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碰撞 （上）

斯雷德身高七尺，體重兩百八十磅，可以身著一百五十磅重的全身重甲再抗著兩個俘虜在半天之內徒步急行四十里，他這一邁步，就好像一座移動的肉山轟然往前壓了過去。

斯雷德很有自信，他這一撞就算是一頭熊也能給撞飛，更不用說面前這兩隻猴子。當然，只是撞飛而已，最多只會把這面前的兩個東方猴子給撞得飛出去，跌個狗吃屎，狼狽不堪，絕對不會真正地有什麼損傷。即便是被公爵大人或者是團長知道了，這也不過是一起不小心的碰撞罷了，就像剛才那東方猴子不小心地碰到了他手下一樣。

先撞上的是那個稍微瘦高一點的猴子法師，論身材無論是寬度還是厚度都不過只有斯雷德的一半罷了。果然，沒有任何意外，只是剛一碰上，這個東方法師直接就飛了出去。

但這只是看起來的沒有意外，真正撞中人的斯雷德還是有些意外的，他完全沒感覺撞到一個人後該有的碰撞感，好像只是撞到了一片紙，還是一片抹上了油的紙，只是被帶出的勁風擦了一下就飛了開去，似乎還能看見這東方法師在空中真的就如一張紙一樣，隨著勁風一個悠閑自然的轉身，飄蕩，再落下。

漂浮術之類的把戲？這滑頭猴子的反應還真快，算他走運。這微微意外且不快的念頭只在斯雷德腦子裡一閃就過，這法師躲開了，但是他後面的那個是絕不會去躲的。

斯雷德猜得不錯，後面那個東方軍人確實沒有躲，就在斯雷德一邁步的時候，他那雙滿是血絲的眼抽搐了一下，然後他轉身過來，微微分開腿站穩。

.飛吧，不自量力的猴子。斯雷德不覺再加上了兩分力。

轟的一聲，好像是兩隻發情的高地蠻牛拚死角力的撞擊，所有站在商行中的人都感覺到地面似乎在抖動，木質結構的房屋也發出微微的吱嘎聲，天花板上的灰塵紛紛灑落下來。

如此猛烈地一撞，卻並沒有人飛出去，只是跌跌撞撞地退了幾步，而且這後退的人是自己撞上去的斯雷德。

斯雷德的一雙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還圓，用看見世界上最古怪的動物的眼神看著前面那個比他矮上一個半頭的東方軍人。周圍的劍士臉上的表情也和斯雷德一樣，他們隊長的身軀和力量他們都很清楚，也看過很多次在他們隊長的力量下飛出去的人了，這次這樣的狀況他們連想都沒有想到過。

這個東方軍人並不高大，也不算粗壯，但斯雷德卻感覺剛才自己是撞上了一頭數十噸重的阿瑪斯山地猛獁。這一撞能讓一頭熊飛出去的一撞，也只是讓對方晃了一晃而已。還有些奇怪的是，這個東方人的的雙腳陷進了地面，直至腳背。這商行的地面是用上好的粘土，研磨細緻的沙礫混合著馬納果漿汁慢慢夯實的，堅韌硬實，就算是全身披掛的重甲騎兵在上面賓士也沒問題，但是在這個東方人的腳下卻似乎鬆軟得像新翻過的泥地。

「這位大人您不用再試，我們確實已經吃過早飯了。」夏明清對著目瞪口呆的斯雷德微微一笑。這一撞力氣固然是大，但對已被劉玄應通全身經脈的張大鬍子來說也算不得什麼，經脈全通之後勁力運轉自然如意，輕輕鬆鬆就將這一撞之力引入腳下地面，這蠻子首領等於是自己撞了地面一下，總算他發力之際也有所收斂，志不在傷人，否則這一下說不定還要內傷。

「空有一身蠻力的白皮豬。」張大鬍子冷冷一笑。

語言並不相通，但這一笑的意思，也用不著語言就能讓人明白。但是明白了的斯雷德並沒有絲毫憤怒生氣的模樣，而是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東方朋友，看來你的早飯吃得不少啊~！」

