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暴亂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暴亂

言憶瑤看著緊緊抓著自己手,頭也不會地在人群穿梭,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從背影看還是個少年,身形瘦弱透著蒼涼,纖長的手臂看似瘦弱卻堅強有力,把涌到他們身邊的人朝兩邊撥開。

言憶瑤低頭看著那骨骼分明的手,莫名有一種地久天長的感覺。

突然被撥拉到一邊的一個人又被推了回來,撞了一下言憶瑤,本來低著頭的她反射性地抬頭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突然睜大眼睛,還未等言憶瑤有所反應,已經張口大喊道:「言小姐在這裡,在這裡,呃。」

言憶瑤正不知如何反應時就見牽著她手的少年突然轉身,一個砍刀手就拍暈了那人,另一隻手用力,將她扯到身前,壓低她的身子,將她護住。

言憶瑤一陣眩暈,還未看清少年的模樣,頭就被按在了少年的胸前。

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剛要掙扎就聽到周圍嘈雜聲更盛,頭也被狠狠按了一下。上方傳來低沉卻略帶青澀的聲音。

「別動!不要命了?」

聽到這聲音言憶瑤一怔,再聽到這話,本來有點感激的心瞬間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暗暗的惱怒。

身子更劇烈掙紮起來,頭也從少年的懷中鑽了出來,直起身子,望了過去,頓時一怔。

少年比她略高,瘦削的臉上濃眉大眼,菱唇微抿,皮膚略黑,面臉憔悴。

少年看她怔怔地望著自己,有點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又轉向四周,眉峰皺起,手下放鬆力道。

「不用跑了。」

言憶瑤又一怔,但還是掙脫了少年的束縛。剛想退離幾步,背後就被狠狠一抓,又被數道力量撞了回來。頭狠狠撞向少年的臉,少年眼睛一縮,臉快速扭向一邊。

就這幾息的功夫,這裡已經成了眾矢之地,人群的目光紛紛轉向這裡,離得近的看清真的是言小姐,紛紛轉過身來。

但大多都畏首畏尾,誰都想讓別人去抓,自己做個壁上觀,言小姐畢竟是左相的女兒,他們不能像對待那些僕婦下人一樣一擁而上,這出頭鳥還是讓別人當吧,自己跟著就好。

如果討說法成了,言家要是賠點錢那他們就跟著沾點光,要是不成,他們也好開溜。

只是大家想法相同下,就出現了現在這種情況,誰都不肯先下手,誰又都盼著別人先下手。

你推我桑左躲右閃下,反而在少年和言憶瑤周圍圍了一個小圈,誰都不肯上前了,連趁機摸了一把的鼠臉男子也縮了回去。

這個圈子不斷縮小又不斷變大,流民或虎視眈眈,或畏畏縮縮,不斷被人推向前,又擠回去。

言憶瑤看著這一幕,沒有理會皺著眉頭的少年,對著眾人團團一福,隨即正色道:「各位大哥,我和母親來靈濟寺布施是出於對佛祖的真誠,對你們的善意,試問我們下毒,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請各位仔細思量,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中毒的但絕對不是我們,請諸位小心那些挑唆之人,若是抓住他們,我們言家必有重謝。」

「真的嗎?」

「不會騙我們吧?」

圍著的眾人一陣騷亂,猶豫不決地試探著問道。

而在另一邊,突然減少的流民讓拂柳他們一松,拂柳本還奇怪怎麼突然退去了,但看到流民向一個方向聚攏,大驚,不會是小姐吧。

嘈雜的聲音中隱隱傳來「言小姐在哪裡」的聲音,綠柳抓住拂柳衣袖就往那個方向拖拽,「是小姐,是小姐在那裡。她被圍住了,我們快點救她。」

「憶瑤呢,她在哪?」而言夫人看到這邊流民散去,在幾個家丁的簇擁下也奔了過來,神情緊張,臉色蒼白。

拂柳看了下那邊的人潮,拽住綠柳上前給言夫人匆匆一禮,「夫人,小姐怕是被困在那了。」

說完手指向人潮那個方向,努力穩住心神繼續說道:「我們已經派人通知最近的守軍了,但最好還是不要激怒他們,我怕他們失去理性了會傷害小姐。」

「什麼,那快去救啊,師傅們,快去救救我的女兒。」言夫人順著拂柳的方向看到那方的人潮湧動,大驚失色,根本聽不進去拂柳下面的話,就向那裡衝去。

「夫人!」拂柳想要勸阻,但言夫人已經帶著家丁和僧侶向那邊沖了過去。

「拂柳你還等什麼,等守軍來了,小姐就被他們踩成渣了。」綠柳剛被拉回來就有點不滿,但夫人在旁她勉強忍住了。這時見夫人沖了過去,拂柳還想著阻止,手上用力,要拉著她走。

