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憋屈

直升機以二百五十公里的時速在茫茫大海上飛行……

這是他們部隊專用的特種作戰直升機，裝有衛星定位、導航系統，對地對艦通信十分先進，油箱的容積也盡量加大，使得航程大大增加。正因為有這麼多的優點，鐵牙犬中隊才放心的呆在機艙里大吃大喝，甚至唱起歌來。老虎吃得滿嘴是油還不滿足，抱怨：「多美味的熏肉啊，我還是頭一回嘗到呢，可惜沒有酒……年初二呢，沒有酒太可惜了。」

海狼解下水壺遞過去：「喝吧。」

老虎接過來嗅了嗅，不用擰開蓋便聞到一股酒味。他瞪了海狼一眼：「好小子，居然往水壺裡灌酒！?」

海狼嘿嘿一笑：「老習慣了，老習慣了……老爺子在海軍的時候水壺裡灌的都是酒，我只是有樣學樣而已。」

老虎說：「你小子，我看你是活膩了！」擰開酒壺蓋子，一股濃郁的酒香沖了出來，他咕地咽了一口口水，再次瞪了海狼一眼，說：「回頭再找你算賬！」一昂頭，一連灌了好幾口，機艙內酒香更加濃郁，沒事喜歡喝兩口的隊員一個個都口水長流。老虎倒也不貪心，灌了幾口便把酒壺扔給響尾蛇，又切下熏肉大嚼起來。響尾蛇同樣是連灌幾口，大叫好酒。就這樣，那個裝滿烈酒的水壺在大家的手裡傳遞著，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甚至唱起了新年歌曲……別說，直升機上還真有了那麼一點過年的氣氛了。

直升機飛了三個小時，一艘小山般龐大的軍艦的身影出現在飛行員的視野之內。機械師在廣播里大吼：「即將抵達目的地，大家作好離機準備！」

所有隊員立即睜開眼睛，開始撿查裝備。飛行員則降低飛行高度，開通加密頻道與軍艦進行溝通，很快就行到了降落的允許。他熟練的控制著直升機緩緩降低高度，強勁的偏側風讓機身不停的晃動，但他還是很輕巧的將飛機穩穩地降落在起降平台中央，那精湛的飛行技術贏得了艦上水兵熱烈的掌聲。

艙門一打開，蕭劍揚和曹小強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來，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望著西斜的夕陽傻笑。

林鷗跟著跳下來，問：「你們兩個在這裡傻笑什麼?」

蕭劍揚說：「我們是在慶祝今天總算不用再坐飛機了！」

曹小強說：「對啊，從老家出發一路飛過來，轉了好幾次飛機，我們已經煩透了！」

林鷗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還真是個奇葩！」

蝰蛇少校也跳了下來，拍了拍這兩個整整一天都在天上轉悠，幾乎兩腳不沾泥土的士兵的肩膀，說：「接下來將由這艘補給艦把我們送到目的地，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曹小強說：「休不休息倒無所謂，只要別再讓我們坐飛機就行了！」

蝰蛇笑笑，說：「放心吧，今天你們就算想坐飛機都沒得坐了……」

這時，好幾名海軍軍官穿著整潔的制服大步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校，額頭有兩道皺紋，嘴唇抿得緊緊，顯得非常嚴肅。所有隊員立即排好隊，向他敬禮。中校回禮，說：「同志們，歡迎來到洞庭湖號補給艦！」

蝰蛇少校上前一步，說：「艦長你好，我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我想上級已經跟你們打個招呼了吧?」

艦長點了一下頭，說：「是的，上級命令我們改變航線，把你們送往萬安盆地海域，同時允許你們使用艦上的通信設備和電腦！」

蝰蛇少校說：「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艦長說：「我會盡全力配合你們的。」

兩個人握了一下手，然後艦長就讓人帶鐵牙犬中隊的隊員們下去休息————房間早就安排好了的。艦上的水兵對他們的態度不冷不熱，而鐵牙犬中隊對水兵們則乾脆就是不理不睬————並非彼此之間有什麼矛盾，而是必須遵守保密紀律。

直到現在，苦命的蕭劍揚和曹小強總算可以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不必繼續在天上飛了……

