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好容易等到天光大亮要用早膳的時候,陸凌昊還沒來,也沒個大夫來瞧瞧。
眼看裴雲已經燒得出氣多進氣少了,影兒實在是怕了。
她也沒見過這種葯,不知道這種葯吃了竟然會燒得如此嚴重,怕裴雲會有個萬一,也顧不得她的叮囑,出去找人。
「來人啊!大夫還沒請來嗎?小姐快不行了!」
昨夜守在門口的兩位御林軍已經換班了,新來的兩個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一聽說人快不行了,當場臉色就變了。
「發生了何事?清王妃怎麼就不行了?」
「昨夜小姐就發了高熱,我告訴了守在門口的軍爺,托他們去告知陸公子,可等了一夜也沒個消息,現在小姐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再不請大夫就來不及了!」
「我這就去告知陸公子!」
一聽事情如此嚴重,兩位御林軍也不敢耽擱,生怕事情變成無可挽回的地步,趕緊去通知了陸凌昊。
陸凌昊正在吃早飯,一聽這消息,當場大怒。
「昨夜發的高熱,怎麼現在才報?」
「昨夜不是屬下當值,屬下不知啊!」報信那人趕緊撇清關係。
陸凌昊也顧不上追究,立即去了裴雲院里。
裴雲的病已經十分嚴重了,不用叫大夫來也能一眼看得出她病得不輕,已經快要不行了。
陸凌昊一下急了,也顧不得多想,當下讓人去請御醫。
「去把御醫院最好的御醫全請來!要快!」
「是!」御林軍得了令,趕緊去太醫院拿人。
阿青在一旁看著陸凌昊心急如焚,內心一片酸楚,卻不敢表露,只能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他為別的女人心急。
影兒也是慌得很。
理智上,她知道不應該懷疑林公子給的葯,可小姐現在明顯一副危在旦夕的樣子,她又不得不擔心,生怕有個什麼萬一。
「陸公子,我家小姐不會有事吧?」
陸凌昊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問道:「昨兒還好好的,今日她怎麼就病成這樣了?你是怎麼伺候她的?」
影兒回道:「昨兒小姐回來就身子不適,我家小姐的身子從前就遭過罪,底子虛,急不得氣不得嚇不得,昨日為顧侍郎擔心了一陣,就引發了舊疾病,我好容易勸她早早歇下了,半夜就忽然發起燒來。我去找了御林軍,想請個大夫給小姐瞧瞧,可等到一早也沒個消息,結果,小姐就病成這樣了。」
這些話也是裴雲一早就跟她通過氣的,不過,也多半是實話了。就算陸凌昊調查過她,也聽不出什麼端倪來。
陸凌昊這個時候也沒功夫多想,只氣得把昨夜輪值的那兩名御林軍重罰了,奪了他們的職位。
沒多久,幾名御醫就被連拖帶拽的帶到了裴雲房裡。
為首的就是太醫院的院首,梅御醫。
不待他們看清屋裡人是誰,陸凌昊就把他拽到裴雲床前,指著她道:
「快給她看看,到底是什麼病?」
梅御醫一看裴雲的臉,便愣了一下。
「清王妃?清王妃怎麼會在此?」
「讓你看病沒讓你管閑事,還不快號脈?要是治不好,你們活著也沒用了!」
梅御醫嚇得一哆嗦,沒敢再問。
被御林軍帶來,說明叫他們來這人絕非等閑之輩。
現在新皇將立之事在朝廷上鬧得沸沸揚揚,就連他們太醫院也有所耳聞。
這等人人自危的時候,梅太醫也不敢多說什麼,老老實實地上前號脈。
三指往寸關一搭,眉頭霎時凝了起來。
「如何?」陸凌昊一看他臉色沉凝,心就緊了。
梅太醫不敢輕言,搖了搖頭,又拿過她另一隻手號了一遍,臉色越發沉凝。
「她到底如何了?」陸凌昊急道。
梅太醫搖頭道:「恕老臣直言,清王妃得的是急病,且可能是疫症。」
「這怎麼可能?她去過的地方我們都去過,為何偏偏她得了疫病,我們都安然無事?你這個庸醫,到底會不會看病?」陸凌昊氣得不輕,揪著梅太醫的領子就是一通呵斥。
梅太醫趕緊說道:
「老臣只是說,清王妃這病症有可能是疫症,但也有可能是中毒了。」
「中毒?什麼毒?」
「這種毒,老臣也未曾見過。」
「廢物!」陸凌昊氣得一把將梅太醫摜在地上。
