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忍痛

?我故意往旁邊側了側身子，林城亦是識趣地將手從我肩膀上挪開。背對著他，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見他長長的嘆氣，一整夜。

這一夜，兩個人都是無眠的。

一整夜，我都在想，我和林城今後的日子該如何過。他明顯已經朝我拋出了橄欖枝求和，明顯發現我們之間的相互折磨沒了意思，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可我呢，我該如何？我何嘗不想和他好好的，只是今非昔比，我不是三年前天真爛漫一心想要嫁給林城的顧婉靜，我身上背負的是我姐姐枉死的屈辱，還有三年來，我所經受的一切。

我愛林城，無可厚非。我糾纏在自己的愛恨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林城。無論我多麼鐵石心腸，面對自己深愛的男人，哪能不動心？可我能接受林城嗎？

不能。長痛不如短痛，我終究是命不久矣，何必給他多添幾分遺憾。

清晨的第一縷晨風吹進我心裡，徹底讓我下了決心。我推開窗，看著窗外高遠的藍天，決定把所有情緒都埋藏在心裡，無論愛恨。

林城隨後起來，他微微看了我一眼，要怎麼形容他臉上的表情呢？期待？尷尬？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換衣服，然後胃部一陣突如其來的抽搐讓我沒站穩腳跟，套短袖的時候忽地閃了閃，一下子坐到床沿上。林城並沒看見，他剛好前腳去浴室洗漱。

疼痛襲來的時候，眼前一片全是黑漆漆的，我捂著胃部坐在床上休息了好一會兒視線才恢復。林城洗完臉出來，臉上掛著水珠子，見我坐在床上表情不太好，問我怎麼了。

我淡淡地搖頭，「沒事。你先去上班吧，好像快來不及了。」我難得這麼問聲細語地跟林城說話。

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很不放心我，估計是想提昨天的問題，但是被我瞪了一眼，林城又悻悻然撇嘴，換了衣服匆匆下樓。

那段時間我被胃疼折磨得天昏地暗，整個人都不好，我沒有去深究林城忽然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變化來自於何。我不知道，他身後，隱藏了那麼大的秘密，背負了那麼多的痛苦。

然而，這一切的我不知道，縱容我們兩個針鋒相對的時候，我的口不擇言。

自從那晚過後，林城整個人都變了。之前對我每個好態度，要麼冷漠，要麼暴怒。可那天過後，他明顯溫柔了很多。跟我說話的時候，雖然還是冷冷淡淡的，但語氣里多少是有些溫度的。

趙蘇雲最先發現林城的變化，於是，愈加地針對我。我和趙蘇雲的戰爭依舊不斷，只是莫名其妙的，我學會的避著林城。至少林城在的時候，我和趙蘇雲的戰爭里，我會退讓許多。可能我的潛意識裡，不想讓林城為難吧。

那個曾經和趙蘇雲在小巷子里糾纏的男人，也就是趙蘇雲被送去精神病院那他在大樹下蹲著抽煙的男人忽然出現在林家的客廳時，我發現，一切都變得好玩了。

因為病痛的關係，那幾天我一直沒有時間去管趙蘇雲的秘密，而這個男人的出現，一下子就刺激了我想要一探究竟的心。

那天是周三，下午的時候，太陽很好。吃過中飯後，趙蘇雲告訴吳媽，說下午有個司機要來報到。我當時沒什麼疑惑的，因為陳叔那些天都跟著林城，趙蘇雲跟林城說她要出門不方便，重新找一個司機。林城自然不會說什麼。

但當我看到那個男人時，我發現趙蘇雲的眼睛一直在我是身上。站在客廳里的男人，收拾妥當過後看起來和從前的樣子大不一樣，現在還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多了一份穩重。

我餘光掃到趙蘇雲的姿態，心裡大致明了了趙蘇云為什麼在林城不在家的時候把人叫來。她是在考驗我，能不能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我們家太太脾氣不好，不太好伺候，你可要小心了。要是有什麼照顧不周的，還請您多擔待著點，畢竟是殘疾人，脾氣壞一點是常有的事兒，一般情況下還是很好說話的。委屈您了。」我端著一杯水，調侃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那無框眼鏡，終究是遮不住他狡黠的目光。

