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噩耗
「何事如此驚慌?」
懷玉的神色有些不虞。
趕來報信的弟子連忙道:「懷瑾師兄.......打上門來了。」
「懷瑾?」聽到這個名字,懷玉有些頓了一下,而後便側身向滄溟他們道:「諸位在此稍後,我且去看看。」
他走後,滄溟不禁奇道:「懷瑾不是已經被廢了修為了嗎?怎麼方才那弟子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這般說著,他便信手一揮,茶杯里的水頓時被激起顯現成了一片水幕,映射著此刻太玄宗山門口的情況。
與方才他們來時相比,此刻的山門口可以算得上是一片狼藉。
無數身著太玄宗道袍的男男女女重傷在地,目露不甘的看著正在與趕到的懷玉相對而立的懷瑾,他的身上還穿著廉價的布衣,周身卻隱隱瀰漫著魔氣叫人望而生畏。頭髮散亂的受魔氣影響在空中微微凌舞著,一雙眼睛紅的彷彿能夠滴下血來。
懷玉看著他這般模樣,擰緊了眉頭,到底也只是下令讓受傷的弟子們前去醫堂治療。自己再度看向懷瑾的時候卻已經平靜下來:「你雖然已經被逐出師門,但過往數十年太玄宗也未曾有待你苛刻之處,師父更是對你有教養之恩。而今,便是這般回報師門的嗎,懷瑾師弟?」
懷瑾死死的看著他眼睛眨也未眨一下,只是強壓著不被魔氣所控制,一字一句的道:「我聽聞,師父出了事。還請大師兄莫要阻我,讓我去見一見師父。」
懷玉聞言,神色微微一變,而後道:「師父如今在閉關,曾下令不見任何人。」
懷瑾抿緊了唇,身周的魔氣猛然變得越發濃郁起來:「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已經疾沖而出,向著懷玉便揮出一掌,掌風凌厲,催動著四周草木都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
懷玉心下大驚,但是卻不敢有片刻疏忽,身周靈力流動轉瞬之間便已然形成了一道結界隔絕了那道掌風的侵襲。而他自己也飛快的向後退出了好幾步。帶著幾分惱意道:「懷瑾,你這般做可有想過師父若是知道了會有多失望?她曾對你寄予厚望,而今你卻任由自己被魔氣所擾,在宗門之前大打出手......」
「懷瑾只要看到師父平安無事,自會向諸位請罪。」
這般說和,懷瑾的攻擊便更為凌厲起來。但實際上他也只是想要逼開懷玉自己去往飛羽峰上,並沒有打算真的對懷玉出手。先前那些弟子們看著傷重,其實也都是皮外傷,對於修行者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懷玉並不知曉懷瑾心中所想,他亦顧念著曾經的同門之情沒有下重手而是處處留情,很快便被懷瑾的重重攻擊逼迫的向旁邊退出了好些距離。而後就見到懷瑾虛晃一招,自己化作一道劍光向著飛羽峰而去。
如果方才還在因為懷瑾如今的模樣與動作生氣,現在卻是帶上了幾分著急和后怕。他會對懷瑾手下留情,如今坐鎮在飛羽峰上的諸位長老們可不會對明顯已經入魔的懷瑾留情。於是也連忙化作劍光追上去:「懷瑾快停下來,你不可以去那裡——」
自水鏡之中見到這一幕的沈煙驚訝的有些合不攏嘴:「這是懷瑾嗎?」被魔氣環繞著的少年怎麼看都是一副毀天滅地的大魔王氣勢,和記憶中那個冷漠卻也還是知禮而自傲的少年完全是兩個人。
滄溟揮了揮手,水鏡散去。他才開口說道:「如今的懷瑾已然入魔。正所謂相由心生,他這番樣子,也是受了魔氣的影響。不過,這般濃重的魔氣纏身他卻還能保持著理智,此子心性不凡吶。」
「懷玉也這性子卻不太像是莫非羽教出來的。」滄溟一邊說一邊還搖了搖頭,方才在水鏡中見到懷玉對於明顯已經入魔的懷瑾處處手下留情,目的只是為了讓對方離開這裡。若是換做莫非羽,早將人捆起來了。
對於彼岸的修行者來講,已經敗走極北冰原的妖族並不可怕,近年來還有人偷偷的做著販賣實力弱小的妖怪的生意。但是魔就不一樣了,他們輕易不會死亡,就算此身隕落,也能潛藏在人的心底輕易難以被降住。修行者對妖族或許偶爾會看對方實力弱小掀不起風浪而選擇放過了,但是對魔卻向來是寧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的態度。
想起了身邊還有一個和莫非羽一樣性子的人,滄溟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回頭問道:「白兄可要出手?」
白止還沒有什麼反應,長生卻已經臉色煞白了。
見此,滄溟的眸光暗了暗,到底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白止到底也還是出手了,但是懷瑾畢竟不是自己門下的人,他也只是在對方靠近飛羽峰的時候將其攔了下來。
緊隨而來的懷玉大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多謝白上仙出手相助。」若是真的叫懷瑾驚動了後山的諸位長老們,那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白止沉默著沒有回應,到時滄溟在這時候開口詢問道:「你如今,打算如何處置這位?」