林鷗卻不能休息，雖然從雲南到海南這段橫跨整個中國的版圖的旅程同樣讓她疲憊不堪，但是放好行李之後，她還是立即進了洞庭湖號補給艦的艦橋，使用那裡的電腦與衛星實施信號對接，然後噼哩啪啦的忙了起來，直到深夜也不見休息……等到她終於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心滿意足地去睡覺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洞庭湖號補給艦龐大的艦體切開海面，劈波斬浪，快速前進。它屬於太倉級補給艦，是中國海軍的主力補給艦，載重達15230噸，滿載的話排水量達到21700噸，算得上是現在中國海軍塊頭最大的戰艦了。由於保鮮技術不過關，太倉級補給艦主要是以運輸淡水和油料為主，像守島官兵急需的新鮮蔬菜、水果、鮮肉之類物資，只能運一點點，所以守島官兵平時都是啃罐頭過日子，新鮮蔬果和肉類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弄到一點嘗嘗鮮。不用說，海軍對它的性能是很不滿意的，但是沒有辦法，它已經是中國現在最為先進的補給艦了，如果對它不滿意，那麼整個中國海軍就沒有什麼船能讓人稍稍滿意的啦，湊合著用吧。這次它運來了上萬噸油料和數百噸淡水，還有一些其他物資，這些物資都是南海守島官兵急需的，催得很急，但是為了鐵牙犬中隊的行動，它還是偏離了航線，準備多跑兩三百公里了。.

海潮呼嘯中，天邊的夜色暗暗褪去，放白，慢慢變成淡紅，然後是絳紅。一道筆直的霞光從天際射落，飛掠過萬頃波濤，落在洞庭湖號那龐大的身軀上，為這艘巨艦披上了一件華麗的光之霓裳。霞光泛紫流金，彷彿所有的雲彩都在瘋狂地燃燒，紅得璀璨，紅得奪目，讓人的心也跟著紅火起來。海面也被那漫天朝霞給染得火紅，海風吹過，海潮翻滾，彷彿整片大海都在燃燒，不時有一隊飛魚排著比閱兵式還要整齊的隊列高高躍起，在浪蜂之間穿梭，海鷗舒展雪白的翅膀追逐著軍艦，啄食被軍艦激起的尾流拍昏了的魚蝦……南海的早晨，就是這樣的美麗而壯觀。

鐵牙犬中隊所有隊員準備起床，簡單的洗個臉涮個牙后便坐到餐廳，開始吃早餐。洞庭湖號補給艦提供的早餐還挺豐盛的，沒辦法，誰讓海軍是貴族軍種呢?大家也就不跟他們客氣了，放開肚子猛吃。等他們吃得差不多了林鷗才打著哈欠出來，這位大小姐黑眼圈都出來了，要了一杯豆漿，兩根油條，一碗瘦肉粥，然後來到蝰蛇身邊坐下，拿出一份昨晚列印的文件遞給蝰蛇：「折騰到深夜才搞定的，拿去吧。」

蝰蛇少校接過來翻了幾頁，點了點頭，說：「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林鷗說：「這類廢話就不用說了，中隊長，你打算怎麼做?」

蝰蛇少校說：「等上了潛艇再說。大家快點吃，潛艇很快就要來了，到了潛艇上可沒有現在這麼好的用餐環境了！」

大家一聽，馬上加快了用餐速度。大家都在潛艇上呆過，知道潛艇上是什麼環境，長時間呆在潛艇上真的很需要勇氣……嗯，還是趁現在多吃點吧，免得到了潛艇上想吃都吃不下了。

潛艇來得很準時，林鷗剛喝完瘦肉粥，洞庭湖號左舷附近的海水便噴了起來，兩艘明級常規動力潛艇浮出了海面。蝰蛇少校說：「立即上潛艇，要快！」

大家不敢怠慢，各自帶齊裝備，沿著繩梯爬下去，跳到潛艇背上然後往裡鑽，動作麻利之極。不麻利也不行，南海是高度敏感的地區，牽扯到太多國家的利益，鬼才知道有多少顆衛星盯著這裡，而明級潛艇性能又不怎麼樣，一旦被衛星發現，很容易打草驚蛇，所以動作必須快，否則就是在給自己打麻煩。

洞庭湖號的艦長指揮艦員全力配合他們登上潛艇，一直是面無表情，當蝰蛇少校準備鑽進潛艇里的時候，他突然發出一聲大吼：「同志們，一定要替我們海軍討回這筆血債啊！」

甲板上的艦員們也打破了沉默，叫：「一定要替我們討回這筆血債！」

南薰礁遇襲事件是瞞不住的，短短三天時間，整個南海艦隊都知道了。七具血淋淋的屍體，還有四名戰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就像一記耳光狠狠的扇在南海艦隊臉上，可偏偏苦於國際形勢，他們不能打回去，只能希望鐵牙犬中隊幫他們討還這筆血債了！

南海艦隊並不缺乏兩棲偵察大隊、蛙人突擊隊這類精銳的突擊隊，完全有能力讓越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然而，他們就是不能動，想討還血債，必須依靠一支跟海軍毫無從屬關係、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部隊！

這是何等的憋屈和無奈！

蝰蛇少校很理解他們的心情，他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身艦長敬了個軍禮，然後鑽進潛艇不見了。

潛艇艙蓋關閉，迅速下潛，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