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事後
言憶瑤揉揉額頭,努力回想,但昏迷后的事情一點也想不起來。
「拂柳,我是怎麼回來的?」
「小姐,你不知道,當時有多兇險,夫人帶人沖了過去都跟哪些流民打了起來,可我們打了半天也沒發現您。
那些流民可真是可惡,夫人和小姐好心布施,不說感謝還要誣賴我們,真是該死。
小姐,當時嚇死我了,小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綠柳一定要跟著。還好,還好拂柳......」
沒等拂柳回答綠柳就搶先說道,回憶那一幕太過驚現,她說著說著就后怕起來,眼淚都要湧出,到後面都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言憶瑤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好了,我餓了,你去吩咐廚房給我做點吃的吧,我的口味你知道。」
那裡好了?都昏迷三天三夜了,嚇死她了都。綠柳暗暗嘀咕了,但還是乖覺地給言憶瑤拿了兩個軟墊靠在身後,站起身來。
「小姐,一直給你準備著呢,有你最愛的荷葉粥,茯苓餅。哎呀,已經涼了,我讓她們重新做去。」
綠柳跑到桌邊,試了試溫度,雖然端來不久但還是有了涼意,小姐剛醒,還是吃熱乎的好。邊說邊吩咐門外的小丫鬟進來收了,自己去繞過屏風帶著小丫鬟去廚房親自盯著做去。
拂柳皺皺眉頭,現做那還得多久,這丫頭就是一根筋,剛想叫住她,就被言憶瑤阻止。
「讓她去吧,你先陪我說說話。」
言憶瑤的兩個丫鬟綠柳頭腦簡單但活潑可愛,是言憶瑤的開心果;拂柳寡言少語但沉穩細心,是言憶瑤的得力心腹。
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是問綠柳肯定會給你講的精彩紛呈,但是沒有重點。閑時聽聽還可以,但她現在迫切想知道那少年的情況,問拂柳還是靠譜點。
這種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拂柳一看小姐神色就知道綠柳沒有講到關鍵,但小姐這句話問的重點是什麼呢?
她仔細回想了下才道:「小姐當時情況比較混亂,奴婢看有不少進香的香客帶了護衛和家丁,就和靈濟寺方丈一起將他們安置在隱秘處冒充守軍大聲呼喝。
同時一部分人冒充流民帶頭逃跑。那些流民也就是烏合之眾,見有跑掉的,也就一鬨而散。
人太多了,我們只抓了幾個沒跑掉的壓在咱們在靈濟寺附近的莊園。」
拂柳邊說邊看自家小姐的臉色,見她還是一直臉色凝重,直到說道抓了幾個流民后才有一絲動容,便朝著流民的方向猜測著她想知道的繼續說了下去。
「後來相爺和守軍也趕到了,先把靈濟寺的流民都控制了。後來找大夫當場驗了咱們的饅頭和包子,都沒有毒,相爺當時還試吃了。
但流民眾多,很多說他們親眼看到有人吃了包子口吐白沫而死,所以相爺又吩咐人找那些人的屍體,但是沒找到。
相爺猜測是有人故意挑事,是想借流民的手對付他,但幕後之人太狡猾,相爺還在查。」
