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乖,下去吧
樓子期以為自己聽錯,滿眼秋波粼粼地瞅著緊蹙的眉頭,真糾結:「大小姐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他不介意掐死她。
「哎呀,你怎麼耳背。」滅絕嫌棄地挪開,順便拽了某人的袖子來擦手,邊擦還邊嘀咕:「靠,耳背不會傳染吧。」
樓子期嬌嗔地瞪過一眼:「大小姐,你真壞。」
媚眼眨巴兩下,好生無辜:「我不壞,你怎麼愛。」
愛你妹:「大小姐就捨得子期死?」
金質團扇搖亂了午後秋陽,湖光瀲灧繾倦在薄紗霧籠的裙角。滅絕笑著搖頭,睫毛壓下的眼角透著輕淺的涼薄:「捨不得啊。」捨不得你死,可更捨不得自己憔悴。
碧色成片瞬地停駐在樓子期指間,喧鬧的湖光山色中,少女那一句無端地蕭瑟了明媚,於一片放肆的喧鬧中,顯得那般暗淡晦澀,似真似假。樓子期微愣,凝神再看,卻只是他厭惡的奢華,捨不得,捨不得他,他怎麼信。
「子期啊。」
「恩?」
「死吧,早死早超生。」她握拳拉燈,飛艇。
有這麼說話的嗎!
「可是,大小姐,子期不想死。」樓子期呼吸一顫,頭一瞥,極目遠眺,演技款款而來。別以為自己位高權重,就能輕賤他的命,他可是會反抗的。
「你怕死?」
他當然怕死,誰不怕死,所以他才這麼努力地讓自己活。
「不,子期不怕死。」
嘴硬!
滅絕摩挲著扇骨,笑得漫不經心。「那又是為什麼呢?」
樓子期倏忽一笑,無奈又悲傷:「子期怕,怕,怕,怕如果子期死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像子期一樣愛著大小姐了。」他捧心,念到爛的台詞。
解憂瞪著樓子期和她家小姐,這演得是哪一出。
「真的嗎?」切,她還以為卡帶呢,差點重啟。
沒懸念還沒創意,「大小姐,你可以不接受子期的情義,但請你別踐踏子期的真心。」他還來勁了。
「我很感動。」
看吧,哄個女人罷了。
幽怨「大小姐,你怎麼捨得子期死呢?」適時地提要求。
「子期,我想通了,你不能自盡。」滅絕拍桌子,要的是氣勢
樓子期一拜:「謝大小——」
「來人啊,拉下去,沉湖。」
「姐你妹啊。」樓子期瞪眼,臉色微紅,他不想吵架,吵起來他就是個潑婦。
滅絕往榻里一縮,偷偷摸摸地往四下里瞥了兩眼,中肯道:「樓公子,形象。」
「你都要我的命了,我還給你屁形象啊。」
解憂心疼地瞅著樓子期,湊她家大小姐耳邊:「大小姐,請三思。」
「三思什麼?」
解憂坦然地接受樓子期感激的目光,嘆氣:「這個有點貴,玩折了要百倍賠付。」
雲滅絕肩膀抖了兩下,樓子期狠狠剜了解憂一眼。
「哎呀呀,玩折了是個什麼概念啊。」滅絕拉過解憂,躲在扇后,小小聲。
樓子期冷哼一聲,廣袖甩甩,湊個耳朵聽。
解憂面不改色:「不能人道。」
秋風陣陣,凌亂!
「哎呀呀。」雲滅絕驚悚了:「這個百倍賠付又是多少呢?」
解憂正色:「二百五十萬兩。」多貴啊!
滅絕睜大眼睛吸氣,隨即感慨:「他這錢,真是容易賺啊。」
這話很實在,可是樓子期聽著刺耳,他瞪眼,他跺腳,他炸毛了:「容易賺?容易賺個屁,容易賺你怎麼不去賺,賣笑是個技術活,賣身是個體力活,老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洞房秘術無一不會,老子從一介小倌坐到望君閣頭牌,你以為憑的只是一張麵皮嗎?老子連續三年摘得華夏倌閣魁首,你以為靠得只是一具身體嗎?容易賺?容易賺!你怎麼不去試試壓人和被人壓,你告訴老子到底是哪一個銅板好賺了——」
解憂懵了,大部分人都懵了。雲滅絕縮手縮腳地仰望著樓子期,忍不住地往後縮,她錯了。
樓子期以一眼鄙睨天下橫掃眾人,操起小几上傅離人專用的茶杯,仰頭飲盡,繼續慷慨激昂:「男娼怎麼了,我樓子期就是個男娼,看看那些個表面正經地文人墨客,達官權貴,一個個還不是排著隊往我樓子期的被窩裡鑽。老子心眼小,但是老子不缺,老子脾氣好,但不是沒有,老子不待見的,捧著金山也別想進老子的門,不待見老子的,就別出現在老子的面前,老子是有尊嚴的,不像某些人,熱臉貼著別人的冷屁股,還一個勁地說香——」
眾人吸氣。解憂瞬間跳開,驚恐地看著她家大小姐,這貨找死。
滅絕聚精會神地看著樓子期,沒反應是她真得沒反應過來話里的含沙射影。
「你以為只要躺著就能招財了,沒有技巧,不會**,誰會留戀你的門頭,我樓子期就是能讓女人慾仙欲死,男人瘋狂迷戀,沒接過吻,沒上過床,沒自己賺一個銅版,你有什麼資格和老子說賺錢容易,啊!」
樓子期最後一聲是用吼的,他看出來了,他也豁出去了,誰怕誰啊。
雲滅絕認真聽完了樓子期的叫囂,受教地猛點頭,可是這些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還沒計較怎麼沒穿成女皇或者聖鬥士呢,誰怪誰呀。
「所以。」選擇總是艱難的。「子期到底是想生不如死地活著呢,還是痛痛快快地死呢?」
她啃手指,別嚇唬她了,她膽小。
樓子愣了三秒之後,泄氣地踉蹌一步,弱柳扶風一般的不堪一擊。
「有區別嗎?」莫非真要他死。
滅絕摸摸下巴,免費提供幫助:「前者比後者痛苦。」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他呢,就因為他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嗎?
