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婚姻辯論會

第二十章:婚姻辯論會

沒錯兒。

郭美雖然一直混在北京,但她是無錫人。

她姓郭,那個收藥材的商人也姓郭!

吳珉殺了郭美的祖先,郭美也就不存在了,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這個世界真美好……

不然,她明明在車後座躺著,不可能轉眼就在人間蒸發。

可是,有這麼巧嗎?

吳珉去了100年前,恰巧遇到了郭美的祖先?陝西周至縣和無錫市,一個在東南一個在西北,相距1300多公里!

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就像一個劇組,演員來自四面八方,但是他們組合在一起,演的卻是同一齣戲。

孟小帥說:「和被困在羅布泊上比,郭美也算幸運的了。」

接著,我對章回和白欣欣講了我們的情況,我講到了那個滿頭白髮的安春紅,講到了她背包里裝的那個地球,講到了她在我夢裡一點點沙化,直到消失……

白欣欣的眼睛瞪得像兩個鈴鐺。

章回在角落裡若有所思。

我說:「我覺得我們真正進入迷魂地,就是看到那個寫著古佉盧文的木牌之後。你們知道那一天是什麼日子嗎?」

沒人說話。

我接著說:「很巧,那天是4月22日,地球日。」

中午的時候,季風拿來了食物,有些沉重地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必須要面對現實。現在我們一共7個人,吃的已經不多了,從今天起每頓飯每個人只能發5塊餅乾。」

白欣欣說:「是不是應該按照體重分配吃的啊?」

季風說:「你的意思是,你6塊,我4塊?」

白欣欣就不說話了。

季風把餅乾發放到每個人手中,沒人吃,都拿在了手裡。接著季風就出去了。

章回說:「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我說:「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我們去那片老營房。」

大家散去之後,我和漿汁兒躺在帳篷里,我發現漿汁兒有點心事重重。

我問她:「你在想什麼?」

漿汁兒說:「我在想那個木木……」

我說:「還有那個二當家的王豫民吧?」

漿汁兒說:「你說,夫妻生生世世都是夫妻嗎?」

我說:「我是個懷疑論者,不懂有神論的規則。還有人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小情人呢。」

