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挨罰
雪國的春季，總是天寒地凍，只有靈雲山莊有春天的明媚。
靈雲山莊的醉心園中，一名美婦坐於琴案前，兩手輕拂，撥弄琴弦，一曲清曲娓娓道來，宛若盛夏的清風拂面。
旁邊的石桌上，趴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頭扎雙髻，配以青色緞帶，上穿青色窄襖，下配青色儒裙。一身青色只在袖口，裙邊綉著白色夾帶紫色的柳葉白菀，一身清爽。
小女孩長得粉粉嫩嫩，雖不是極美，但一雙堪比星辰的眼睛卻是美麗動人。但這時的她卻無精打采，手裡捏著一顆棋子，半眯著眼看著棋盤上的珍瓏棋局，久久不動。
美婦一曲彈完，看向女孩，輕笑道：「涵月，今天怎麼了，連你最喜歡的珍瓏棋局都不破了？」又看看石桌未動一塊的糕點，這可是涵月最喜歡吃的啊！
小女孩涵月苦惱地道：「冰姑姑，那個跟屁蟲太子又要來靈雲山莊了。」
「月兒不許胡說，對太子要用敬稱。」美婦駱冰嗔怪道。
涵月沒理這茬，自顧自地說道：「每次接到宛城的信，公子都要不高興，害得我又要遭殃。」
「公子這次又罰你什麼了？」洛冰含笑問道。
涵月一嘆：「又讓我把明家經商百策抄一遍，你說明家的祖宗怎麼那麼能寫呢，百策都能被他們寫出一冊書來。」
邊說邊皺巴著小臉走到駱冰身邊，撒嬌地揪著她的袖子說：「冰姑姑，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上次讓您練得筆跡練好了嗎？「小臉滿懷希冀地看著洛冰。
駱冰滿眼溺愛地看著涵月，摸了摸她的頭道：「練到是練好了，但是你確定能瞞過公子，你的書法可是他教的。」
涵月卻嬉笑顏開，「沒事，沒事，只要開頭和末尾幾張是我寫的就好。這麼多次，我可是發現了，每次的罰抄公子都只看開頭和結尾。
「好姑姑，謝謝你，你要是我的娘親就好了？」晃了幾下洛冰的袖角繼續說，「記得這兩天就幫我寫好哦，我去看看公子氣消了沒？」說完就跑出院外。
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輕輕一嘆：「孩子，我就是你的母親。」
駱冰看著這個遍植曼陀羅的院落，不禁陷入回憶。
在這十年了，自從十年前自己夫妻走進靈雲山莊后，就再也不是涵月的父母了，但能這樣看著她健康快樂地長大，自己又有什麼是不能滿足的。
想到涵月不禁又想到了明玉，想到十年前那個抱著嬰孩決絕地說要報復他們的孩子，不由失笑。這十年來，雖然涵月被冠著婢女的身份生活，但她身嬌體弱，飲食起居卻不比一國公主差多少。山莊里除了明玉也沒人使喚得動她，活得很是自在。只要這樣就好，這樣長大她就沒什麼遺憾了。
想到剛開始的幾年，明玉想著法要報復他們折磨涵月，偏偏涵月又經不起折騰，每每明玉的計劃剛剛實施，涵月就開始發病。明玉為了隔絕他們，每次就只能自己親身照顧。幾番下來，涵月道是被他養的越來越好，明玉自己每每卻被折磨的脫了層皮般。
駱冰暗暗好笑，明明是個心軟的孩子，卻裝狠，實在是讓人心疼。
隨著涵月的長大，和公子的關係越來越好。這幾年再不見他有所動作，也許是年齡大了，懂事了。不過還是把涵月圈在身邊，親自教養。
只是又想到明玉迫於莊主的壓力拜了莫炎為師，卻死不承認，只稱莫先生。而且也不准他們接近涵月，只差把涵月圈養成個女版明玉了，她就擔心。
還好涵月性子活潑，只在明玉身邊裝乖巧。
