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蛇妖
傍晚的太原城府,顯得寂寥冷清,秋風掃過,鼓吹起一些廢紙殘骸,飄蕩在街頭上空,平添幾分凄涼。
耿去病不知疲倦地走在街頭上,整個脖子收縮起來,以抵禦晚風來襲。他跑得匆忙,身上衣衫單薄,抖瑟得如秋風中的落葉,連牙齒都在微微「交戰」,發出輕輕的格格聲響。
他已經在街道上逛盪了大半日,為的就是追尋到那個精靈般的女子——自殘書令頒發,被迫丟棄書生身份,耿去病便漸漸的放浪形骸起來,無酒不歡,無色不喜,膽子更是大到天上去,對於生死早已漠不關心,唯求在風塵打滾中博得一醉。不再去想功名之事。
青鳳的出現,使耿去病的內心莫名發熱,彷彿一個久病之人終於碰到神醫,拚死也要抓住。說他中邪也好,入魔也好,他都是不管了,定要再見那人兒一面。
「撲哧……」
笑音渺渺,似真似夢,一抹杏黃色的身形從前面走過,輕移蓮步走入左面的小巷之中。
「仙女?」
耿去病精神一振,撩起袍襟,疾步趕去。但那道飄忽的身影好像一個夢境,觸手可及卻咫尺天涯,無論他怎麼發力,都捉摸不到。
這一趟追逐竟持續了大半盞茶時間,最後那人兒終於在一所高院大宅門前停住,然後施然走了進去。
「耿府」!
富麗堂皇的門匾之上,赫然題寫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兜了一個大圈圈,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耿去病大喜,撲將進去,跟著那人兒後面緊追不捨,一直追逐到西院當中。那人兒俏生生的立定在廳堂門口處,忽然回首,嫣然一笑。
耿去病一呆,看到對方笑靨如花,嬌艷萬分,卻分明不是早上遇到的人兒。
「你是誰?」
回答他的是一陣嬌媚的笑聲。那女子不言語,只朝他伸出白生生的手腕,輕輕一招。
這一招,彷彿把耿去病的魂兒都招了去。他目光獃滯,呵呵傻笑,騰騰地張開雙手,向女子撲去。
「公子真壞……」
女子的聲音有一種不真實的飄忽感,似嗔怪,似撒嬌,吐氣如蘭,有意無意地噴在耿去病的脖子上。
這一下耿去病更是yu火焚身,下面金龍抬頭,硬邦邦得像根石頭。他什麼都不管了,七手八腳褪開衣服,把女子壓在一張椅子上,予取予求起來。
女子吃吃嬌笑,一雙眼眸卻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色彩。
驀然,那剪水雙瞳猛地一翻,翻出兩粒血紅的瞳孔來。
「啊!」
耿去病突然一聲慘叫,下身如同被烙鐵燙了下。痛得全身都抽搐起來。巨大的痛覺之下,他靈台一點靈智終於恢復了清醒,俯首一看,就見到自己摟抱著**的,哪裡是什麼美女?竟是一條水桶般粗的巨蛇!
這巨蛇,長不知幾許,盤桓在廳堂之間,磨盤般大小的蛇頭高懸在半空,雙瞳血紅,正凜然地盯著耿去病。
「你……」
饒是耿去病膽大包天,不畏鬼神,此時也不禁魂飛魄散,差點被驚死過去。他雙手猛然拍打,弓起身子,要把赤lu的下面飛快地挪開去。
然而兩者**之處,竟然像被萬能膠水糊粘住了一樣,套得緊緊的,怎麼掙扎,都脫不開身。
「啊!」
耿去病發出最後一聲慘叫,全身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下去,皮膚內的血肉轉眼間被抽取得乾乾淨淨,空餘下一副乾枯瘦小的屍骸,皮包骨頭,通體青黑,任誰都認不出他生前是誰了。
啪的!
失去生命力的屍骸從蛇身上掉了下去。
呼!
巨蛇張口噴出一股火焰,把屍骸焚燒成灰,一點渣渣都沒有剩下來。從此以後,這世上,便再無「耿狂生」其人。
啪啦啦!
