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朝-12
花朝月夜深露重,剛出大殿時就感受到了祁山夜晚的微微涼意。
我感到一陣寒冷,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就要往他懷裡鑽。
只聽他輕聲笑了笑,隨後便將我抱得更緊了。
◎
他抱著我跨過大殿的門檻,行走在悠長的甬道上。
甬道兩旁栽滿了海棠樹,遠遠看去一簇一簇的火紅花朵,甚是熱鬧。
我突然想起上元夜我無意落水時,也是他將我從冰涼的水中撈出來的,雖然一開始就是他害我落水的…
我抬頭看著他,想著那日他從水中救出昏迷不醒的我之後,是不是也如同今夜一樣抱著我回了別院呢?
他大概是感覺到了我如炬的目光,雖強忍著不與我對視,可表情多少還是有些不自然。
我見他這副模樣,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他這才看向我,問道:「你笑什麼?」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說道:「我在想,上元夜我落水后你將我救出來,是不是也像今晚一樣抱著我回到別院的?」
他看著我,眼中有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反問我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沉是嗎?」
我被他這麼一嘲諷,反倒惱羞成怒,故意晃了晃自己的腿,他有些抱不住我,又擔心我會摔下來,連忙說道:「好了好了,不許鬧了。我再怎麼喬裝打扮,低調出行,好歹也是一個親王,出來都會有轎輦的。」
我羞紅了臉,別過頭去不再理他。
他適才悶悶地說道:「不過你要答應我,不管以後在什麼場合,都不許再跳舞了,誰讓你跳都不行。」
我聽后愣了一會兒,心下一暖,知道他是在關心我。
從前只聽說過靖王冷酷無常,不喜與人接近,還未曾知道他有這麼可愛的一面。那日在明月樓里見他總端著一副親王高高在上的架勢,也是十分討厭的,如今卻越看越喜歡。
◎
不一會兒,就到了桃園,此時我竟有些憎恨甬道太短。
我讓他將我放下來,也許月白和棹棋就在裡面等我們,他這麼抱著我進去,讓他們瞧見了我多少會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正準備推門進去,卻無意中聽到園內響起一陣喧鬧聲。
「我說了我皇兄會將煥卿帶回來的!你且只要好好等著就行了!你別走來走去的,晃著我了!!」是望舒公主的聲音。
「哼!這都多久了?我都說了讓我去接她,你偏要纏著我做什麼?!」兄長著急上頭,面對公主說話也沒了分寸。
「你覺得你一個大男人,進出行宮合適嗎!能讓你在桃園等就不錯了!這行宮如今住著的皆是上京權貴的夫人小姐,你別仗著你官位高家族勢力強大就想亂來,這其中有的是比你身份金貴的夫人們!你一不是太子二不是王爺的,到時候被人發現,讓母妃責怪下來,你可擔待的起?如今煥卿已然出事了,你若是再有些什麼事,如何向老將軍交代?我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
「我用得著你為我好?」不得不說兄長一生起氣來便就不知好歹,「倘若不是你們非要求著聖上賜婚,卿卿也不會成為眾矢之的的人!更不會被太子妃設計出那麼大的丑!」
「梁寂!你太過分了!我就不該告訴你這些!我真真是看錯你了,那日在妙音閣我原以為你是多麼穩重可靠的一個人,如今卻也如此失態!」
「不管怎麼樣,總之待花朝節拜了花神回上京后,我自是會向聖上請求收回成命!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靖王娶卿卿究竟是為何緣故,我怎麼也不會允許我的妹妹日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兄長咬牙切齒的說著。
我和齊景欽面面相覷,有些尷尬的對視一笑。
我們輕輕將門推開,望舒公主正對著桃園大門,看見了齊景欽攙著我的樣子,不覺勾起嘴角笑了笑,又看向兄長,說道:「如今你看煥卿可還有想退婚的念頭沒有。」
聽她這麼一說,兄長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門口,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兄長見我回來了,連忙大步朝我走來,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將我擁入懷中,說道:「你可算回來了。」
他看著我身後的齊景欽,適才鬆開我,不情不願的向齊景欽行禮:「微臣參見王爺。」
「免禮。」
望舒公主朝我走來,拉著我上下打量了一會兒,關切問道:「可有什麼事?」
我搖搖頭,說道:「無事。只是腳扭傷了。」
我再看向兄長,見他一臉關切的看著我,我笑道:「兄長,我沒事,不用擔心了。」
望舒拉著我,說道:「你可是不知道,梁寂方才有多擔心你。竟不顧上下尊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說著,她還挑釁的看了一眼兄長。
我尷尬的笑了笑,道:「方才兄長多有得罪,還望公主恕罪。」
「無妨。適才在宴會上教你受委屈了。太子妃向來如此,與陸繪靈一行人狼狽為奸,成日便做一些雞鳴狗盜之事。母妃明面上不願與她們有過多的衝突,特讓我來看看你。」
方才齊景欽已經給我分析了利弊,我自然不會再計較。
兄長見我安然無恙,便也早早離開了行宮。
月白和棹棋二人皆從外面回來,望舒公主告訴他們我出事的事後月白非要去找我,棹棋這才跟著她一同去,許是與我們錯過了。
等到再與公主寒暄幾句,眾人就早早回寢殿休息,準備明日拜花神的典禮。
公主走後,月白扶我回寢殿,齊景欽見我行動不便,也幫月白攙著我。
到了寢殿門口,我吩咐月白去替我打熱水洗漱。
齊景欽站在台階下看著我,揉了揉我的頭髮,說道:「今晚好好休息。」
我點點頭,推門就要進寢殿。
齊景欽許是見我臉色有些不高興,便拉住我,我轉身與他四目相對。
他看了許久,才說道:「你放心好了,明日花神典禮上,我會還你清白的。」
他看出了我的擔憂。方才我見兄長那般著急上火的樣子,我心裡實在不好受。一個女子當眾遭受如此奇恥大辱,於自身於家族都是件令人蒙羞的事。我還在擔心回到上京之後如何面對官宦小姐們的風言風語。
如今有他信誓旦旦的擔保,我也放下了心頭的巨石,我點點頭,嘴角勉強扯出笑容,說道:「便有勞王爺了。」
我不知道他會有什麼辦法在讓那麼多人都誤會的情況下還我清白,但是我依舊願意信任他。
他看著我,捏了捏我的臉,說道:「沒事。往後我決不會允許別人欺負你。」
我心頭一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笑了笑說道:「進去吧。」
我應了一聲,轉身回了寢殿。
入夜後,祁山下了微微春雨,淋濕了漫山繁花,我躺在床上,掀起厚重的床幔,窗外的桃花被微雨打落,留下滿地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