「這......」懷玉有些為難起來。他私心是希望就這麼讓懷瑾離開的。但是這樣的話卻很明顯不適合放在滄溟與白止二人面前說的。
而且,懷瑾自己也不打算就這麼離開,被白止的法術困著魔氣收斂了許多,在這時候有些著急的開口說道:「大師兄要如何處置懷瑾都接受。我只想知道,師父現在怎麼樣了?能不能讓我去師父閉關的地方看看?」
懷玉的神色幾番變動,到最後嘆息了一聲:「你是在何處聽到師父的消息的?」
懷瑾早已經從他的神色間猜測到了事實的真相,但是卻固執的不願意相信,聞言便道:「是在風雨渡口。」
「這怎麼可能?我明明已經下令封鎖消息了.......」懷玉喃喃的念著,面上也跟著帶上了幾分凝重。他想起了試劍大會之前懷瑾帶回來的消息說太玄宗出了內鬼。但是不是已經揪出了來了嗎?
難道,還另有其人?
「所以師父......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對嗎?」懷瑾看著懷玉,眼中又開始漫上了血色。
懷玉抿著唇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個消息說出來。莫非羽死去的消息他原本是打算一直瞞著,只是擔心會因此惹出大的動蕩。但是懷瑾這裡原本是不需要瞞著的,而現在看他這個樣子,懷玉卻有些猶豫起來,到底要不要據實以告。
魔氣再次湧出的時候,白止施下的禁法頓時被觸動,懷瑾頓時帶上了痛苦之色,原本洶湧而出的魔氣也消散了不少。
滄溟見此道:「你最好保持不要有太大的情緒變動,否則,除非魔氣褪盡,不然白兄這禁術會讓你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懷瑾卻並不在意禁術帶來的痛苦,甚至忽視了滄溟的話,依然定定的看著懷玉:「師父死了是不是?」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也帶著一種隱隱的期盼。
懷玉知道他在期盼著什麼,無非就是期盼著自己能夠回答他一個否定的答案罷了。
沉默了許久,懷玉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是。」
「怎麼,怎麼會這樣?」懷瑾一直以來的猜測成了真,終於忍不住哭了。他記憶中的師父實力強大,是仙門中立於頂端的人物,怎麼會死呢?
懷玉閉了閉眼,道:「師父自不死谷歸來,修為耗損了大半,又遇上禁地封印動蕩,便只好又費力穩固了封印。其後未曾恢復過來就直接迎上了化神雷劫,沒有渡過便去了。」
懷瑾聞言,如遭雷擊:「師父是何時從不死谷回來的?」
「半月之前。」
「半月之前.......半月之前,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懷瑾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時之間似魔似顛,似哭似笑,口中確實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
懷玉見此不免問道:「什麼原來如此?師弟可是知道師父為何會損耗大半的修為?」
「知道,如何不知道。」懷瑾還是那一副似哭似笑的神色,有些失神的說道:」我當初被逐出山門,靈台全毀形同廢人,被香雪海的主人紅牡丹救下。半月之前,紅先生告訴我有一位前輩可以替我重鑄靈基,便帶著我去了幽篁里尋那位前輩。重鑄靈基之時我便感覺到對方的靈力與師父的幾位相似........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是師父......」
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
重鑄靈基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卻也絕對算不上容易,需要自身實力遠比對方強大才行。彼時懷瑾雖然已經被廢去修為但是因為曾經作為魔血的載體自身魔氣便難以驅除乾淨。原本他再不能修行便無事,莫非羽要為他重鑄靈基卻比普通人更難一些,只是耗費了大半的修為已經算得上是最好的結果了。
懷玉對此早有猜測,先前才會對懷瑾手下留情最大的原因,也是因為有了這個猜測不想莫非羽的辛苦白費。
而聞見這些的滄溟和白止二人不免有些意外,卻也彷彿是在意料之中。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人能真的做到鐵面無情大公無私。當年的白止不能,所以聽從了滄溟的提議帶出了玄月的半魂令其轉生成為長生。現在的莫非羽也不能,才會耗費心力為懷瑾重鑄靈基,因為她不這麼做的話,懷瑾或許活不了多久就會死去。
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卻仍然不能包庇,那樣只會為他帶來更多的詰責和磨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