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個鞠躬
楚凝站定在他眼前，身子站得筆直，表情也十分的嚴肅。下一秒，她就沖著吳晟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很是鄭重。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真的是讓吳晟徹底搞不明白了。
「吳助理，這第一次鞠躬是感謝陸先生把我從孤兒院裡帶出來並且一直撫養我長大。這第二次鞠躬是感謝陸先生治好我的眼睛讓我重見光明。這第三次鞠躬是感謝吳助理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謝謝，真的謝謝。」
楚凝灼灼的目光和誠懇的態度，讓吳晟的心中一陣暖意。
這麼多年來，助養的那些孩子里，大多是對陸忱感恩戴德，很少有人還記得他這個小小的助理。而且楚凝的這三個深深的躬，表達的感情實在超過口頭上的千恩萬謝太多太多。
就在吳晟感慨的時候，楚凝已經離開了。
這次她的背影真的一點點的消失在醫院走廊的盡頭，吳晟恍惚間覺得，有的時候可以從楚凝的身上看到陸忱的影子……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吳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忙不迭的接了起來。
「事情辦好了沒有？」
「先生，楚凝簽下了合同，可是沒有收下銀行卡。而且她剛才還給我鞠了三個躬，說是感謝你對她的照顧和撫養。」吳晟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陸忱稟告。
電話那頭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出聲：「我知道了，你先回公司吧。」
說罷，電話就掛斷。
醫院樓下，陸忱看著那抹匆匆忙忙的嬌小身影，微微眯了眯深色眼眸，眼底的情緒不動聲色的緩緩流動……
*
楚凝攔了一輛taxi朝著學校趕去，在路上給閨蜜林巧打了個電話，讓她把自己桌子上列印好的論文資料都帶到教學樓去。
「師傅，你能不能快點啊？我真的很趕時間。」楚凝又看了一眼時間，真的是壓力山大。
「嗨小姑娘，這路不好走啊，你別著急，我盡量。」
當趕到南江大學的時候，離答辯結束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楚凝也顧不上那麼多，剛下了車就一路朝著教學樓狂奔而去。
當她氣喘吁吁的趕到教室門口時，林巧早就拿著一疊資料在門口等著。見到楚凝趕回來，一副狼狽的模樣，不禁問道：「你這到底是從哪裡回來啊？不是說去參加訂婚宴么，怎麼像是剛下戰場的模樣。」
「沒時間解釋了。」楚凝叉著腰，拿著那些資料，一邊平復著狂跳的心臟，一邊按順序整理著。
「我知道你是學霸，但也不要這麼驚險吧，你這樣就去答辯，真的可以嗎？」林巧擔憂的看著楚凝。
「可不可以都得上。」楚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到一個同學從教室裡面走出來，她沒有半點糾結，直接就揚起下巴走了進去。
答辯的過程倒是順利。不論是自述的五分鐘，還是後面十分鐘的問答環節，楚凝都表現的很優秀。大概是因為劇烈運動刺激了神經，她的大腦倒是越發的清醒起來。
當答辯結束，楚凝剛從教室里走出來，就靠著牆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怎麼樣啊？」
「還好。」楚凝抬起手，比了個ok的姿勢，又笑著對林巧說：「今天還多虧你，要不是你從寢室幫我把論文帶過來，我肯定是要來不及。」
「哼哼，那你得跟我老實交代你昨天到底幹嘛去了。」林巧傲嬌的噘嘴，又摸了下癟癟的肚子：「到飯點了，走吧，先填飽肚子。」