大笑聲中，斯雷德再退後了兩步，起步再撞了上去。這一次，他才剛剛一邁步，身上陡然發出一層白色的光芒，身周的氣流也爆出碰的一聲悶響，整個人挾裹著一團白光氣勁轟轟隆隆地朝前碾壓過去。

「罡氣？」夏明清一愣，開口失聲。但連他自己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只有那悶雷般的轟隆聲充斥在耳邊。

修鍊武藝，打熬筋骨到高深境界，自身精元氣血旺盛凝練，此時以意念心志為引，外發於舉手投足一招一式之間便能有莫大威力。原本無形無蹤的勁氣因凝練到極點，再與自身神思意念精氣合一，便是凡胎肉眼也能清晰可見，這便是罡氣。

歐羅白人天生骨壯筋長，精力旺盛，極擅外門功夫的修鍊捶打，武技中一樣也能熬練出外罡內氣，只不過稱呼和運使方法不同罷了。這些傳聞早在中原江湖的時夏明清就聽人說起過，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現在這不過是區區一個公爵府侍衛隊長，所外放出的罡氣居然能如此濃烈到了極點，即便是中原江湖上外門功夫練到了極處的高手，相比之下也有不如。

這不是功法鍛煉的差異，已是體質天賦的差異。就像一匹馬再如何的天生神力，也不會有一隻水牛的力量來得大一樣。

看著這似乎要把他碾碎的轟然氣勁，張大鬍子的眼睛也陡然睜大，眼中的血絲濃得似乎要炸開一樣，而他依然沒有躲，依然原地不動，等著帶著轟雷般白光的斯雷德撞在他身上。而就在撞上的瞬間，一層若有若無的紅色氣芒也在他身上閃出。

轟的一下，比之前更響百倍的一聲的悶響，好像一面大鼓在所有人的腦袋裡炸開。這商戶中爆開了一場小颶風，櫃檯上的事物在四溢的勁氣之下全部飛了出去，本來構造得很結實的樓房好像成了紙做的，嘩啦啦抖個不停，幾乎立刻就要散架，斯雷德手下幾個士兵也全部東倒西歪，有兩個站得近些的直接和那些雜物一起飛了出去。

夏明清微微晃動了一下身體，這四溢的勁風就從他身邊滑過。崑崙派的身法原本就講究飄忽輕盈，這隨風飄搖九萬里的身法更是借風起力，再以力御風，這一點勁風，甚至不用動用玄天元氣就能輕鬆閃過。而法師蒙巴薩則是默發了一個風系法術，連衣角都沒動一下，成了這商行中唯一一個能站立不動的人。他施法的同時還順帶用很好奇的眼光看了看夏明清，似乎對他這個東方法師的奇怪動作很是不解。

夏明清沒有理會這蠻子法師，只是皺眉看著場中的兩人。這一撞，依然還是斯雷德後退了幾步，張大鬍子原地沒動。有些不一樣的是，張大鬍子自大腿處以下已經完全沒入土中，好像一個釘子般被硬生生釘入了地面。

呸的一聲，張大鬍子張口吐出了一大口唾沫，紅白相間，不只帶血，還帶著一顆牙，這一撞只是兩人的肩膀胸腹之間的碰撞，但他卻掉了一顆牙。

這一撞，已然是張大鬍子吃了虧。畢竟他的經脈全通，卻不是自己融匯貫通的，勁力運轉也還不能真正的如意，即便是使了巧勁卸力，但面對這渾厚之極的罡氣卻也不能全卸得開。他那熬練打熬出的血煞罡氣，若論厚重凝練那是大大的不如了。剛才相撞的巨震震得他全身骨節鬆動，總算他將反震之力傳到一顆牙上，這才沒傷了骨骼筋絡。

「哦，對不起，東方朋友，看來你的早飯真的吃得太多了。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吃了些什麼，能吃得連牙齒都掉了呢？」

斯雷德還是在大笑。他的胸腹之間有些發悶發痛，出氣似乎也有些不順暢，這一撞竟然還是沒能把這東方人給撞得飛出去，反倒是把他給撞入了地面，簡直有些不可思議的奇怪。但他毫不在意，笑得越來越開心，簡直有些興高采烈。