「連什麼病都號不出來,就只會在這裡亂猜,太醫院養你們這幫庸醫是做什麼用的?」
梅太醫一把年紀被摔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陸凌昊又看向其他御醫。
「你們來!」
其他御醫連連後退。
「這位公子,梅太醫是我們中資歷最老,醫術最高的,他要是瞧不出來,我們也是……」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堂堂一個太醫院,就連一個有能耐的人都沒有嗎?」
眼看裴雲面色痛苦,氣息越來越微弱,隨時都可能不行,陸凌昊就越揪心,恨不把這些太醫都煉成藥來醫她。
「有一個人,或許能看得王妃得的是什麼病。」梅太醫起身說道。
「什麼人。」
「太醫院,林邈。」
「林邈?」陸凌昊眉心一皺,想起了這麼個人來。
林邈他有所耳聞,是醫仙谷來的,林月恆的師侄,與裴芸芸交好。據說裴芸芸之前生病了都是找他,說不定他真能看得芸娘得的是什麼病來。
「林邈呢?為何不把他一起帶來?」
奉命拿人的御林軍忙回道:
「回稟公子,太醫院的太醫全在這裡了,沒並看到什麼林邈。」
梅太醫道:「自打皇……前皇出宮之後,林御醫沒踏進過太醫院了。」
「去找!他要是不肯來,就說裴芸芸命在旦夕,他不來救就沒命了!」
「是!」
陸凌昊斷定以林邈的性情,知道裴芸芸命懸一線,定不可能見死不救。
他為裴雲隱瞞身孕時寧願犯下欺君之罪也不肯悔諾,就斷然不會扔下裴雲不管。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林邈就趕來了,比御林軍到得還快。
「芸娘呢?還有氣嗎?」
「林御醫!小姐在床上躺著呢!」
「快讓我瞧瞧!我聽御林軍說她就剩一口氣了,沒咽了吧?」
「還沒,不過小姐的情形確是不妙!」
「我看看。」
林邈把藥箱一扔,往床邊一坐,一邊看裴雲的臉色一邊搭上了她的脈。
「咦?」
脈一號,林邈臉色就變了。
這脈象,不對啊!
掃了眼在場的眾人,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影兒身上。
影兒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他此事另有隱情。
林邈雖沒明白影兒的意思,但也看出來影兒是明白她家小姐這病情了,就故作擔心地道:
「芸娘這病,是急病。我先開副葯,影兒留下跟我說說你家小姐是如何犯病的。其他人就先出去吧,當心傳染。」
「難道她當真得了疫病?」陸凌昊問道。
「呃……當然是疫病,一會兒我這葯屋裡所有人都得喝一碗,以防萬一!」
說著,飛快地寫下了一張安神葯的方子,想了想,又改了幾味葯,把安神葯的方子改得有些稀奇古怪但又吃不死人,然後才把藥方遞了出去。
在場的除了他可是還有幾位資歷甚深的太醫,不耍些小聰明,當場就得穿幫。
把人都趕出去了之後,林邈才問影兒:
「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們怎麼在這兒?芸娘怎會吃我們醫仙谷的假死葯?」
「這葯是林公子給的,說是給小姐防身用的。小姐就是為了見到林御醫才吃的這葯。」
「芸娘可是找我有事?」關鍵時刻,林邈的智商還是在線的。
影兒點了點頭,把她們如何被陸凌昊抓進公主府,又如何在天緣寺找到連茵,顧濂又如何失蹤之事全告訴了林邈。
林邈驚得合不攏嘴。
「原來,我閉關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以多事?」
「京城都亂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閉關?」影兒不解地道。
她之前就一直覺得奇怪。
林邈好歹也是一個江湖中人,京城如此之亂,他一個江湖人,應該有足夠的手段比尋常百姓打聽到更多的消息才對。
小姐都進過幾次城,上過幾次街了,連王林秀都知道她家小姐回京的消息,林邈竟然還不知道,更不曾來找過小姐。
