童，很多還有襁褓中的孩子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走，一些已經學會說話的孩子出去玩的時候被人騙上車，從此就在家人的視線之內消失了。這些孩子有一部分被賣到千里之外某個完全陌生的家庭，成為某對不能生育的夫婦的兒女，這種是比較幸運的，大部分則會被弄成殘廢在街上行乞，或者被迫學著去偷盜，一輩子都毀了。湘西屬於貧困地區，拐賣兒童的犯罪活動非常頻繁，所以蕭凱華一聽說小虹走丟了就急了，他把這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女兒，真不敢想象她被拐騙去賣掉的情景！所以現在他也只能放棄兌獎，和趙晨菲一起挨個店挨個店的找，或者攔住路人向路人詢問。令人焦急的是，找遍了這個小丫頭可能去的地方，問了很多路人，都沒有那個小丫頭的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趙晨菲越來越焦急，越來越害怕，再一次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已經是六神無主，帶著哭腔叫：「那個孩子，她到底去哪了啊？急死我了！萬一她真的被拐賣了叫我怎麼活啊！」

蕭凱華見她眼淚都急出來了，莫名的有些心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要不我們去報案吧。」

趙晨菲說：「報案？得失蹤超過二十四小時才能立案的！」

二十四小時……

如果孩子真的是被拐賣了，二十四小時都夠人販子帶著孩子跑到北京去了吧？蕭凱華揉了揉太陽穴，說：「你再冷靜的想想，她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去玩的地方，或者這附近有沒有特別要好的同學？」

趙晨菲真的要哭出來了：「我……我一直忙著工作，都不知道這些……」她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想到女兒可能被拐賣到千里之外，這輩子都很難再找得到，她心如刀絞，反覆的念叨著：「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啊？」越是念叨越是害怕，突然抱住蕭凱華，哇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說：「怎麼辦……快幫我想想……怎麼辦……我……我沒有主意了，一點主意都沒有了……」

蕭凱華再一次愕然……

一直以來這位女子給他的印象都是精明幹練，是不折不扣的女強人，前年他去面試的時候就見識過她的厲害，三言兩語就叫人招架不住了。可是這樣一個女強人現在卻在大街上放聲大哭，只能說女兒失蹤的可怕事實已經把她給擊垮了。他再次抬起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說：「別哭了，沒事的，我們一定能找到她的……」

正說著，一陣鈴聲傳來，是趙晨菲的手機，有人打電話過來了。她勉強止住哭聲，胡亂擦掉眼淚，掏出手機。她用的手機是當然不會是那種重達一斤多、打架急眼了掄起來能當磚頭把人砸成腦震蕩，她用的手機是公公婆婆去美國旅遊時帶回來的，比塊香皂大不了多少，非常精緻。看了一眼手機，是公公打來的，她接通，聲音微微發顫：「喂？公公嗎？」

那頭傳來老人爽朗的笑聲：「晨菲啊，你怎麼看孩子的，居然讓她跑到馬路上，萬一被人抱走了怎麼辦？」

趙晨菲叫了起來：「小虹……」

老人說：「我開車從你那裡經過，看到這丫頭在馬路上走著，就順路帶她回來看她奶奶啦！在車上的時候手機沒電了，所以沒有及時通知你，把你急壞了吧？」

趙晨菲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老人說：「她奶奶有段時間沒有見她了，想念得很，今晚就不回去啦，你趕緊做飯吃吧，別等了，就這樣，掛了啊。」

趙晨菲說：「好吧，謝謝公公！」

電話掛斷，她收起手機，如釋重負地對蕭凱華說：「小虹半路上遇上她爺爺，上她爺爺家玩去了……還好，虛驚一場。」

蕭凱華鬆了一口大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趙晨菲跺了一下腳，說：「我就不該讓她離開我的視線……把我嚇得夠嗆不說，還連累你兌不了獎！」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叫：「糟了，快六點了，兌獎時間……」

蕭凱華快步往回趕，等他回到廣場的時候，只看到一地被揉成一團的刮刮卡。他走到前台去問，前台美女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先生，現在活動時間已經結束了，由於你沒有及時兌獎，我們只能視作你放棄了獎金，所以很抱歉……」

趙晨菲在後面聽得清清楚楚，對蕭凱華說：「真是對不起，因為那丫頭的事，害得你失去了一大筆獎金，要不我如數給你吧？」

蕭凱華哂笑：「算啦，是我沒有發一筆橫財的運氣罷了，跟你沒關係的。」掏出那張十幾分鐘前還值一萬，現在一錢不值了的刮刮卡，隨手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買菜去。

他並沒有留意到，刮刮卡的背面有個小小的紅點，雖然很小，但也不失為一個顯眼的標誌……

等他和趙晨菲走了之後，前台小姐拿起電話撥下一個號碼，恭敬的說：「趙先生，蕭先生因為遲了十幾分鐘，沒能得到這筆獎金。」

電話那頭，那位不怒自威的老人問：「在找人期間他有沒有試圖過來兌獎？」

前台小姐說：「沒有，聽說孩子不見了之後他二話不說就和趙小姐一起去找，看都沒往這邊看一眼。」

老人點了點頭：「很好，這件事就爛在你的肚子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明白嗎？」

前台小姐說：「我知道。」

那頭掛斷了電話。

由於自己女兒的緣故害得蕭凱華跟一大筆獎金失之交臂，趙晨菲很過意不去，特意買了很多好食材，更把蕭凱華拽到自己家裡，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的好菜，算是賠禮道歉了。

看著她在廚房裡忙活的身影，蕭凱華神情的些怔忡，又想起了她在街上撲到自己懷裡失聲痛哭時的情景。那時的她是如此的柔弱、無助，現在想起來他都有點心疼，這麼個弱女子，早早就失去了丈夫，靠著自己雙手撐持起一個家，真的太不容易了。不過想想自己，他又苦笑起來，他有什麼資格去可憐人家呢？人家過得比他好百倍，就連這份還算體面的工作都是她給的！

她那柔弱的身影與二十多年前那個同樣柔弱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是如此的相似，讓他的心一陣苦澀的刺痛……罷了，收起這點莫名其妙的同情吧，這完全是多餘的東西……

「在想什麼呢？」

溫柔的聲音飄了過來，趙晨菲已經做好最後一道菜，解下了圍裙，從酒櫃里拿出一瓶紅酒，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順口問了一句。

蕭凱華說：「沒事，有點兒走神了。」

趙晨菲用力撬掉瓶口的軟木塞，往兩個精緻絕倫的高腳杯里各自倒了小半杯嫣紅的酒液，又往裡面加了兩塊冰，將其中一杯遞給他，她舉杯：「今天真的多虧了你，要不是有你在一邊陪我，我恐怕早就崩潰了……來，我敬你，一來是道謝，二來是道歉。」

蕭凱華說：「道謝和道歉都太見外了，小虹叫了我好幾個月的叔叔，我都把她當成了半個女兒，她不見了我自然要去找的，何必道謝或道歉？」

趙晨菲呷了一小口葡萄酒，潔白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她凝視著他，眼波溫柔如水，讓蕭凱華都有點兒不自在了。她輕聲問：「為什麼只是把她當成你半個女兒，而不是完全把她當成你的女兒？」

蕭凱華有些尷尬的說：「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願意認她做乾女兒……」

趙晨菲放下酒杯，十指有些局促的絞扭著，聲音很細，只有她與他聽得清楚：「為什麼要認她做乾女兒呢？當……當她的親爸爸，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