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讓人喪命的秘密
從警這麼多年,羅陽還是第一次執行這樣的特殊任務,也是第一次和市局領導一起研究工作,案情的複雜性讓他感到身上的擔子不輕。但他信心十足,有龐舒這麼好的搭檔與自己一起工作,他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想到龐舒,羅陽就有想立刻見到她的願望,而且她肩背上的傷也不知咋樣了。他掏出手機,想給她發一個簡訊問候一下,想想又放回衣兜里去了。他不知龐舒現在正在做什麼,如果此時她身邊有人,發現了這樣一條簡訊,她該如何解釋?要知道她的處境要比自己更兇險十倍二十倍,他不可以給她添一丁點麻煩。
回到住處的時候,鍾家鈺早已等候在那裡,這是羅陽從月秀山莊搬出來后,他第一次來他這裡。
一進到屋裡鍾家鈺就說:「今天我又看見史茂君和周所長接觸了。」自從那天羅陽被他們抓住后,他就把他倆看成是一夥的。
「噢?快說給我聽聽是怎麼一回事?」
「是這樣,今天我休息,準備往家裡寄點錢回去,便去了郵局。等我從裡面出來,就見他們兩個人站在街心花園那兒說話,也就一二分鐘的時間吧,然後那史茂君就坐上周所長的警車走了。」
「那你呢?」
「你想,在5號別墅發生兇殺案時他們就那麼巧合地湊在了一起,這才幾天的時間他們又在一起嘀嘀咕咕,我能不引起注意嗎?他警車一挪地方,後面我就打了一輛車跟上了。」
羅陽笑了,「你小子,連警車都敢跟蹤。那後來呢?發現什麼沒有?」
「當然發現了,要不能跑你這兒來嗎?」鍾家鈺一臉的自豪,「後來他們的車到了連山街,去了一家叫好景的足療館。」
「就算周森要去做足療,也不用帶著史茂君吧?」
「就是呀。後來,他們老也不出來,我索性了解了一下他周邊的鄰居。你猜他們怎麼說?什麼足療館,來這裡的男人都是找刺激的。緊挨著足療館的美髮店老闆娘說,前些日子他們好像弄來一個女孩,趕上她哪天關店晚了,能隱隱約約聽見她的哭叫聲。我問她,你怎麼不報警呀?她對我說,報啥警呀?人家根基不硬能幹這個?」
羅陽嘆息道:「也別怪老百姓有怨聲,我們有些掌握實權的人,的確做了黑惡勢力的保鏢。」他想起方博曾和他說過,淼淼健身俱樂部幾個吧台服務員曾在北奧保齡球館出現過,以後再也沒有聽到關於她們的任何消息。難道鍾家鈺說的好景足療館會和她們有什麼關係?
送走鍾家鈺,羅陽久久不能入睡。這一段時間因為精神壓力大,他常在夜裡失眠。想著董征在海邊與自己的談話,想著鍾家鈺剛才提供的情況,他恨不能立刻帶領他的隊員投入到這場和罪惡勢力的較量之中。
而這個時候,他的房門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他一軲轆爬起身,從枕頭下摸出那天從便衣身上搶的那把手槍,這才來到房門邊,輕聲問:「什麼人?」
「是我,朱峰。」
一聽是朱峰,他收起槍,開了房門。
「羅陽,我來告訴你,伯母她……伯母她過世了。」朱峰一進門就說。
早已是預料之中的事,但是羅陽還是一下子依在了房門上,眼淚也隨著他那瘦削的臉頰流了下來。半晌,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轉告我姐,一切都由她代勞了。」
朱峰沒料到羅陽此時會如此冷靜,他心情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頭,「要不你現在隨我去醫院,怎麼著也得讓你見伯母最後一面。至於後事,我來料理。」
羅陽卻搖了搖頭,「這樣不行,會連累你的。」
「誰都是父母生養的,就算我丟了警籍。」
羅陽還想堅持,朱峰卻拉著他就走。「放心好了,醫院那邊我來安排。」
女兒曹玲說完成學業后要從美國回來,這是何梓琴和婆婆李桂英都極力反對的事情。
曹玲是在父親曹民出事的那年去的美國。和中國許多年青人一樣,他們都能為爭取到大洋彼岸的最高學府去深造而感到榮幸。
曹玲走後不久,曹民跳樓的事情就發生了。但是何梓琴沒有讓她回來為父親送葬,不是因為費用,而是擔心女兒遭遇不測。而現在最讓她感到後悔的,是她不應該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林小芳。林小芳的死,讓她更加感到這伙惡魔的可怕,她怎麼可能讓女兒回來再參與到這件事里來呢?