但一拉沒拉動,後頭看著拂柳,「你,你不去我去,小姐白疼你了。」

哪知拉沒拉動,甩也沒甩脫,生氣道:「拂柳,你到底想幹嘛?你自己貪生怕死,我可不會。」

拂柳卻根本沒注意她的語氣,看了下那邊的人潮,又看了下除了去幫忙救人外,還有幾個守衛住寺門的僧人。

寺門內還有些護衛壯丁,想來是來進香的貴人帶來的。

但他們看人潮洶洶,都躲在寺內,不敢出來。也是,必經來的都是婦人小姐,縱然知道這時出手相助左相的家眷以後能得些善緣,但也不敢冒險。

「你在看什麼,放開我。你要是想跑就自己跑吧,我可不會丟下小姐。」綠柳甩不脫拂柳,又看她東張西望的以為她想要拉著自己逃跑,怒斥道。

拂柳這會才感到手上扯動的力量,突然放開她,甩下一句話不跑向寺門。

「護著夫人。」

綠柳正用力甩手呢,拽著她的手一松,她噗通一聲坐在地上,痛的她眼淚又流了下來。

「果然是膽小鬼,跑都不說一聲,哼,我自己去救。」

爬起來就向那邊衝去。

而言憶瑤這邊,本來流民都快被她說動了,突然後面騷動起來,言夫人帶著人沖了過來。

「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賤民,快放了我女兒,要是把我女兒傷了,我讓你們統統陪葬。」

聲音嘶啞,急聲怒喊,隨後又對身旁的家丁和僧人道:「快快把她們打開,我的女兒啊。」

家丁和僧人沒等言夫人話落,就衝進流民群,拳打腳踢,一路向前硬闖了過去。

後方的騷亂不斷向里傳來,「殺人了,言家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啊。」

「沒活路了,肯定是他們下的毒啊,這是想殺人滅口啊!」

「咱們和他們拼了!」

中心的人群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聽到那痛呼聲和凄厲的喊叫聲,本來游移不定的神情突然狠戾起來。

流民就是這樣,他們雖然窮迫,但很愛惜自己的生命,他們小心生存著,不肯冒一點可能有危險的事。

但是,如果有什麼威脅到他們的生命,哪他們就會爆發出強烈的烈性,就比如此時。

「不要聽她的了,騙子。」

「想要咱們的命,先要了他們的命,拼了。」

此時也不管誰先誰后了,怒火依然沖頂都蜂擁而上,手握成拳頭,已經不是抓而是拳頭怒砸了,也不管前面是不是嬌滴滴的小姐了。

言憶瑤一驚,再沉穩的性格也慌亂起來,但此時無處可退,也不能再退,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心裡卻想的是,不知道這少年是誰,叫什麼名字,可憐他無辜被牽涉了進來,白白丟了一條性命。

想到便脫口而出,「你叫什麼名字?」至少要知道他的名字。

誰知她話剛落,人就被用力壓了下去,接著身上一重再重,但四周人群已然圍上,把他們圍的密不透風。

她能想象到憤怒的人群拳打腳踢的場景,她也能聽到上方隱隱的悶哼聲,不知不覺她眼中蓄滿了淚水。

這個少年與她無親無故,卻捨命救她,她卻再也沒有機會報答了。

突然臉上有濕滑的感覺,她想那是她的淚吧,她從下錦衣玉食,有父母的疼愛,何曾受過一點委屈。

而今日她都體會到了,伸手擦去眼淚,這樣的死法好不甘啊,太窩囊了。突然神情一頓,她把手伸到鼻端,是血腥味。

「你,你怎麼樣了?」

這不是她的淚,這是少年的血,雖然才過去片刻,但她覺得已經過去很久了,剛才慌亂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你起來,快走,不用護著我,你也護不了我,這樣下去,我們兩個人都會死。」

