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推波助瀾
探過柳絮絮的口風,沛雙一刻也不敢耽擱,向如玥說出了心裡的擔憂。「奴婢總覺得柳絮絮的戲,做得太真了,無論是得知她姐姐有孕,還是傳染了惡疾天花,她都鎮定至極。像是一早已經準備好了這套說辭。只是她被囚禁在永壽宮內,不可能得知外面的信兒啊!」
如玥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讓自己的沉靜下來,慢慢開口:「起初我只覺得,天花惡疾肆虐於宮中,可能是老天在警告我。不要再玩弄權術,令得後宮生靈塗炭。畢竟五阿哥才出生不久,且笑薇又寄養在永和宮中……
恐怕只是我自己的心不靜罷了。停下來仔細一想,這惡疾,又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尤其是在這惡疾肆虐之時,柳綿綿竟然成孕了。」
「如貴妃娘娘萬福。」隔著門,小太監的聲音尤為的悶細:「常公公讓我給您帶個信兒,皇上已經讓陳御醫等去啟祥宮專職伺候麗貴人了,請您安心。」
樂喜兒和小馬子接觸過永壽宮病發的小太監,恐也沾染了疾病,因而被關了起來。於是唯有下院的小太監先頂起了樂喜兒的差事,也難怪如玥聽不出這人的聲音是誰。
「知道了。」沛雙應了一聲,卻沒有放鬆警惕,貼在窗欞處從縫隙里看了看,才安心的點頭:「你且去吧。」
那小太監應了聲,躬著身子連連退了好幾步,才轉身出去。
如玥看著沛雙一系列的動作,不禁笑贊:「連你也越發的小心了,凡事都這般仔細。」沛雙臉一紅不由得笑道:「都什麼時候了,奴婢怎麼敢不留心啊。這柳綿綿才回宮幾日,就攪得人仰馬翻的。奴婢實在覺得這事兒與她脫不了干係。」
「你說的不假。」如玥垂首,卷翹的睫毛長而纖細,跟跟分明,恰到好處的保持著清新整齊的姿態,覆蓋在眼上遮住了些許的羞澀。原本也以為,這接踵而至的風波,會令得皇上滿心疲倦,越發的疏遠後宮眾人。
卻不想,他竟然待自己這樣柔情似水,好像經歷了種種的渾濁,終於願意靜下心來,看清楚眼前陪伴著的人兒。
「奴婢說的不假有些妨礙,最要緊的是皇上待小姐您的心,真真切切!」沛雙小的合不攏嘴,這些日子的溫情蜜意,她也看得很清楚。皇上或許終於能明白小姐的一番心意了,這比什麼都要緊。
「去你的。」如玥羞赧不已,故意嚴肅的口吻,假嗔道:「都什麼時候了,庄妃宮裡還不知情形如何呢,虧你還有功夫在這裡與我玩笑。」
「你就放心吧,小姐,石黔默石御醫一早已經派去了永和宮伺候著。若是有事兒,早已經派人來稟明了。庄妃娘娘待小公主猶如己出,怎麼會不經心照料呢。沛雙總覺得事情並非沖著小公主來的,倒是沖著五阿哥去的。可怎麼就那麼湊巧,五阿哥沒事兒,反而感染了皇後娘娘的四阿哥。」
「湊巧?」如玥喃喃的品著這兩個字的含義。卻聽見佳貴人在門外求見:「貴妃娘娘萬福,臣妾可以進來么?」
「去扶佳貴人進來。」如玥一聽這聲音,忙吩咐了沛雙去開門。「妹妹怎麼來了,不好好在房裡歇著。」
「勞娘娘惦記著了。」佳貴人福了福身子,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唯有一雙玉手,因為傷的重了些,精細的活計是再不能做了。可她倒也不怎麼在意,能撿回這條性命,已經很好了。況且,些許日子以來,如貴妃待她,真的比親姐妹還要親厚。
「臣妾閑來無事,總忍不住胡思亂想。想的多了,反而覺得疲倦不堪,特來陪娘娘說說話,也解解心中的煩惱。」佳貴人挨著如玥坐下。
沛雙忙遞上了一盞熱茶:「貴人怎麼自己過來了,身邊連個跟著的丫頭也沒有?」
「不礙的。」佳貴人笑道:「成日里總麻煩她們伺候著,偶爾也想一個人走走。」
如玥看著佳貴人嫻靜的面龐,不免傷心,若是當時聽了芩兒的話,早些將佳貴人從長春宮帶出來,也不會令得她吃那麼多苦,憑白了毀了她好端端的前程。只將目光落在那一雙嫌隙而僵硬的手上,心裡刺痛。
「娘娘不必擔心,臣妾的手已經好了很多了。」佳貴人豈會不知道如玥的擔憂與愧疚,平淡從容的笑道:「這些日子,臣妾妹妹按照石御醫的吩咐練習指頭,已經能微微彎曲了。假以時日,必然能恢復從前的樣子,即便不能,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緊的。