兩年前,當林小芳根據養母臨終遺言在平島找到何梓琴時,她只能告訴她段大敏已死於非命,並且是因為她丈夫曹民牽涉進來的。她給她講了宇辰集團公司那塊本該賣2個多億的地皮,被龍騰集團搗鬼后縮減成一半,講了曹民想要挽回損失去找高強的女秘書詹燕,竟意外獲知他們要行使「e」計劃的消息。當他拿著那枚數碼相機的儲存卡到公安機關去舉報,不想他的屍體卻出現在金河大酒店的樓下。
林小芳問她:「是不是我父親段大敏見證了曹叔的死亡過程?」
何梓琴告訴她,事情壞就壞在曹民不該把那張儲存卡送到了景山公安分局,那裡分明有他們的人。那枚儲存卡雖然是曹民從詹燕那兒得到的,但段大敏是知情人。所以,要守住「e」計劃的秘密,曹民必須死,段大敏也必須死。
因為仇恨,林小芳曾幾次找過何梓琴,問她手中是否還保留著那枚儲存卡的複製件。但何梓琴怕事情暴露后招來殺身之禍,一直未敢向她吐露真言。直到兩個月前,林小芳來和她講,她認識了一位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人絕對正義可靠,他完全有能力擺平這件事。在再三斟酌后她這才拿出了複製件,不想,沒過多久林小芳就死在了海里。
這件事對何梓琴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現在她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的家人,她還敢再相信誰了。林小芳被人包養她是知道的,但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裡她都平安無事,怎麼那東西剛拿到手她就沒命了呢?她現在真有點犯糊塗了,這厄運怎麼就一直不離她的左右呢?
但是就在她極力想阻止女兒回國的時候,她那極為聰穎卻又極不聽話的女兒卻回到了平島。而且她一踏上這片土地,就開始四下忙著找工作。
當渾身還散發著「洋味」的曹玲走出區教育局大門的時候,她一眼瞅見了她在美國的校友,那個一直在追求她的且頗有點藝術家氣質的大男孩高鑒。
曹玲想躲他已經來不及了,高鑒微笑著走了過來,「怎麼?你真的想當老師?」
「當老師不好么?」她的話里卻聽不出半點熱情。
「教育局裡我有朋友,要不要我幫你?」
「謝謝,我不想走後門。我感覺憑我自己的能力,找一份工作還不成問題。」
高鑒笑笑,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曹玲對他的這種態度,「要回國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我就是要悄沒聲地走,為什麼要告訴你一聲?」
「你真的認為沒這個必要嗎?」那束洋溢著青春朝氣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曹玲的臉,這讓她感到有點不自在。
她躲開他的目光,扭頭看著正在草坪上覓食的幾隻鴿子。「別浪費時間了,我們真的不可能。」
「我們不談這個問題好嗎?就算普通朋友,剛從異國他鄉回到同一座城市,我請你吃頓飯總可以吧?」
曹玲有點拿他沒辦法,只好照實告訴他母親正在生病,她還住在醫院裡。高鑒一聽,表示要去看看她的母親,還堅持要用車送她。曹玲拗不過他,只好坐進了他的車裡。
何梓琴的精神略有好轉,見女兒帶了一個模樣英俊的小夥子來看她,還拿了許多禮品,心裡已猜出七八分。但她仍擺出一副冷漠的面孔,沒有開口說話。
曹玲見過主治醫生,醫生說她母親還得住些日子觀察一陣子,這種病最怕的是生氣上火受什麼刺激,最好的醫治辦法是靜養。高鑒聽后立即表示要幫她聯繫一家療養院,見曹玲不語,他忙說:「費用你不用愁,我來解決。」
曹玲有些不悅,「你家開銀行?錢是風刮來的?」
「我家不開銀行,風也刮不來錢,不過幫你解決點醫藥費還是不成
問題。」
「謝謝,我這人從來不願欠人家的人情。」