楚凝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林巧的身上，輕聲說：「讓我靠靠，剛跑得太急，有點低血糖。」
林巧當她犯懶，開玩笑的說了兩句，但還是任由她癱著。
「今天晚上班級聚會訂在了柴米油鹽，聽說會場弄得還挺大的。」
「嗯。」楚凝有氣無力的應了一句。
「聽說不少女生還專門去做頭髮，買了小禮服呢。」
「弄那些做什麼？」楚凝懶洋洋的說。
「笨吶，今天晚上有攝像，會全程記錄呢。」林巧白了她一眼：「我真的是捉摸不透你，好像除了學習，除了賺錢，對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一樣。」
楚凝勾唇，眼睛含笑看著她：「學習使我快樂，賺錢使我富裕。」
林巧也不接茬，直接將她給拖著走進了食堂里。
吃過飯後，楚凝直接回到寢室，洗了澡換了睡衣就爬到床上去，她的精神狀態還是不太好，有點暈暈沉沉的。
臨睡之前，楚凝打開QQ，看到一個同樣被助養的男生在線。這個男生比她大兩歲，所以兩年前就簽了停止助養協議。平日里她都不怎麼跟他聯繫，這次她忍不住打開窗口，打了個招呼。
一番生疏的寒暄過後，楚凝直奔主題。
「我想問你一下，簽下了停止助養協議，陸先生還會另外給我們一筆補助金嗎？」
「補助金？」
「嗯，大概五萬塊錢左右。」
「沒有啊，從來沒聽過誒。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反正我是一分錢都沒有。」
「啊……我也是聽人說的，所以就來問問。看來也是謠言吧。」
楚凝將信息發了過去，找了個借口下線，就將手機開了飛行模式，丟在了一旁。
躺在床上，她閉著眼睛，可思緒卻是無比的清晰。
並沒有這一筆補助金，如她想象的一樣。
當時她問吳晟的時候，從他的猶豫中就產生了懷疑。
可，他為什麼要騙自己呢？陸先生為什麼要給自己這一筆錢？
楚凝想要將這個理解為是陸忱對待自己的不同之處，可另一個理智的聲音告訴她，叫她不要自作多情。
疲憊襲來，將思緒沖成一團混沌亂麻，她漸漸的昏睡了過去。
楚凝的睡眠質量很不好，一覺醒來，越發覺得渾渾噩噩。她的夢總是荒涼的，支離破碎的片段交錯著，像是有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腦袋上，喘不上氣，下一秒就要窒息。
坐在床位上目光失去焦距的盯著某處發獃了好久，楚凝才稍微緩過神來。
此時此刻，林巧正拿著鏡子，左看看右瞧瞧，怎麼看怎麼滿意。過了一會兒，又拿出手機打開美顏相機，咔嚓咔嚓一頓自拍。
楚凝從床上爬下來，自顧自的喝了一杯涼水，胃裡的燥熱散去不少。
「阿凝，你還這能睡啊？還不趕緊去梳洗打扮下。班長通知說是下午五點半在校門口集合，會有大巴車來接著去酒店。」
「隨便弄下就可以，很快的。」楚凝淡淡的說了一句，卻引起林巧的駁回。
「怎麼隨便弄下啊，今天的畢業聚會是咱們設計專業幾個班湊在一起弄的，很隆重誒。然而聽說咱們設計系的男神也會去。」林巧小小的犯了一下花痴，又拿著口紅描摹了一次。
茶米油鹽是南江城裡一個比較有名的酒樓，裡面的飯菜味道很不錯，當然價格也自然不低。雖說是畢業酒會，楚凝還是覺得作為學生去那種高檔酒樓消費，有些不合時宜。但轉念一想，她所就讀的設計專業，百分之九十的學生家庭背景都是富裕的，也許這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
「這次聚會每個人均攤大概多少啊？」楚凝問了一句，腦海中本能的跳出銀行賬戶上的數字來。
「大概，一個人五百左右吧，還好啦。」
五百塊錢，她半個月的生活費。楚凝抿了抿薄唇，不再作聲，走到衛生間洗漱一番。
對著鏡子，楚凝簡單的化了個妝，又打開衣櫃。
衣櫃里更多是些上衣和褲子，她的裙子是較少的，只有兩件，一件淡黃色的，一件米白色。
楚凝的眼前恍惚浮現另外一個淺黃色的身影，想了想，還是拿了那條米白色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