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刁奴不善
栗夫人和栗燕夫人才落座,就看到栗君珅伸手拍下海棠的肩,滿臉溫柔地說著什麼,而海棠也是言聽計從的樣子。
「珅哥兒,大姑娘,快請進屋吧。」
見二位夫人面露不悅,陳嫫嫫扯高聲提醒栗君珅和栗海棠。
栗海棠後退半步拉開距離,恭順淺笑地福了禮,「謝大公子維護之恩。既然大公子還有事,海棠便不久留了。」
栗君珅微頜首,轉身向二位夫人鞠躬揖禮,「請母親和二嬸嬸秉公處置,萬不可委屈了大姑娘。」
「你且放心去吧,王嫫嫫有錯自然要受罰。」栗燕夫人擺擺手,把海棠招來身邊的椅子坐下,說:「奩匣閣的規矩是老祖宗定下的,任何人違忤規矩都要受罰。有夫人和我給大姑娘主持公道,你安心去忙吧。」
栗君珅明白栗燕夫人的話中之意,偷瞄嚴肅冷麵的栗夫人,揖禮道:「若此事傳到父親及各位族長的耳里,恐怕會影響栗氏族的顏面。由母親和栗燕夫人作主,我便安心。兒,告退!」
「去吧。」
栗燕夫人遞個眼色給陳嫫嫫,讓她親自送栗君珅出去。
一直沉默不語的栗夫人見礙眼的人走了,想要維護王嫫嫫的心思更甚。她看向被栗燕夫人拉著小手的海棠,思忖著該怎麼開口。
靜寂之時,陳嫫嫫喜滋滋地捧著一盤新鮮水果進來,笑說:「這是無心院的侍童送來的新鮮水果。畫師先生真真是講究,送盤水果還用縐紗罩著,侍童說怕落了塵沙。」
栗夫人雙眉輕蹙,驚疑地目光審視恬靜溫順的小姑娘。一個栗氏族長的嫡長子,一個是八位族長敬重的畫師,竟然會如此維護她?她果真是一個貧苦家庭出身的女娃嗎?
「海棠,你與畫師先生是何時何地相識的?」
栗夫人端起茶杯淺呷半口,語氣隨意的像在聊家常,似閑談,實則試探。
栗海棠抽出小手,站起來行禮,柔聲細語、不徐不慢。
「稟夫人,海棠先前服侍莫大姑娘上妝后,由大姑娘指引從後院西角門離開,在西夾道里迷了路。幸而得到畫師先生的侍童指路才平安離開,與母親團聚。」
「哦,原來如此。」栗燕夫人拉著海棠坐回來,感嘆:「果然是有福氣的孩子,有各路貴人庇護著。」
栗海棠羞赧地垂頭、保持緘默,她才不會傻傻的把諸葛弈當大靠山。諸葛弈雖然受八大族長的青睞,但她目前只接觸到栗氏的人,只能先拉栗君珅下水。
栗夫人看向跪在院子里的王嫫嫫,又瞧著為海棠添茶水的陳嫫嫫,生心一計。
「海棠,我瞧著你身邊貼心服侍的人只有陳嫫嫫,實在委屈了你。既然王嫫嫫犯了錯,便讓她來給你當奴才,盡心儘力地服侍你。」
「海棠啊,你只管使喚她,不用瞧著我的情面。若犯了錯,該打便打、該罵則罵,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栗夫人深明大義的一通教誨,無非是想隱藏她安插王嫫嫫來當眼線的真正目的。
栗燕夫人暗暗生氣,憤憤地斜睇了眼好姐妹。明知道王嫫嫫記恨著海棠沒有給她賞銀,處處暗算海棠使絆子,怎麼好姐們還偏要把她往海棠的身邊送呢?