「對我還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曹玲瞪他一眼,「我知道你家富有,可你知道不知道,你越是這樣,我越覺得你這是在施捨,我真的不需要你這樣。」
高鑒並不再乎曹玲的態度,他認定一點,只要自己真心實意,早晚有一天她會接受他的感情。當然,他並不清楚曹家和高家在他和曹玲相識時就已經結成了生死仇家。還有,那位曾經傷害過自己的母親,至今他都不肯原諒的父親,已經成為一個在社會上欲所欲為作惡多端的黑社會組織頭目。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和他以後真正知道了這一切,這個為人正直的熱血青年,離開人世的心思都有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要為心儀的女孩和她的家人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事情。
但是,曹玲不買他的賬。當她第二天再去醫院發現母親已經去了療養院后,就立即趕去那裡,把母親接回家裡。
「你不喜歡那個男孩?」一回到家裡何梓琴就問女兒。從心裡講,她一見那小夥子就喜歡上了他,她倒是覺得他們挺般配的。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他把自己的家庭搞得挺神秘的。他家挺有錢的,但他不誇富,也很少提他的父親。他對自己的母親感情挺深,但他的母親在他上高中時就去世了。他對我說,他的母親本來就生病住院,他父親身邊的一個女人卻特意跑去醫院,送了一盤什麼錄相給她看,結果不久他母親就離世了。這樣的家庭我不喜歡。」
「原來是這樣。」何梓琴琢磨了一會兒,問道:「你知道他的父親叫什麼?」
「在美國的時候倒是聽他說起過一次,好像叫高強。」
「高強?龍騰集團公司的那位總裁?」
「具體叫什麼企業我也不清楚,反正是本市最大的私企。怎麼?媽,你了解這個人?」
何梓琴的臉色徒變,「玲玲,你最好了解清楚,如果他的父親真的是龍騰集團的總裁,那你就不要再與他來往了。」
「媽,你一直有事在瞞著我,一直不肯說出爸爸的真正死因,是不是我爸爸的死與龍騰集團公司與高強有關?」
何梓琴被女兒問急了,兩行清淚從消瘦的臉頰上流了下來。矛盾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將實情告訴了女兒。
曹玲被震驚了,原來她真的以為父親是死於腦溢血,沒想到這裡面還牽涉這麼多的人和事,這麼多的陰謀和罪惡。
「照你這麼說,我爸爸就這麼白送了一條性命,還有那位刑偵隊長。這天底下就沒有一個主持公道的地方了嗎?」
「我聽林小芳說過,她給省廳寄過信,沒見什麼人下來查。最後,她還不是把命給搭上了。還有你爸,他要不是相信公安局,把那份罪證交給他們,他怎麼會死在高強酒店的樓下?」
她的奶奶一旁勸道:「玲玲,我和你媽都不想讓你攪進這件事里來。你還年輕,我們不想你為此喪命。孩子,聽我們的話,還是回美國去吧。這幾年你媽要不是裝瘋賣傻的,還不早讓他們給算計了?他們的勢力大,咱們鬥不過他們。」
曹玲緊盯著母親,「你手裡是不是還保留著一份罪證?」
「別問了,就是有,我也不會給你的。」
曹玲有點急了,「媽……」
何梓琴也有點動怒了,「你就聽我和你奶奶一句話,別在平島找什麼工作了。我們都一把年紀了,他們就是來找我們的麻煩也無所為。可你還年輕,曹家總得留下一個人看到你爸死因被查明的那一天,看到那些惡棍伏法的那一天。」
曹玲不再逼問母親了,雖然她沒有親眼目睹那些血腥和醜惡的事發生,但她十分理解母親心中的苦楚。想她三年來在這種擔驚受怕和心中滴血的日子裡艱難地熬過來是多麼的不容易,她不能再像林小芳一樣地莽撞行事了。但是,那位一直對曹玲窮追不捨的高鑒,卻在此時不識趣地頻頻相約她。為了探明事情的真相,她答應和他見上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