「既然你這蠻子自己在作死，乾脆便成全了你罷。」張大鬍子邁步從地下的深坑中站了起來，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刀柄，長吸了口氣。這時候他的眼中似乎反而沒了什麼外露的凶光，也不盯著對面大笑的蠻子隊長，只是看著地面，但這才是真正地動了殺心。

就算是那罡氣再濃厚霸道，也只是外門後天之功，只要祭出劉玄應打入他丹田中的星光罡煞，也不過就是一刀的事情罷了。

「噢，這位東方朋友，似乎你想做點有助於早飯消化的運動，是嗎？完全沒問題，我很樂意幫忙。」

斯雷德自然也看得出來這個東方人已經被徹底的激怒了，不過他毫不擔心，或者說都幾乎已經等不及了。從這傢伙的伸手去握刀的動作來看就知道是個老手，連剛才激發出的鬥氣都是血腥的紅色，鬥氣是自身精神意志和**力量結合的體現，只有真正從骨子裡不把人性命當回事的儈子手，屠夫，殺人狂才會有這種血腥鬥氣。

斯雷德笑得很開心，他的笑是那種很有感染力，很真誠很放肆的笑，無論是誰看到他的笑都會明白他確實是很高興很開心。他一邊笑一邊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柄。能幹掉面前這樣一個傢伙，絕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希望待會的東方劍術能讓自己更開心。

「先告訴你。如果你要動手，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不會幫忙。還有不管你殺了這個趙帝**官還是被他殺了，回總部之後，我都會如實報告今天的情況。」

能進入騎士團並擔任隊長一職的法師，絕不是那種只會在魔法塔里做試驗演算公式的學院派，蒙巴薩有些地方很遲鈍，但該有的眼光是一定有的，他看得出這兩人一旦動手就是殺手，死手。不過他也沒有勸告也沒有阻止，他沒那權力更沒那義務，他只是向他的搭檔陳述了一個事實，提醒他一下。

「額......」而這一個提醒無疑卻是非常有效的，斯雷德臉上的笑容馬上僵住了。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把這兩個東方人撞飛，出口惡氣而已。只是這一撞不只撞出了感覺撞出了漏*點還撞出了火花，讓他有些忘乎所以。而法師副手的提醒讓他想了起來，如果真的動上了手，無論輸贏，他的下場都絕好不了。

笑容僵住了，手上的動作自然也僵住了，再看看面前張大鬍子那即將出手的模樣，斯雷德幾乎連腦子都要僵了。事情弄成如此這樣，似乎已經不是他說停手對方就會停手的。

「張大哥，若然真在這裡動了手，這尋回土元辛金丹的事怕也就到此為止了。」幸好這時候，夏明清也開口了。

張大鬍子沒有開口，只是重新抬起眼睛看了看前面的斯雷德，眼角抽了抽，捏著刀柄的手上的青筋也抖了一下。

「啊。不要誤會，東方朋友，我剛才只是不小心碰到你了。希望你看在我們兩國間友好交流的份上，不要計較。」雖然看起來似乎對方的殺氣更明顯了些，但是以斯雷德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來那是因為不得不壓抑了的緣故。所以斯雷德又笑了起來，依然還是那樣非常真誠非常開心的大笑，好像真的之前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他走上幾步，把手伸到張大鬍子的面前，做出個握手的示意。

自由散漫，並不就代表了不知道輕重，騎士團的規章制度斯雷德可以不在乎，但是公爵大人和一干**師們的怒火，那大概就不能不在乎了。天可以不怕地可以不怕，因為不管是天還是地都不會在暴怒之下把你變成一尊石像丟進異次元空間永遠禁錮，變成一個**女人丟進煉獄里當下等惡魔的繁殖機器，或者變成一隻能重生的怪異動物再送上解剖台上去當學徒們的重複試驗品。斯雷德很喜歡胡來，但他的頭腦也很清楚，清楚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時的興趣衝動而把自己陷入那樣危險的可能中。

張大鬍子沒有伸手去握斯雷德的手，他手依然捏著腰間的刀柄，不過卻也沒有抽出來，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了一眼這笑得很開心的蠻子首領，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

「你們東方人總是這麼缺乏幽默感，是么？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玩笑罷了。」斯雷德抽回了手，對夏明清聳了聳肩。

PS：我靠，忙慘了。多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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