栗海棠能感覺到栗燕夫人握住自己小手的雙手在用力收緊,她不動聲色地反握住栗夫人的手,抬頭笑容嬌媚。
「謝夫人愛惜海棠。王嫫嫫是夫人使喚慣的老嫫嫫,若是派她來服侍我,夫人身邊又沒有知暖的人服侍,海棠定日夜不能安寧。故而,海棠萬萬不能留下王嫫嫫。」
栗燕夫人展眉笑,誇講道:「海棠果然是個細心的人。王嫫嫫是久在夫人身邊的老人兒,比不得陳嫫嫫只跟了我兩年。」
回頭看著面色不悅的栗夫人,又勸說:「夫人,王嫫嫫今日得罪大姑娘,又有什麼臉留下來服侍大姑娘呢。你為大姑娘的心,她感恩便好。至於王嫫嫫,領了奩匣閣的罰,再給些日子養傷,也算你與她的主僕情分。」
栗燕夫人的話裡有話,栗夫人也不好再強迫海棠留下王嫫嫫。不過……
「既然大姑娘不願留王嫫嫫,我便將張嫫嫫留下吧。她雖然不如王嫫嫫細心,可也是個忠心護主的人。陳嫫嫫想不到的,她也能籌謀一二。」
不給栗海棠開口推辭的機會,站在栗夫人身邊的張嫫嫫立即跪在地上磕頭。
「老奴願意服侍大姑娘,定會盡心儘力、忠心護主。」
忠心護主?
忠的誰的心?護的哪個主?
栗海棠暗自嘲諷,面如桃花三分笑,杏眸眼中藏冷寒。她站起來福了禮,竟帶出幾分恭敬的態度。
「今後有勞張嫫嫫。張嫫嫫快請起。」
張嫫嫫心中得意。她在栗夫人身邊被王嫫嫫欺壓著不得出頭之日,現在栗夫人賞識她,安派到栗大姑娘身邊當眼線,她可要好好的大展拳腳,讓栗夫人看到她的實力。
刁奴不善,張嫫嫫眼中流瀉的得意之色,栗海棠看在眼裡、記於心間。這世上除了她的親生父親,再沒有人能讓她懼怕的,尤其她現在擁有兩個大靠山。
栗海棠叫來陳嫫嫫,吩咐:「煩勞你親自帶著張嫫嫫去換奩匣閣的衣服,讓她去二樓收拾收拾。」
陳嫫嫫哪裡不懂得海棠的意思,這是擺明讓張嫫嫫吃苦頭。她暗自高興,原來大姑娘還是更看重自己的。
悄悄與栗燕夫人交換個眼色,陳嫫嫫板著臉領張嫫嫫離開。
栗海棠腳下一轉,走向屋門外,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王嫫嫫。這老貨幾次三番刁難她、謀害她,無非是氣她沒有打賞銀子、沒佔得便宜。
「刁奴不善,欺主可惡。王嫫嫫,你今日來奩匣閣偷窺乃違忤了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我如今是奩匣閣的主人,本應按著規矩處置你。但念在你是栗夫人身邊的老嫫嫫,我便留個臉面讓你不被同院的人戳脊梁骨。」
王嫫嫫老臉慘白,獃獃地看向穩坐於屋內的栗夫人。她張張嘴巴,終究沒敢把自己主子賣出來。
栗海棠端起架勢,厲聲一喝:「來人!」
「在。」
站在王嫫嫫身邊的老婆子們齊聲回答。
「依奩匣閣的規矩本該杖責二十,罰抬水五十缸,餓七日。王嫫嫫年紀大受不得皮肉之苦,剛才已行過十杖便罷了。後面兩個也減半,全是念在栗夫人和栗燕夫人的情分,王嫫嫫可要好好的給二位夫人磕頭謝恩呀。」
王嫫嫫放聲大哭,又記著磕頭的事情。本有怨氣也無處發泄,只好一邊哭一邊磕頭,然後被老婆子們架去奩匣閣的後院廚房。
「海棠真是個心軟善良的孩子。」栗燕夫人讚歎,對栗夫人說:「夫人,你說是不?」
「是。」
栗夫人心裡慪得要死。她本想把王嫫嫫安插在奩匣閣監視栗海棠,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雖然張嫫嫫也挺機靈的,但她是個愛爭風頭的人,恐怕不是長久可靠的。
栗燕夫人哪裡猜不到栗夫人的心思,她親自扶著栗夫人離開奩匣閣,卻讓自己身邊的一個小丫鬟悄無聲息地去無心院送信。
而栗海棠,在栗夫人和栗燕夫人離開之後,立即讓陳嫫嫫帶著張嫫嫫到奩匣閣的二樓。
張嫫嫫不知大難頭,還沉浸在被自家主子賞識的喜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