「真得要說嗎?」
「我樓子期自認沒做過對不起大小姐的事。」唯一的錯,就是生得太美。
滅絕不好意思地低眉淺笑:「人家點兵點將正好點到你了,你看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眾人深有感觸地捶地,孽緣啊——————
樓子期憤恨了,理由竟然不是他美得天妒人怨。「老子做鬼也要讓你傾家蕩產。」
狠狠一跺腳,他轉頭就向一根金柱上撞去。
「攔住他.。」解憂反應迅速地揮揮手,一群黑衣蒙面勇士瞬間攔住樓子期的去路。
「你——」腳尖一旋,華麗麗地轉身,不用撞了?
「樓公子,換個方式死吧,那柱子比您值錢,見了血就貶值了,請你別讓奴婢難做。」她不貪財,可她具備價值觀,相比之下,自然是貴的那個比較重要。
滅絕掩面而嘆,不好意思,是她缺乏管教。
「你,好你個狗仗人勢的,老子去跳湖,有本事就別攔著老子。」樓子期渾身顫抖地往外沖。
解憂無意輕嘆:「您跳就是了,奴婢絕不攔你。」什麼自殺方式她沒看過,不就是跳湖,她連看都省了,誰有她家大小姐跳得精彩。
眾人嗟嘆『玩什麼不好,學他們大小姐玩自殺』。
樓子期一路暢通無阻地奔到船頭,瀟洒地一步踏上,迎風而立,回眸怒視。
「你們誰也別拉著我。」其聲凄厲,滿是決絕。
眾人迅速退開『請——』。
「你們——,我跳了啊,我真跳了啊,都說了,別拉著我。」樓子期很激動,激動地一個人跟船頭演戲。
眾人冷眼看著『靠,比他們家大小姐演技還差。』
「別拉著我,我跳,我立刻就跳。」反正死不了。
「不——,你——不能跳——」平地里一聲嬌喝,同時乍起的還有雲滅絕。
樓子期一聲大笑,三千青絲紛亂:「傅離人,我說了,我死也要讓你傾家蕩產,臭名昭著。」
逼死一個男娼,她的確會臭名昭著「不——,美人,咱們有話好好說。」
赤著腳丫,拎著長裙,搖曳著金色小團扇,滅絕一步三搖地晃向船頭,語氣很急切,可行動讓她看起來更像是推人下湖的,不,她本就是推人下湖的那一個。
「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跳了。」
雲滅絕揚起一手,伸向樓子期,隔著虛空晃了晃:「不——,美人,死,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我摟子期就算死,也不會從了你。」樓子期明眸含淚,委屈了一湖秋水。
「咳咳。」她又沒逼他上床,別搞的她強(和諧)奸他一樣:「美人,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啊。」
「滾,我管你怎麼辦。」樓子期雙目怒紅,幽怨地望著傅離人,他剛剛是不是一激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誰辜負了誰。
「美人。」滅絕沒什麼地抖抖袖子,金色的流蘇比碧波瀲灧:「乖,下來吧,我什麼都答應你。」
樓子期側首,過於柔美的臉部曲線拉扯著纖細的脖頸,在逆光的視線里透露著溫柔靜好,幽幽轉回,竟是一臉深情:「你真的,什麼,都答應我。」
雲滅絕募地覺得,眼前的男孩很瘦,領口薄紗下鎖骨的嶙峋依稀可見,迎著湖風的身姿搖搖欲墜,眼中是刻意的深情,唇角卻是無謂地玩味,像是一隻貓,滿腹心眼還賣弄脾氣。
秋日已深,湖風早已灌了寒意,一波一波地帶走人身體的暖意。金色的裙裾一掀一浮,露出少女細巧的雙足,白皙精緻。
「美人啊。」眯著眼笑的雲滅絕慢悠悠地走近,長而細軟的髮絲被風帶起,觸及美人樓子期如玉的臉頰:「乖,下去吧。」
氣流走過洞簫,聲聲嗚咽,明明就在身邊,卻遙遠地若有似無。
樓子期委屈地嘟嘴,反手將短簫收入袖中:「可是,水很冷。」
她再欺近一步,青絲纏繞:「如果你害怕,可以閉上眼睛,如果你不敢,我可以賜你一腳。」
船槳划水的聲音漸行漸近,以一種悠然的節奏,似不期然地闖入。
猛然間,眉眼微挑,嘴角生笑,
「不許碰我。」樓子期奮然一叫,凄婉一笑,低頭看向那張仰起的臉,仰視的姿態也讓他心裡平衡。「不許碰我,就算死,我也不會從了你的。」
「美人,別這樣,姐姐會好好疼愛你的。」滅絕瞬間捉住樓子期手,角度微妙地拋個媚眼,表情絕對夠猥瑣。
「住手——」
假日結束了,大家都要好好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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