趙蘇雲舒了一口氣，以為我沒認出來，依舊是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這裡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分？」

「哼，別激動，我是早點給人打預防針，畢竟不是誰都像陳叔能受得了你的臭脾氣。」我故意諷刺趙蘇雲說。

我端著水慢慢上樓，心想，趙蘇雲這是唱哪出？莫不是等不及將老情人招到家裡了？

思前想後，我打電話給秦澤陽，電話中我問他有沒有可靠的私家偵探介紹，我要找人查實情。

秦澤陽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慎重地問我，「婉靜，你想幹嘛？調查林城嗎？」

我輕笑，覺得秦澤陽真是可愛，「不是啦，我沒事兒查我老公幹嘛？你別管了，我要做其他事情。你給我介紹一個可靠的人，越快越好。」

秦澤陽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一會兒我叫人聯繫你。婉靜，希望我沒有幫錯忙。」

「秦澤陽，謝謝你。我是成年人，做事有分寸。相信我。」

掛了電話一會兒，秦澤陽介紹的人就給我打電話，竟然是個女孩兒，聲音非常清麗好聽，有點空谷泉流的感覺，聽著讓人感覺很舒服。

「你好顧小姐，我是秦澤陽介紹的私家偵探，我叫喬辰。」說話的語氣也是乾淨利落，讓我不禁想，電話這頭的女孩子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我微微出了神，她說，「顧小姐，你在聽嗎？」

「在的。不好意思。」

「你看我們是面談呢，還是電話里說？」

我看了看時間，林城早上出門的時候跟我說過今天下班會早點回來，說是有事情要跟我說，叫我在家裡等著，他五點就回來。現在已經三點多，我心想著出去見面的話時間必然不夠，林城若是回來看見我不在，定要問我去了哪裡。我不想撒謊，也不願意敷衍。

「就電話里說吧，喬小姐，辛苦你。一會兒我給你發電子郵件，那個郵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希望這件事情你能保密，所有的進度，你都在郵件里通知我，你看行嗎？」

「當然可以。你放心，我們是有職業操守的，客人的事情我們不會透露半分，你放心吧。」喬辰乾脆地說，「一會兒我把郵箱地址給你，你要做什麼，查什麼，有什麼要求，都發到我郵箱去吧。」

「行。」我心想，肯定要照片吧，還得趁趙蘇雲不注意，找家裡的照片拍一張。「那個，價錢呢？你給個賬戶，我把錢給你打過去。」

「秦澤陽已經打過招呼了，兩萬塊錢，訂金一萬，事成之後再給另外一半吧，你看行嗎？」

「好。」

掛了電話過後，我感覺有點小小的亢奮，說實話，這些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的，我沒先到有一天被我用到。

我趁著林城沒回來，在家裡四處找趙蘇雲的照片。那男人的我肯定是弄不到了，他們現在已經不在家裡，吳媽在樓下，我不好直接去趙蘇雲的房間。而林城的房間里，竟然一張趙蘇雲的照片都沒有。

我記錯了嗎？我記得以前林城房間里是有趙蘇雲照片的。

算了，我還是下樓看看吧，也許客廳里有。

可我剛踏出房間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落到拐角的書房那邊去。回來的第一天，林城就警告過我，不要踏進書房一步。

好奇害死貓。這些天我都沒想過進去，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我特別像進去。心裡不停在想，林城為什麼不要我進去？裡面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那裡面會有趙蘇雲的照片嗎？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鼓起勇氣，準備進去書房。我站在欄杆處看了看樓下，吳媽好像去給趙蘇雲打掃房間去了。於是，我快步走到書房門前，一擰門把，竟然是關著的。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要一直鎖著門不要進去？