漿汁兒說:「對了,我看過你寫你女兒的書,書名叫《爸爸的小情人》。」

我說:「他們也許是夫妻,也許是母子,也許是父女,也許是朋友——就像你和吳珉。」

漿汁兒小聲說:「也許吧。」

後來,漿汁兒蔫蔫地睡著了。太熱了,我睡不著,忽然想起好長時間沒看到季風了,趕緊爬起來,走出了帳篷。

我去另外兩個帳篷看了看,孟小帥和吳珉在一個帳篷里睡著,章回和白欣欣在一個帳篷里睡著,季風不見了。

我在附近找了一大圈,都沒看到她的影子。

我知道了,她給大家發完餅乾之後就離開了。

毫無疑問,她去了古墓。

這個倔犟的女孩。

如果令狐山不想和我們談判,那麼她說不定真的會動手殺人,結局九死一生。

本來,我們的人已經聚齊,明天就要離開這個湖,不管前途怎麼樣,大家生在一起死在一起。現在她走了,打亂了所有計劃。

望著古墓方向,我的心懸起來。

下午三點多鐘,大家陸續起來了。

他們聽說季風去了古墓,孟小帥第一個叫起來:「周老大,你為什麼放她走哇!」

我沮喪地搖了搖頭。

章回走過來,低聲說:「我去一趟古墓吧。」

我說:「不行,現在誰都不能再輕舉妄動。」

章回沒有再堅持。

季風的離開,讓大家有事可做了,那就是——等待。

我們6個人坐在帳篷前,望著古墓方向,期待沙漠上出現她的身影。

沙漠空寂。

吳珉突然說:「周老大,咱倆開個辯論會吧。」

我不解地看了看他:「辯論什麼?」

吳珉說:「你和我,誰和漿汁兒結婚更合適。」

我愣了愣,然後說:「無聊。」

其他人都不說話。

吳珉並不放棄,接著說:「當總統還要競選呢,當新郎也應該有個競爭。孟小帥、章回、白欣欣當聽眾,漿汁兒最後裁決。」

孟小帥「嘿嘿嘿」地笑起來:「有意思!周老大,你別總板著臉啊,反正閑著沒事兒,你就和他玩玩唄!你倆一辯論,可以讓漿汁兒更心明眼亮。」

漿汁兒竟然沒表態。

我對吳珉說:「雖然你巧舌如簧,甚至有點厚顏無恥,但是我告訴你,這種事是不需要辯論的,愛情只靠直覺。」

吳珉說:「你不要偷換概念。愛情靠直覺,不需要辯論,這沒錯兒,但我們不是愛情辯論會,而是婚姻辯論會,婚姻是需要辯論的。你不要騙小孩。」

我說:「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跟你鬥口舌的。」

吳珉說:「唉,我又不具備什麼競爭力,你怕什麼呢?」

孟小帥唯恐天下不亂,她搖晃著我的胳膊,央求說:「周老大,在我心裡你可是個大英雄,現在有人來搶你心愛的女孩了,你怎麼能退縮呢?必須反戈一擊啊!」

我看了看吳珉,說:「你說吧。」

吳珉說:「謝謝你給我平起平坐的機會。」

然後,他把臉轉向漿汁兒,說:「漿汁兒,他不適合你。你知道他是個作家,擁有很多粉絲,偶像是需要寵愛的,而你的天性就像林黛玉,你更需要寵愛,假如你們結了婚,日子長了,必然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

漿汁兒靜靜地聽。

吳珉看了看我:「請。」

我說:「我沒什麼說的,你繼續吧。」

吳珉又把臉轉向了漿汁兒,說:「一個男人可以有城府,有心機,但是在決定愛情的時刻,他一定是光明磊落的。開誠布公地講,我曾經也喜歡過孟小帥,她比你更漂亮。但是後來我知道了,她不是我的菜。一個男人很容易迷上女明星,很正常,只是不說罷了,我們不可能扼殺一個男人的意淫。他在現實生活中,肯定會對一個真實的女孩投入他完整的一生,白頭偕老,不離不棄。對於我來說,這個女孩就是你。」

孟小帥的表情變得不自然了。

吳珉又看了看我。

我靜靜地看著他。

他再次把臉轉向了漿汁兒:「弗洛伊德說過一句話,大概意思是,人類的任何壯舉都是性的升華。換句話說,我的對手之所以成為了偶像,說明他對異性有著更瘋狂的需求。而夫妻過日子,總是平平淡淡,時間長了,他就會對你失去新鮮感,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可怕的是,他擁有很多機會,因此他是危險的。看那些明星的婚姻,大多如此。他的內心是個詩人,他只有在吻到姑娘之前才歌頌愛情,而他得到一個女人之後就會去歌頌自由。」

孟小帥竟然不合時宜地笑了。

漿汁兒低聲啜泣起來。

吳珉接著說:「我是個普通人,口才不錯,僅此而已。我所擁有的,只是和你的一次萍水相逢,只是和你的三年同窗時光,只是和你的一段永生難忘的初戀……僅此而已。」

漿汁兒哭得更厲害了。

孟小帥推推她,遞去了一塊紙巾。

吳珉繼續說:「大家都看得出來,就算我們被困在了羅布泊,他也有季風。一個女孩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他,僅僅是工作關係嗎?顯然不是。老實說,他和季風之間的感情一直讓我很感動,在這兒,我順便祝福他們有個幸福的結果。不過,這和今天的辯論沒有太大關係,我想說的是——他,不是你的。」