現在才知道,這種時候,他竟然在閉關。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邈道:「我也是沒什麼辦法啊。皇上不見了,朝廷上亂了套,又聽說要選什麼新皇,我一個御醫也插不了手,除了閉關在家眼不見為凈,還能怎麼辦?常言說得好,好女不侍二夫,我既然是皇上的官,就不能再效忠別人吧。遞了辭官的摺子,他們也不接,說沒人管,我總不能撂挑子走人吧?再說了,掛著官身出去,我也怕給小師叔和醫仙谷添麻煩啊。只能關上大門躲清閑了。」
聽他這話,影兒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現在朝廷局勢一團亂,江湖人都覺得現在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林邈掛著個官,不但難出京城,就算出去了,也被惹來麻煩。
「好了,這事先不說了,小姐沒事啊?」
「沒事。這就是假死葯,等過了三日,病就自己好了。你們這麼費盡心思的要見我,就是想讓我幫你們找顧濂,還是救你們出去?」
影兒想了想道:「還是先想辦法救顧侍郎吧,陸凌昊是即將登基的新皇,全京城都是他的人,就算出了公主府,我們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說的也是,那我就想想辦法。」
「你可去清王別院找那裡的護院,他們都是王爺的舊部,能派上用場。」
「好。」
「還有,幫忙聯繫一下聽月樓的人,向他們打聽王爺的下落。」
「什麼?你讓我去找聽月樓的人?我跟聽月樓可是勢不兩立的啊!怎麼可能去找他們?」林邈眼睛瞪得老圓,一臉不情願。
影兒道:「林公子都和孟樓主成親了,你還記什麼舊仇?照這麼說的話,小姐也是孟樓主的義妹,你來見小姐,不還是來見聽月樓的人?」
「這怎麼能一樣?就是因為那個姓孟的拐了我小師叔,我才跟他勢不兩立的。不過,看在芸娘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去一次,但是,只此一次啊!」
影兒點了點頭,又擔憂地道:「還有,找顧侍郎的時候,記得找找茵姑娘的下落,連夫人還在家中等她的消息呢。」
「誒。」林邈應了一聲,又不解地道:「連將軍不是都叛國了嗎?為什麼芸娘還這麼擔心仇人的女兒?」
影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許是小姐與茵姑娘姐妹情深吧。而且,小姐也說過,連將軍叛變之事,或許有隱情。」
「什麼隱情?」
「不清楚,總之有些古怪,這些天,我跟著小姐,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可是又沒什麼證據,說不上來。」
「那好吧,也是一條人命,若能找到,我就把她們一併救了。你們只管等我消息便是。只是,三天之後,芸娘這病就好全了,到時候我要再進公主府,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怎麼給你們傳消息?」
「這……還是等小姐醒了問問小姐吧。」影兒道。
論起想辦法,她和林邈兩個加起來也比不過小姐一個,還是等小姐醒了再拿主意吧。
一整天,林邈都守在裴雲身邊。
一是這假死葯會真的假死,燒退了之後,血液流動就變得極為緩慢,連呼吸也變得很淺,渾身冰涼,像是真的死了一樣。
若是被別人看到裴雲這樣子,說不定會以為她是真的死了,所以,林邈和影兒片刻也不敢離開,也不敢讓人近前。
二是,他誑了別人這是得了疫病,大家都不敢再靠近了,當然,也不讓她們出去,生怕被傳染,牽連了整個公主府。
等到第三天,裴藥效過了,裴雲也醒了。
這三天里,她雖然身體不受控制,可大部分時候腦子還是清醒的,也有意識,知道這三天里林邈和影兒都守在她的身邊。
所以,醒來的第一時間,她就沒裝,一開口就是:
「好餓,快給我弄點吃的來!」
三天沒吃東西了,只喝了點米湯,胃裡早就餓得直抽抽了,現在就是給她一頭牛她都能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