一陣奇怪的聲響中。巨蛇斑斕可怕的身體收縮起來,發生一陣難以置信的變化,重新化作一個俏麗如花的女子人身。
「八百五十一個了……官人,你等著,等吃夠九百九十八個以後,我就會去找你,你是第九百九十九個,一如你發的九百九十九個誓言……嘿嘿!」
一陣陰森的笑聲傳出,充滿了怨恨之意——好在如今耿府上下早撤離一空,連看門的吳老頭都跑掉了,否則如果有誰聽到這陣痛恨入骨的笑聲,定然以為是冤魂索命,甚至會活活被嚇死。
……
「先生,又是你救得我?」
太原南街,悅來客棧,天字一號房。嬌娜悠悠醒轉,第一個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寧采臣充滿關切的臉容。
見到嬌娜醒來,寧采臣大喜過望,呵呵笑道:「學生有難,做先生的,豈能袖手旁觀?」
「謝謝先生。」
嬌娜的聲音還很軟弱,但能從她嘴裡吐出「謝謝」兩字。可見她大難之後,心性已產生微妙的變化。
「嬌娜表妹,剛剛醒轉,不宜多說話。」
「青鳳表姐?」
嬌娜欣喜地喚了起來,觸動傷勢,又是一聲呻吟。
「嗯,你們姐妹相遇,肯定有些話要說,我且出去弄點吃的。」
寧采臣步出房間,下到一樓,叫掌柜切了一碟熟牛肉。燙了一壺酒,自坐著斟酌起來。
此時客棧生意冷清,沒有多少客人,兩個店小二坐在一起聊天,一個壓低聲音,神秘地說:「老王,你聽說了沒?耿大老爺的府上,這兩天鬧得更凶了。聽說那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耿狂生都中了邪。」
「可不是嗎?這世道,不知怎麼回事,一天比一天亂了。何止那耿府,這些天來,街上總莫名其妙地有人失蹤,不知死活。哎,現在太陽一下山,我都不敢出門了。」
話音剛落,掌柜叫起來:「老王,那該死的張老頭還沒有送麵粉來,你趕緊到南街去催一催,否則明天哪有包子出籠?」
老王嚇了一跳,支吾不停,腳步遲遲挪不開。
掌柜見他不聽話,惱了:「還不去?」
老王愁眉苦臉,說:「我膽小,一個人不敢走夜路,要不讓小陳哥陪我去。」
掌柜叉腰就罵:「瞎了你的狗眼,店裡就你們兩個小二,全出去了誰招呼客人!快走,否則這個月你的工錢扣半。」
聽到扣工錢,老王一陣肉痛,顧不得遲疑了,趕緊提上盞燈籠撲出門去,心裡把送麵粉的張老頭罵了個狗血淋頭。
夜色四合,今晚偏是個星月黯淡的夜晚,風大,吹得老王手裡的燈籠搖來晃去。他縮頭縮腦地走在街道上,只恨老媽少生了兩條腿,不能一陣風地直接跑到張老頭家。
街道昏暗。幾無行人……
不,有一個,竟然是個美艷如花的年輕女子!
她穿著淡黃色的綢緞衣裙,長發高挽,姿態雍容,彷彿艷絕;輕舉漫步地走在街道之上,彷彿一朵會移動的牡丹花。
「此時此地,這姑娘家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老王心裡打個突,不由好奇地多瞧了眼。但就是多看了這一眼,讓他後悔了整個下半生。
他這一看,正與女子的目光對碰。
那是什麼樣的目光呀,妖艷得像吃人不吐骨頭的旋渦,狂熱得彷彿一下子就能把人融化掉的烈焰。
只是這旋渦,這烈焰,一看清老王的容貌,立刻就變成兩道毫無生氣的刀子。
老王不由渾身打個哆嗦,彷彿掉進了冰窖裡面,從腳到頭都麻木住。
啪啦!
下一時刻,他一頭栽倒在地,不醒人事。
「嘿,一糟老頭而已……」
女子嗤笑著,毫不停留地經過老王身邊,向另一邊街道行去,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許久,老王從昏睡中醒來,一睜開眼睛,立刻像被蛇咬了一口,一路狂跳大叫著,逃回悅來客棧。
「掌柜的,掌柜的,我遇見鬼了!」
他大呼小叫,形同瘋狂。
啪!
掌柜一巴掌扇了上來,怒道:「我就是見鬼了,請你這麼個愛偷懶的夥計。張老頭早就送麵粉來了,你倒好,一出門就不見蹤影,肯定是躲到哪裡喝酒去了。」
老王哭喊著說:「掌柜冤枉呀,我真是撞邪了……」
「你還說?再說一句我立刻讓你卷被蓋滾蛋。」
老王噤若寒蟬,不敢再分辯。
「小二,請問你是在哪裡遇到的鬼?」
說話的是寧采臣,他這一頓小酌吃了小半個時辰,到現在,終於酒干肉凈。
老王畏懼地望了一眼掌柜,哪裡還敢多說,支吾道:「嗯,呀,可能我眼花了……」一溜煙跑到一邊擦桌子。
寧采臣不好追問,要知道茶樓客棧之中,最避忌撞鬼中邪之說,一旦流言鬧起,誰還敢走進來?他再詰問老王,弄不好掌柜馬上就會「炒老王魷魚」,寧采臣可不願意害得對方失業,便結算了飯錢,自上樓去。
「先生,我要你抱著我睡。」
嬌娜醒轉后,嬌憨活潑的性情頓時恢復過來,把毛茸茸的身子埋在寧采臣的懷裡,倒像個撒嬌的貓咪。
寧采臣也不避嫌,輕輕撫摸著它柔順的毛髮,憐意大起。被他擁抱著,嬌娜極是舒服,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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