漿汁兒抬起淚眼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表態。

我沒有表態,我繼續看著吳珉。他依然穿著那身民國衣服,樣子有點滑稽。

吳珉又說:「漿汁兒,你相信輪迴嗎?我知道你相信的。是的,老天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看到了我們的前生前世。不管這輩子我們是誰,不管我們是做什麼的,不管我們之間擋著多少人,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我們才是夫妻。」

我說:「吳珉,你說完了嗎?」

吳珉不緊不慢地對我說:「綜上所述,漿汁兒不是你的,是我的。你請吧。」

我說:「我只想揍你一頓。」

這天晚上,我和漿汁兒睡一個帳篷。

吳珉和白欣欣睡一個帳篷。

孟小帥和章回睡一個帳篷。實際上,整整一夜章回都在拎著射釘槍站崗。

在黑暗中,漿汁兒問我:「辯論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

我說:「我說的太多了,應該讓吳珉說說了。」

漿汁兒沉默了。

我說:「做出選擇了嗎?」

漿汁兒嘆了口氣,說:「我和他之間不過是一筆感情債,我借了,他還了,我們的故事講完了。」

第二天早上,依然不見季風回歸。

我越來越不放心了。

我給每個人發了5塊餅乾,大家就著我凈化的水吃了。

為了分散注意力,我去了那些廢棄的車上,搜尋物資,拆卸配件。我幹了一個多鐘頭,弄得兩手油污。

回來的時候,我聽見我的帳篷里有人在說話,似乎在爭吵。

應該是吳珉去了,他和漿汁兒在爭吵。準確地說,是漿汁兒在叫嚷,聲音斷斷續續的:「……我生氣了啊!……你想死嗎!……你不要再這樣了!……」

我快步走過去,出現在了帳篷門口,冷冷地朝裡面看去。

吳珉早就聽見了我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看我,然後繼續對漿汁兒說:「當時,我真該多買點兒,那是我吃過的最好的白吉饃了……」

他的話跟我剛剛聽到的話根本對不上,我猜測,這個傢伙轉變了話題。

我繼續盯著他。

他又說:「好了,下次我接著給你講。拜拜。」

然後,他朝我笑了一下,走出去了。

我問漿汁兒:「他侵犯你了?」

漿汁兒說:「沒有。」

我又問:「那你喊什麼?」

漿汁兒說:「哎呀,不關你的事兒!」

他立刻緘口了。

她說——不關我的事兒。

這天晚上是陰曆四月十五,月亮果然圓滿了。

這天晚上是吳珉站崗。

天黑之後,我和漿汁兒坐在帳篷內,我摸過了吉他,對漿汁兒說:「我給你唱歌吧。」

漿汁兒想了想,說:「我想出去轉轉。」

我放下了吉他,說:「好的,我們走。」

漿汁兒沒有動,她看著我,似乎欲言又止。

我說:「怎麼了?」

她小聲說:「我想一個人走走。」

我說:「噢,那你小心點,不要走遠。」

她沒有說什麼,站起來,掀開門帘走了出去。

我在睡袋上躺下來。

月亮從紗窗照進來,半明半暗,那是愛情的光線。

我知道,她去找吳珉了,她可能想跟他說些什麼。

今天的月亮最圓了,漿汁兒離開我,去找吳珉了。我開始琢磨,我是不是該和吳珉換換帳篷了。

過了很長時間,不見漿汁兒回來。

我有些擔憂了,但是我又不能出去找她。碰到她和吳珉在一起,大家都會很尷尬。

我鑽進睡袋,準備先睡了。

帳篷外颳起了陰風,一些細小的沙子從紗窗揚進來。接著,我聽見一個遙遠的叫聲,好像是吳珉。我馬上從睡袋裡鑽出來,衝出了帳篷,豎著耳朵辨別了一下聲音的方向,來自湖邊。

我拿著手電筒,在沙子上連滾帶爬地跑過去,終於在湖邊看到了他們——吳珉和漿汁兒,漿汁兒躺在下面,吳珉趴在上面,他們被節骨草緊緊捆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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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布泊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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