細節拂柳沒有說,怕小姐擔心,其實左相言秦剛開始吃的是大夫驗過無毒的。流民不相信,而且那些被毒死的屍體也沒找到。流民都說是相爺毀屍滅跡,那些包子也是被替換過的,群情激憤下差點又引起動亂。
而且當時守軍雖然來到,但人數並不多,如果不是相爺當即立斷,怕就是一場更大的慘劇了。
相爺將流民手中來不及丟掉的包子和饅頭收集起來,放在流民面前,一個個試吃,當時大夫要先驗是否有毒,怕有人真的在布施的食物中參雜了有毒的包子,但相爺阻止了。
那些包子那麼多,但相爺卻吩咐所有人站在一邊,對著流民道:「我相信我夫人和女兒的本性,她們一心向善,絕不會有害人之心。
如果這些包子里參雜了毒包子,那也是想要對付我的人陷害的。
當然,我說這些話並不是推卸責任,既然是經我夫人和女兒的手分發下去的,就是有一個有毒,那也難逃責任。
但那責任是我的,要為此付出代價也是我,請大家不要責怪和怨恨她們,讓她們的善心蒙上塵埃。」
「謝謝大家了!」
說完對那些流民團團一揖,隨後就將那些包子一個個拿起,不顧守將和大夫的勸阻,每個都咬上一口試吃。
雖然那些包子被流民丟掉很多,但剩下的也不少,就算每個都只咬一口也夠人受得,更何況還有可能有毒。
幸好,幸好當時夫人牽挂小姐傷勢,早早被相爺送回府中,要不然看了,得有多心疼啊。
還好吃到一半,或許是看相爺試吃沒有事,有些流民或許是相信了相爺的話,紛紛大呼他們相信相爺,相信夫人和小姐,跑到包子旁幫助相爺一起試吃,然後就有越來越多的流民加入。
最後都不用相爺試吃了,包子和饅頭被那些上前幫忙的流民啃的渣子都不剩了,一個個摸著肚子大呼過癮,叩頭謝罪,說他們佩服相爺是條錚錚漢子。
剩下那些流民看到那些吃了包子一點事都沒有的流民,悔的腸子怕都青了,但最後大家都相信是受了奸人挑唆。
伏地跪拜,請相爺原諒他們。
拂柳當時在場,很為夫人和小姐高興,夫人有個好相公,小姐有個好父親,而他們也有個好主子。
只是相爺怕夫人擔心,所以吩咐他們不得將事情經過告訴夫人和小姐。
拂柳說完,看小姐看是神情鬱郁,似含沉思便問道:「小姐還想知道什麼?」
言憶瑤記得昏迷前是抱著那少年將他護在身下的,如果她被救的時候還抱著少年,她們肯定會說的。
但現在她們一句都沒提,那就是她和少年被分開了,也許她們把他當流民抓起來了。但她不想直接問她們那少年的下落,那少年出現的太巧,又如此捨命救自己,她不得不多想一下。
不管那少年有沒有目的,她都想親自問,不想他落入父親的手中。
「那些被抓起來的流民呢?」言憶瑤隨意地問道。
拂柳看小姐一直糾結在被抓的流民問題上,便把她知道的梳理了一下詳細說來。
「靈濟寺的流民太多,相爺說他們這次是受了矇騙,索性並無造成大錯,就都放了。」
拂柳說完看了下外面,見小丫頭安靜守在門邊,便壓低聲音補充道:「但相爺吩咐了幾個人留在山上處理後事,奴婢想又沒死人,處理什麼後事啊?怕是要讓他們暗中盯著那些流民,嗯?奴婢猜測相爺這是要放長線釣大魚呢!」
「就你心眼多,父親隨便一個吩咐你就能猜出七八條意思來,怕不是相當女諸葛嗎?」
言憶瑤噗嗤笑出聲來。
「小姐笑了就好,女婢哪有那本事,也不過是瞎猜的,還請小姐贖奴婢無狀。」拂柳連連俯身作揖。
「嗯有這份猜測的本事很好,我是誇你呢!抓進莊子里的也都放了?」言憶瑤笑笑,心裡卻翻騰著難言的滋味,既然沒有流民死去,那少年應該只是受傷,只是他會去哪裡?
