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謀暗算

「晏娘子才貌雙絕，讓本王心生欽慕啊。」

晏娘這廂剛一曲結束，就見一行人轟轟動動地進來，二三十個侍衛把廳里的人清到一邊，幾個小廝快速且有條不紊地搬了桌椅上來，架勢極大。

然後就見一人走過來，銀紋藍衣，修長的手揮開衣擺，瀟洒落座。

眾人不由得打量這個人，劍眉星目，輪廓分明，周身雍容華貴的氣質，一看便是身份極其尊貴。這是誰？

晏娘當然注意到了這個男人，她一直不說話，默默打量他。

她幼時在宮裡待過一些時日，看這幾個小廝走路都夾著腿，一眼就知道是太監，而這些侍衛身材均勻，行動間訓練有素，明顯是上等的護衛。

再估摸一下他的年齡，這人是誰，她心裡有數了。

「旭王爺來此捧場，晏娘真是受寵若驚。」

梁旭早就知道晏娘在打量他，也不做聲，看她能猜出個什麼花樣，這一聽她叫出自己的名諱，覺得有趣，果然是個心思靈巧的。

他挑眉一笑：「晏娘子既然知道是本王，怎麼不下來親自迎接呢？」

晏娘站起身來，把琵琶遞給了小舒，出了台閣，卻不下樓，只站在欄杆邊俯視著梁旭。

「晏娘還有曲子沒演奏，不好來來往往費體力，請王爺見諒。」

此言一出，眾人都替晏娘捏了一把汗，這可是王爺，她一個青樓女子怎麼膽子這麼大，不怕死的嗎？

梁旭雖仰頭看她，卻氣勢不輸。他也不生氣，直接起身走到台階上，徑直往台閣而去。

眾人更是呆了，怎麼，怎麼這王爺這麼沒脾氣的嘛？

他們看著梁旭攀上了台階，到了台閣，又幾步朝晏娘走過去，接下來一幕，叫當場之人瞠目結舌。

旭王徑自摟過晏娘，俯在她的耳邊像是說話，又像是親昵，他們瞧不清楚兩人的表情，只見不一會晏娘就乖乖跟著旭王順著一旁的走廊，進了廂房。

「這，這……」人們面面相覷。

只有晏娘知道為什麼。

梁旭對她說了三個字：「王幼清。」

王幼清，朔朝七大世家之一——王家的嫡女，先皇后的侄女，前太子的表妹，也是她從前的名字。

雖然如今，王家滅族，先皇后薨逝，前太子賜死，而她成了晏娘。

這樣突然被揭開身份是晏娘始料未及的，自從發生那件事以後，王家已經在世人視線里消失五年了，為什麼突然找上她。

進了房間，梁旭示意她關門。

「王小姐，在青樓日子過的好嗎？」

好？晏娘想冷笑，日夜練琴，輾轉難眠，生怕哪一日就被男人強買去，失了清白，每天都想讓自己變得更有砝碼，變得讓楚鳶歌捨不得輕易賣掉自己。

晏娘定了定心神，面色不動地開口，「王爺，晏娘過得挺好的，至於王大小姐，晏娘不認識是誰。」

梁旭早料到她會這麼說，他這樣直白地拆穿她的身世，是個明白人都會想，他來者不善。

「在我面前就不必遮掩了，我能來找你，自然是查清楚了你的身份。」

「那王爺查我做什麼？」晏娘語氣不虞。

「當然是做交易。我讓你離開錦雀樓，你替我做一件事，如何？」梁旭看著她，眼神里都是誘惑。

「用王幼清的身份嗎？」晏娘逼問。

梁旭撥弄了一下衣袖：「無所謂，只要有你這張臉就行。」

她這張臉？什麼意思？莫不是……

「我不以色侍人。」

梁旭一笑，顯然覺得她想多了：「這個放心，我只需要你幫我拿回一樣東西。」

晏娘神思，似在衡量這場交易的利弊，一言不發。離開錦雀樓何嘗不是一件好事，能夠不再戰戰兢兢度日，不用害怕色衰失了名氣隨意被支配，只是……旭王，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會不會出了虎穴又入狼窩。

梁旭走近晏娘，細看，她五官如青山神秀，但有一絲媚態，名門閨秀本來氣質清雅，如果一身墨綠立領長衫，只戴一株玉釵，應該很好看。

現在一身紅衣，太艷。

晏娘向後挪身，示意她的不適，梁旭這樣盯著她，實在是瘮得慌。

「你怎麼不愛穿綠衣了？」梁旭伸手捏住晏娘的衣袖，「你不適合這種打扮。」

梁旭突然靠近，讓晏娘有些懵，而他的話更是讓她摸不著頭腦，他們難道還是舊相識？怎麼自己沒有一點印象。

「王爺從前見過我？」

梁旭看著晏娘一臉疑惑，眼神流轉之間不禁流露的靈動和風流讓他覺得極為有趣，想起以前那個儘是小聰明的軟糰子，就想逗逗她。

「我啊……你猜？」

你猜？這哪裡是個王爺該說的話？還真是個無賴。

這時廂房外傳來擊鼓的聲音，是斗詞大會結束了，楚姨在門外輕輕敲了幾下門，緊張道：「王爺，我們晏娘這廂要去一趟，能不能……」

梁旭卻挑著眉看她，一副你快些拿主意的模樣。

晏娘果決，先離開再說：「好，但王爺要信守承諾，絕不逼迫晏娘做下三濫的事。」

梁旭展顏，對她的答應很是滿意，從懷裡掏出一枚玉佩放進她的手心。

「我說到做到，這最後一次譜曲你可得好好選詞，錦雀樓的盛會就到此為止了，一月以後，我派人來接你。」

語罷，梁旭揮袖離開，晏娘細看手中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刻著兩個字「正陽」，讓晏娘一下子激動起來。

王家幼子，名燁，字正陽。這是她弟弟的玉佩！他還活著！

果然有備而來，先是引她上鉤，又是以好處誘惑，她根本無法拒絕。

看來，她不管願不願意，都必須去闖一闖這龍潭虎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