她被少年護著,剛開始還是拱著身子將她護在身下,這時已經成壓著她了,而且那力道在不斷增加。

她知道這麼多人,而他那麼單薄的身子根本護不住她,但她不知道為何,剛才沒有勸他離開,也許是自己的懦弱吧。

雖然毫不相干,但在此地,此時她也想有個人陪著她,護著她,給她一點安慰。

但聞到這血腥味,她突然後悔了,她太自私了。所以,即使知道此時少年離開也希望渺茫,但她還是想要一試,她不想這少年陪著她死。

「閉嘴,不想死就閉嘴。」

這少年一如剛才聲音冷冰,但哪語氣已經帶了顫抖,大概已經受了傷了吧?

只是言憶瑤此時聽了,已不是憤怒而是心酸,這少年大概是不善表達吧。明明做著善事卻語氣冰冷,真是讓人「討厭啊」。

「嗯。」身上重重一壓,言憶瑤悶哼了一聲,手狠狠抓著地面,眼角掃過紛亂腳影,這到底是誰要陷害她們。

還未適應這重壓,身上又一輕,她透過模糊的光線扭頭看向上方,心一陣抽痛。

少年在用那瘦弱的身子給她支撐起一片天空,她此時看不清他的神情,卻為之深深震撼。

「啊,嗯。」少年終於承受不住身上的拳腳踩踏,又重重壓了下去。

言憶瑤雖然吃痛但她這次卻平靜異常,一伸手環住少年的腰,用力反轉,她上他下。

真的好疼,第一拳落到她的身上她就有點受不住了,接著是第二,第三......

也不過幾瞬,她就失去了知覺,她可真遜啊,比少年可是差多了,那少年會不會笑話自己呢?失去意識前她腦海中浮起了這句話。

渾身酸疼,身子微微發熱,這是到地獄了嗎?言憶瑤努力睜開雙眼,想要看清這「地府」是什麼樣子的。

可是努力了很久,才微微張開一線,眼前還是模糊一片,耳際卻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難道沒死,還在被揍中,這死法也太磨人。」言憶瑤苦澀地想著,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憶瑤,憶瑤。」

「拂柳,你不是說小姐醒了嗎?怎麼一點反應都沒?」

「夫人,我剛才是看到小姐眼皮動了,相信很快就會醒的。」

「老爺,這可怎麼辦啊,憶瑤會不會有事啊?」

「夫人,你且安心,瑤兒不會有事的,大夫不是說,她這兩天就會醒嗎?你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我要守著她,我的憶瑤啊......」

這些紛亂的,關切的聲音在言憶瑤昏迷的同時響起,可惜她沒有聽到,如果她聽到了也許會少做點噩夢。

又一天過去,身上濕滑,好香有人在她身上擦拭,有微微的刺痛,又有一絲冰涼的感覺。

嗯,好想有點舒服。

言憶瑤想著,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啊,肯定是死了吧,活著還要受哪些踢打,不會舒服的!那種人就是地獄嗎?也沒那麼恐怖啊。

舒服地喊了幾聲,「嗯......」

腦中還在想著這是地獄里的那個殿,就有聲音刺耳而入。

「啊,小姐,小姐你要醒了嗎?」

「拂柳,拂柳,小姐眼皮又動了!」

綠柳的聲音,她也死了嗎?不對,什麼醒了?

眼皮?對啊,她眼皮好想沒有那麼重了,滿滿睜眼,霧氣漸漸轉淡,眼前的物體不斷清晰。

是床頂,淡黃綉著雛菊的紗帳,她的最愛,她的?對啊,這是自己的床,她沒死嗎?

猛地坐起,但頭一陣眩暈,又向後倒去。

「啊,小姐小心。」

綠柳的聲音響起,同時身後有個綿軟的身子抱住了自己。

「小姐,你感覺怎麼樣?」

言憶瑤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眩暈感消失,扭頭看向綠柳,「我沒死。」

「啊?」綠柳沒想到小姐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這個,正想著該怎麼回答呢。

匆匆從門外趕來的拂柳已經接話了,「小姐,你當然沒事,只是受了傷,又受了驚嚇,昏迷了三天三夜?您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三天三夜?那那少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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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被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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