我愈加地好奇裡面的秘密。難不成有什麼不能看的？

打不開，怎麼進去？裡面的東西真的太吸引我了，我想方設法都要進去。

想了一會兒，我靈機一動，回去把卧室的門鎖上，然後下樓找吳媽，說我不小心把房門反鎖了，要拿鑰匙開。

吳媽正在給趙蘇雲打掃衛生，趙蘇雲出去的時候叮囑了吳媽，一定要在她回來之前把房間收拾好，我瞅了一眼，趙蘇雲放進不曉得為什麼，一團糟，吳媽滿頭大汗。

「要我上去幫你開門嗎？」吳媽抬頭看我一眼，關切地問。

我笑笑，「算了，你還是先忙吧，告訴我鑰匙在哪裡，我自己上去開就是了，一會兒你還要打掃我們房間，就不要爬上跑下了。」

吳媽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把包里的要是掏給我，然後告訴我是哪一把，怎麼開。

我拿著鑰匙上樓去，怕吳媽發現，我先是開了自己的門，然後在樓上喊她，「吳媽，要是我先放上面，你一會兒上來收拾房間的時候拿。」

「哎，好！」吳媽回應我說。

我掐著時間，怕林城提前回來。等過了兩分鐘，我握著要是悄悄走到書房門前，拿著鑰匙慢慢試，試了三把，終於找到對的！我輕輕推開門，只聞見一股不太好的味道，灰塵的味道，發霉的味道。

我輕輕關上門，然後開了房間里的燈，窗帘是兩層的，一層深色的籠罩在外面隔絕了光線，屋子裡不開燈，看起來黑黢黢的。開燈過後，白熾燈的燈光以為屋內裝潢的關係，看起來有點泛黃和陳舊。

地上亂七八糟的全是書，而書架上卻是東倒西歪的，有的地方空蕩蕩的，我猜那些躺在地上的亂七八糟的書原本是在書架上的。可為什麼會在地上呢？有些甚至被撕扯壞了，碎片地上四處都是。

書房的牆上原本掛著一幅林城父母的婚紗照，我來林城家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也是從那張婚紗照上記住了林城父親的臉，後來在我姐姐的檀木匣子里看到她和林城父親的合影。但原本掛著婚紗照片的位置卻沒有了，留下一塊空缺，一顆釘子孤零零地站在牆上。我想起當初看到林城父母照片時候，站在照片下面的二十一歲的我在幻想我的父親長什麼樣子。

我慢慢往前，書桌上蒙了厚厚的一層灰，我根本不敢動上面的任何東西，怕留下痕迹，如果林城進來發現了那就不好。我踩著地上破碎的書屑往前，看到桌角下，凳子旁邊，我看到了破碎的相框。我慢慢往旁邊挪，看到鏡子已經碎了，裡面的照片上，林城父親的照片被撕掉了頭，看起來怪嚇人的。

這是趙蘇雲乾的事兒還是林城？

林城沒有必要恨他父親，沒必要扯了他父親的頭。那麼，是趙蘇雲嗎？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了。

我環視整個房間，發霉的味道充斥我整個鼻腔，我聞著只覺得鼻子痒痒的。

房間里的一切都是原來的，只是破碎狼藉不堪。

林城不要我進來的理由是什麼？這個房間里有什麼秘密嗎？我不甘心，繼續尋找，之間書桌下角有一個抽屜，鎖被弄壞了，我正想一探究竟之時，忽然聽到樓下林城和吳媽說話的聲音。我猶豫地看了一眼抽屜，趕緊抽身離開房間，要是被林城發現了，我以後都不可能有機會再撿來。

我貓著離開書房，回到房間脫衣服，身上那股子霉味兒太重了。

林城推開門的時候，我正在換衣服，他這回沒有不好意思，淡定地轉開眼睛說，「我回來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去發現林城正看著梳妝台上的那串鑰匙，他眼睛里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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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沒事兒。」林城欲蓋彌彰，「鑰匙怎麼在這兒？」

我雲淡風輕地回答，「哦，剛才風吧門給吹鎖了，吳媽給我開門用的。」說完，我把臟衣服扔進簍子里，「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林城聳了聳眉毛，回到正題上，「晚上有個聚會，你陪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