得失之間,或許大多數人,總愛看患失的那一面,可臣妾寧願看清楚自己得到了什麼。這樣想,心就不免寬敞得多了。娘娘您說呢?」
這話似乎另有所指,而如玥何其聰明,電石火光間,顯然是領悟了什麼。「佳貴人果然聰慧,獨具慧眼。」
沛雙不解,睨了如玥一眼,又去瞧佳貴人的表情。「奴婢怎麼聽不明白,小姐與貴人在說什麼呢!」
「天花。」如玥冷清的臉上,頓時揚起一股神秘的得意之色:「方才你不是也懷疑,這事兒或許和柳綿綿脫不了干係么!本宮想不明白的,是連她自己也感染了天花,能有什麼裨益。但聽過了佳貴人方才的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
「這……」沛雙還是不明所以,一雙明亮的眼睛瞪得略微有些圓。
「昔日,柳氏姊妹未入宮之前,曾經遭慶親王福晉所迫,用了好些傷身的東西。致使不容易有孕,而如今,啟祥宮裡的那一位,卻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佳貴人抿著唇瓣,閒情逸緻如同看花一般,沒有絲毫的緊迫感:「若是染上了天花,還有誰會對她動壞心思呢?都以為她必死無疑了,或許可以挺而走下的保住這個孩子。」
「竟然有這樣的本事!」沛雙有些錯愕,她知道天花是一種格外可怕的惡疾:「難道說,柳氏姊妹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功夫不成,能化解這種惡疾?」
「也不足為怪。」佳貴人柔柔笑著,端起茶盞的雙手略微有些僵硬:「劉氏姊妹的舞技,堪比從前的飛燕合德。以輕柔著稱,獨有特色。卻也十分的苛刻,要求舞者常年以花草為食,不沾油腥。說不定,她們本身就懂得如何醫治天花也未可知呢!」
如玥只覺得心情好多了,方才還在為四阿哥擔憂,這會兒已經覺得沒有什麼大礙了。「若是如此,綿忻就算是有救了。」
「小姐,您是說柳綿綿為了能親近皇後娘娘,必然會獻葯救治四阿哥?」沛雙的心卻格外的動蕩:「可若是她現在把葯拿出來了,不就保不住自己的胎兒了么?若是她果然處心積慮的想要保住自己的胎兒,又怎麼會這麼著急的哪來救四阿哥,讓皇后和她貼心呢!」
佳貴人贊同沛雙的說法,也是憂心忡忡:「娘娘,臣妾也是怕,這個柳綿綿心思歹毒,也並非一定要攀附皇后的庇護啊。在自己的孩兒與四阿哥之間抉擇,難保她不會貪婪自私的維護自己的利益。這麼一來,四阿哥就真是可憐了!」
「無礙,咱們大可以幫幫她。」如玥也呷了一口清茶,心裡惦記著四阿哥的病情,不覺眉宇擰成了一條繩線:「我猜柳綿綿這一胎必然生不下來,為此,她也只能攀附皇后的庇護了。」
佳貴人見如貴妃篤定不已,便道:「若是果然如此,那柳氏一定在身邊安插了人,企圖僥倖的矇混過關。畢竟她真是太好運了,陪皇上出巡一次,真的得了皇上的天恩。」
如玥眯了眯眼睛,慵懶的倚靠在身後的墊子上:「後宮里,要麼是天恩,要麼是子嗣,總得倚靠一樣,日子才不難過。既然咱們已經猜到了柳氏的伎倆,沛雙,你暗中派人去瞧著,尤其要仔細柳氏身邊的人。
她必然不能等著足了十月再尋找一個孩子,來頂替她腹中的這一個。如此說來,要麼這個孩子預先已經找好了,安排在宮外了。要麼,就索性帶在宮裡,留在自己的身邊,時常看見才能安心不是。到時,也不怕會有什麼變數了。
憑藉本宮對柳氏的了解,推測這個孩子一定在啟祥宮裡,及早將這個人抓出來,四阿哥的病便能儘快痊癒。」
「娘娘真是心善。」佳貴人垂下頭去,目光里幾許感慨:「皇後娘娘與您勢同水火,而您卻能將心比心的憐惜她一番慈母之心。若是換做臣妾,真是要汗顏了。」
如玥仰起頭,輕輕的閉上眼睛:「四阿哥曾經在玉妃的身側撫育,視如己出,若是玉妃在天有靈,也必然希望我這樣做。更何況,孩子有什麼錯,不該被心腸惡毒之人為自己的恩寵而算計在內。後宮里的種種,不過是權勢與利益的爭奪罷了,最終也只是宮嬪們貪婪與奢望。
本宮倒是希望,皇上的膝下能多添幾位阿哥,哪怕是公主也好呢!」
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佳貴人的手背:「妹妹還年輕,早晚有機會替我圓了這個心愿。」
「娘娘……」佳貴人有些嬌羞,輕輕的嘆了一聲,終於還是別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