「沒有,當時場面混亂有些流民受了傷,輕傷相爺詢問了一番就放了,有幾個比較嚴重的還在咱們莊園治療。
相爺說他們也是受了無妄之災,留了幾個大夫在哪給他們治療,估計傷好了,如果沒有什麼牽連應該就會放了的。」
言憶瑤問到自己想知道的,便閉目養起神了,吩咐拂柳把這些事詳細說於她聽。
拂柳看小姐眉峰舒展,有點奇怪,但還是把知道的撿重點一一說於小姐聽。
「憶瑤,憶瑤,我的女兒啊,你醒了?!」拂柳正說著就聽到門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和一句緊張激動的軟糯聲。
這是憶瑤的母親,左相言秦的妻子,百里世家族長最嬌寵的嫡出小女兒百里芙。
她年紀三十齣頭,相貌出眾,性格嬌憨。雖然女兒都快到出嫁的年紀了,但還是一副孩子脾氣,只有在言憶瑤面前偶爾裝下嚴母的姿態。
言憶瑤雖是女兒身,但性格和樣貌大多隨了父親。
容貌並不出挑,但一身沉穩清麗的氣質卻透出貴族小姐的高雅。深得外祖父的疼愛,百里族長曾說她要是男子,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言憶瑤說了會話已有些疲累,但聽到母親的聲音還是嘴角不自覺翹起,正了正身子看向屏風,彷彿能透過屏風看到母親欣喜的樣子。。
此時百里芙已到門口,提著裙擺並不要人攙扶,小碎步跑著邁過門欄又轉過屏風向床邊撲來。
「母親,慢著點,我很好。」
言憶瑤看著母親,嘴角笑意不斷擴大,示意拂柳上前扶住母親。
百里芙哪肯聽話,幾步就跑到床邊,吩咐後面氣喘吁吁跟來的僕婦丫鬟:「把東西放到桌上,你們到門外候著。」
「是。」下人們答應一聲,把帶來的東西一一放下,躬身退下。
不等她們轉過屏風百里芙又將目光轉向言憶瑤,上下左右,前前後後仔細地看了一遍,才抱住言憶瑤。
「嚇死母親了,怎麼才醒?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母親已經吩咐去請大夫了,一會讓大夫給你好好看一看。」
百里芙撥拉著言憶瑤,擔憂的目光很是不安,連剛才聽到言憶瑤醒來的欣喜也拋在了腦後。
「母親,我很好。母親,您不要擔心了。」
言憶瑤抓住母親亂動的手安撫著她,輕輕拍了下百里芙的後背:「母親您沒事吧?憶瑤受傷,讓您擔心了,還有父親,對不起。」
母親的身子軟軟的,暖暖的,被她抱在懷裡很溫暖,不像那個少年的懷抱,硬硬的,涼涼的沒有一絲暖氣。
但是她還是記住了那個懷抱的滋味,雖然不好受,但在那種狀況下,莫名讓人心安。
「傻孩子,母親沒事。以後不要這麼傻了,有什麼事有你父親頂著呢,不要一個人逞能。你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遇見事先躲起來就好,沒有什麼丟人的,你看母親從來不裝大。」
百里芙摸摸言憶瑤的柔發,把自己多年的經驗傳授給她,女兒太好強了,太自強了也不好,弄得她這個母親都無「用武之地」了。
這次趁女兒受傷,一定要把她掰過來,好重振母綱。
聽著母親那一本正經的話言憶瑤鼻子微酸,嘴角笑意卻更濃。在百里芙的懷中蹭了蹭,悶悶地嗯了一聲。
聽到女兒答應,百里芙眼中的擔憂終於化開,高興起來。
「母親,你給我帶了什麼?怎麼這麼多。」
言憶瑤接過拂柳遞過來的錦帕,背在百里芙身後擦了擦才含笑問道。
「哎呀,怎麼把這個忘了。」百里芙一聽連忙推開言憶瑤走到桌邊。
言憶瑤被這一推差點到下去,好在拂柳時刻準備著,一看不對連忙扶住自家小姐,同時對自家夫人這人來瘋的做派又刷新了感官。
百里芙走到桌邊將帶來的食盒一一打開,開心地介紹:「這是米蘇,這是牙糖,這是水晶餃,這是乳酪,這是......」
一疊疊的小東西擺了一桌拿完。
言憶瑤皺緊眉頭,拂柳連忙雙手輕輕給她按壓太陽穴。
「母親,這是?」應該不會都是讓她吃的吧?這可大都是小孩子的食物啊。
「這些都是你小時候愛吃小食物,你昏迷的這三天,母親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小時候。
那時候你想吃這些但你父親說對小孩子不好,母親雖然想給你但也不得不聽你父親的話。
但你一直不醒,母親就覺得很後悔,從小達大你就沒求過什麼?就求了這個還被拒絕了。
母親就想,把這些你以前愛吃的都準備好,你要是醒了,看見這些一定很高興,傷也會好的快點。」
拂柳都想扶額嘆息了,小時候愛吃的大了可不一定愛吃,但她是奴婢可不敢插嘴。
言憶瑤看著母親那期盼的目光,笑道:「母親,我很喜歡,你真好。」
又休息了幾天,言憶瑤後背的傷已經好了,但百里芙很是擔心,「真的好了嗎?要不要再診診脈,可千萬別落下什麼病根啊。」
說的大夫都頭大了,無奈之下「殷切」叮囑:「小姐畢竟是女子,身嬌體貴,往後還需靜養一段時間,我開一帖補藥小姐先吃著,等三天後我再來看。」
「好好,歇歇大夫。」百里芙這才安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