此時的竹園內安靜一片，涵月悄悄走近書房，探頭看了看書房內靜坐的公子，對門內的小甲輕輕招了招手，兩人走入竹林深處。
「小甲，公子氣消了嘛？」涵月小聲問。
小甲怒聲道：「哪那麼容易，這太子三天兩頭往咱們莊上跑，真把這當他家後花園了，聽說這次皇上和明妃也要一起來，一下子來三祖宗，真真沒咱啥好日子過了！」
涵月卻在想，太子很討厭，但明妃卻很好。而且明妃要來肯定又會帶很多好吃的，真是饞啊！
口裡卻說道：「咱們可要看好公子，不能老讓太子那跟屁蟲纏著咱們公子。」
小甲卻斜了涵月一眼道：「你確實得看好了，不然沒等你長大，煮熟的鴨子先被人拐跑了。「
涵月不解地看著小甲：「什麼鴨子？」
小甲連忙說：「沒什麼，沒什麼，你快進屋伺候公子吧，公子都問好幾遍了！」
「公子才不會問！」涵月戳穿道。
「那還不能心裡默默問啊！」小甲低頭嘀咕著，沒有迴音，抬頭一看，涵月已經穿過竹林，向書房走去。
涵月走入書房，看到明玉公子正坐在靠窗設立的書案前，靜靜地書寫著什麼，整個書房一片靜怡，公子彷彿與這靜怡融為了一體。就像平靜的湖面等待被人打破。
輕輕走到公子身旁，拿起茶壺，沏了杯清茶，「公子，要喝杯茶嗎？」
明玉手中筆停頓了下，然後繼續書寫。
涵月看看書案上寫好的幾封書信，將他們分門別類放好，靜默片刻，看公子還在寫個不停，輕聲說：「公子寫這麼久，要不要歇歇！」
這次明玉手中筆連停頓都無了。
涵月撇撇嘴，腳步向後移動，想要溜出去。沒動兩步，明玉不急不緩的聲音就響起，不帶一點情緒，「去哪？」
涵月連忙擺手，「沒去哪。」又走進兩步，將手搭在了明玉的雙肩，「公子，你坐了這麼久，累不累，我給你揉揉肩吧，」說完一臉的憨笑，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明玉放下筆，轉頭看向涵月，透過窗外的陽光，讓涵月有一霎那的晃眼。
如玉的面龐，如畫的眉目，高高的鼻樑，淡紅如桃花的櫻唇。啊，太美了......
每次看公子都讓人驚艷啊，她是花痴嗎？才不是，都是受白若衣的影響。自己這幅獃獃的樣子是不是很像白若衣的花痴臉，果然近墨者黑啊！
不過這招還是很管用的，每當自己犯錯了（雖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只要這樣看著公子，公子氣就會消很多。這招還是白若衣偷偷教自己的。
果然，公子沒有再冷暴力。
明玉靜靜地看著涵月，握了下她的手，感覺到了冰涼。面色又一寒，問道：「去哪了？」
涵月知道公子不喜自己去醉心園，遂說道，「我去看桃園的桃花了，現在開的正美，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明玉看著涵月亮如星辰的眼睛，默了默，起身牽著涵月就往外走。
出了竹園沿左邊路徑穿過文殊園就能到桃園，可是明玉卻行到文殊園后右拐，走向了上山的路，也是溫泉湯池的所在處。
涵月一聲哀嚎，又要泡溫泉，自己長這麼大卻有一多半時間是在溫泉池子里度過的。以前是體內寒氣太盛不得不泡。現在明明已經好多了，還要時不時的被公子強壓著泡溫泉，公子啊，您這確定不是另一種懲罰！
泡溫泉就是涵月的「噩夢」。（這要是被雪國人民知道他們羨慕追捧的，千金難得一泡的溫泉被涵月嫌棄，這是要挨石頭雪球砸的。）
當然，他們是不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