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六章
李錦素回的這一句,暗含著諷刺,段雯秀不可能聽不出來。聞言略皺了眉,轉念一想往後三妹妹成了二皇子妃,可有得好戲瞧,心裡又痛快起來。
她就是見不得李家的姑娘強過自己,一個也不行!
一行人不見喜色地出了大濟寺,各自上了馬車等候李錦笙。兩輛馬車,原本是四姐妹共乘一輛,常氏獨自一輛。
常氏疼愛李錦笙,李錦笙一片孝心想親自服侍祖母。是以,這對祖孫同乘一輛馬車。眼下,馬車上只有常氏一人。
「笙姐兒在做什麼,那個書生是什麼人?」
柴媽媽回道:「大姑娘心善,想是可憐那書生窮困又有些骨氣,不忍傷了別人的心。再者原就是替老夫人您祈福,大姑娘更不想因為些許小事損了福氣。」
常氏臉色果然好看了一些,「你說得沒錯,笙姐兒是個極孝順的孩子,她這麼做定是為我這個祖母著想。偏就那孽障,事事都拖累我的笙姐兒。哼,二皇子妃…當誰稀罕…」
最後一句,微不可聞。
唯有她心裡清楚,這個二皇子妃的名頭就是個燙手山芋。封都世家大戶避之不及,人人視為災禍,怎知落在了他們李家。
當真是禍從天上來,都怪那孽障獻嫁妝才引出來的禍事。
小半個時辰后,李錦笙才急匆匆地趕來匯合。一上馬車,常氏的眼神就不贊同地看了過去,面色有些不快。
李錦笙小聲地解釋著,與柴媽媽說得大致相同。常氏平了心氣,半句苛責的話都沒有,命車夫加快行程。
回到府中,各自快速清洗一番去前廳接旨。傳旨的太監已坐了許久,與李復儒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宮裡出來的人,口風極緊。任憑李復儒如何旁敲側擊,也沒有問出半點有用的東西。
接完旨后,他臉色複雜難辯,看著眼前似貞娘的三女兒,眼神恍惚。還真是料想不到,三娘竟然被指給二皇子了。
若是其他的皇子也就罷了,為何偏偏是二皇子?
這門賜婚,真叫人歡喜不起來。
「你跟我來。」
李錦素依言,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後,去了書房。
原地的常氏只覺一口痰堵胸口,難受至極。陛下是怎麼想的,怎麼會給這個孽障賜了封號,還有封地?
帝心難測,她心裡左右搖擺。
李錦笙心裡也是震驚不已,為什麼今生與前生的事情偏離了這麼多?前世再過不了幾個月,這個嫡妹就要死了。
可是看現在的樣子,似乎越來越不可能。
她變成鬼的那些年,出不了錦寧侯府,她所知道的都是聽府中奴才私底下說的。宮裡的事情奴才們不敢私議,說的多的就是封都貴婦們。
也正是那樣,她才知道四妹妹已經變成人人羨慕的學士夫人,且夫君獨寵。
她看向低頭的四妹妹,心裡不停打著突。難道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嗎?如果四妹妹和自己一樣有機緣,為什麼沒有事事搶在前對?
恰在此時,李錦瑟抬起頭,不想撞到她的眼神,心頭驚駭。大姐姐看自己的眼神太可怕了,好像自己搶了她什麼東西一樣,嚇得忙重低下頭去。
眼看著大姐扶著祖母走遠了,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段雯秀和鞏氏母女倆有一肚子的話,自然也跟著走了,找個地方商議去了。
前院書房內,李復儒用複雜的目光看著低眉順目的三女兒。這個女兒,怎麼總會有一些出人意料之舉。
她為什麼不能像家中的其他姐妹一樣規規矩矩安安分分的呆在後宅,將來配一個門戶相當的人家?
「你被陛下賜婚給二皇子,這是皇恩。你以前行事魯莽,惹出過不少事情。為父瞧著,最近你懂事了許多,有些事情為父也能和你交待一二。你要嫁的是皇子,不是尋常人家,你往後切不可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不管不顧。既然要嫁皇子,自是要萬事準備妥當,不可有任何的差錯,你可知要如何行事?」
「女兒不知。」
知也是不知,反正她在別人眼中,就是個不開化的。
李復儒有些煩躁,世間最難測的帝王心,最難說清的就是皇家。三娘偏又是姐妹中最不讓人省心的,他怎麼能不擔心?
萬一三娘嫁給二皇子后,行事不妥,連累的可是整個李家。
「陛下膝下有三子,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貴妃娘娘所出,二皇子是皇后嫡子。二皇子如今的模樣,是不可能承繼大統的。你以後一定要謹記,無論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如何相處,你勢必站在貴妃娘娘一邊。多和大皇子妃走動走動,若能相交自是更好,萬不可與她們作對,你可記住了?」
當今天子膝下唯有三位皇子,兩位就是貴妃所出。也就是說除了陳皇后,宮中再無妃嬪生下皇子。
真真是好手段。
「父親,女兒真嫁過去了,嫡親的婆母是皇後娘娘,我為何要與貴妃娘娘站在一邊?」
李錦素不解地問道,暗覺這個便宜爹有些拎不清。她再討好貴妃,難道貴妃就不會視二皇子為眼中釘了?難道貴妃就不想取皇后而代之了?
真要是有那一天,她這個二皇子妃能落下什麼好。
李復儒強壓著心中的煩躁,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要記住為父說的話。否則不光是你今後日子舉步維艱,我們李家也會跟著受牽連,明白嗎?」
「女兒記下了。」
「那就好,你是有封號封地的鄉君,這是陛下對你的恩賞。有這些東西,你只要勸著二皇子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李錦素明白他的意思,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二皇子真可憐,怎麼就攤上這麼苦的命。明明是皇后嫡子,卻落到今天的地步,連朝臣們都不想沾惹,視若瘟神。
見她聽進去了,李復儒心裡的煩躁總算散了一些。擺了擺手,讓她出去了。
這一夜,於李家人而言,是一個不眠之夜。
李錦素輾轉難眠,眼看著雲耳從窗戶溜了進來,朝它招了招手。雲耳瞪大著琉璃眼珠兒,似乎不太情願地過來。
它的尾巴上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