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中秋夜宴
青鳳自那日挨了打,行為低調了許多,就是在皇後面前也老實了起來。中秋下午,皇帝在保和殿大宴群臣,夜裡,則因需拜月神的緣故,在御花園設家宴,聽戲。
因男女不同席,青鳳被安排與玄玲坐一處,在皇后側,太子則在皇帝側。宮中夜宴戲曲向來熱鬧,打戲較多,因其摻雜了靈修故事,自然有衣袂飄飄飛起來的場景。青鳳這個土包子,還是第一次看到人不藉助法器和靈禽獸起飛,所以看得目瞪口呆。在她的簡單的頭腦中,中國古代對階級的固化模式認為戲子是下九流行當,青鳳多少受了歷史的影響,覺得唱戲的武打就是在戲台上比劃,劈叉……當她看到一身華彩的神話中的天仙娘娘站在離地三丈的位置又詠又嘆的時候,她先是大驚,后大樂,有些不可思議,又覺得不合邏輯。
玄倪看她聚精匯神把兩手拄在桌子邊上,抬著頭傻樂。而皇家公主媳婦們則規規矩矩端坐著,不搖不晃,他突然就抿唇笑了起來,這傻孩子,跟在天上天時一樣,不分場合地自我起來。
一場戲唱完,一家子吃了杯酒,用了點月餅水果乾果,第二場戲開場。然後青鳳徹底固化,這場戲居然是「嫦娥奔月「,這還真是哪一界都是差不多的模式。
故事講述,嫦娥乃西王母侍女,因愛上第十九天的凡人英雄后羿,便監守自盜,將瑤宮的靈藥不死葯偷了送給后羿,想一起做與天地同壽的夫妻。奈何天仙腦子單蠢,嫦娥下了凡就不回去了,因此分分鐘案發,嫦娥被執法天將送入月亮之中的廣寒宮坐牢了,那是終身監禁,牢底坐穿……
故事大抵也就這樣,青鳳卻產生無盡聯想,她看著被剝去彩裝一身雪白單衫的嫦娥扮演者冉冉上升,她心裡就想現在跌在皇帝身上會怎麼樣。古時侯許多血腥場面都發生在大型宴會上,今天會不會發生什麼呢?於是這個單蠢的小孩,一直盯著戲台上那些人仔細分辯誰是刺客,結果令人失望,一直到七場戲結束,她也沒有等到什麼好戲,卻是第二天整個上京城的名門閨秀都知道了一個秘密,那就是青鳳郡主是個傻子。因為她盯著戲台一直傻樂,沒別的表情。
夏寧娥中秋宴作為太子良娣,自然也在女眷中,皇太后的懿旨,不是說下就下的,太子可以發脾氣表達憤怒,卻不可以讓太后收回成命,所以夏寧娥雖然也覺得屈辱,卻還是只得來宮中應卯。
太后這個人,與誰都不甚親近,只愛她的小兒子一家人。她賜了旨夏寧娥卻搞不定太子,她當然不會再管,只會任其自生自滅。
淮安王王景璽即太后的小兒子,也是太上皇第四子,其有二子世子名玄喬,次子玄今。此時玄喬年九歲,因在清華門修練,故太后遣人接了來過節,就坐在太子下首。此孩子生得粉團一般,為人一團和氣,笑容廣泛,嘴特別甜,深得太后歡心。皇家子孫天生早慧,是以玄喬一見到夏寧娥,便開始在心裡詛咒太子了。
夏寧娥美到什麼地步,只要她進宮,許多小宮女必生方設法遠觀近看。在中秋宴上,所有後宮嬪妃暗然失色。她今夜穿了一身高級灰,這種顏色一般人都不愛,只有她這種前世做過金領的人才知道這色澤多麼襯人。雪白的羽紗里單,綉有艷麗的折枝牡丹,外罩灰色半透明靈蠶絲沙,既掩去了羽紗的華貴,又顯出了低調的奢華,頸項優雅,飾了一根細白金絲鏈。長發低挽腦後,只在上面伏了只白玉花形小壓簪,身姿優雅,通身氣派,她又本就長得五官大氣麗美,在華燈下既不熗眼,又瑩瑩生輝。
玄喬的眼神,太后見的一清二楚,心裡卻道:就你!再長一百年也馴服不了這個女人。她心裡明白,太子,還是只適合玄倪,但不防礙她要嘔氣啊,她一點也不喜歡大兒媳那張瑰麗的臉,那是大家小姐才能生長出的華美和自信,她特討厭這樣的相貌,比如夏寧娥,她也特討厭。把討厭的人湊在一起也是一種樂趣。她只是個金丹初境,最多能活五百年,太上皇常年閉關,衝擊化神,不見子孫,她呢,修練無天份,只能過一下太后癮。
姬明因為尚未成年,自然也被帶入宴中,他穿一身天青色靈麻絲袍,眉眼端凈,神態從容,食儀優雅。太后暗暗點頭,怪道皇後母女放不下他哥哥,這尚未長成的少年已是如此大氣自持,又若斯美秀。想那玄珠公主甘心才怪了!玄珠終究是自己的大孫女,如今那樣的境遇,終究讓人哀憫!
直到散席了青鳳才發現夏寧娥,因她尚未娶進來,雖然得了旨,要太子十八歲才能圓房,但侍候太子是必須的了。所以名譽上已是太子之妾,任何人不能再染指了。
兩人深深對視一眼,青鳳心想這人還真好看,怎麼才一個多月不見似又長高了呢,看得出她心裡暗藏的不快,青鳳心想你不快關我毛事,勞資只是個娃,負擔不起你們這些大人的債。
夏寧娥因為第一次來癸洗身,所以這一年猛長,從一個嬌小的小姑娘,一躍而成為婷婷玉立的少女,從此身高定型。她對自己很滿意,十七歲的花樣年華,築基五境的修為,賜婚予太子,雖然做小妾有點不靠譜,但她根本不在乎,太子折辱她一次?折辱她十次她也不會在乎,前世談過的戀愛手腳指頭一起算也數不過來,當然她也是單身到死,那是她對那些人不屑一顧。和青鳳完全是兩個極端。夏寧娥覺得,來日方長,太子折辱她越多,將來就越愧對她,她所能得到的也就越多。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強。前世的職場路不可謂不坎坷,她卻能做到年薪九十萬的金領,成千上萬匹黑馬倒在她這匹母馬的身後。思及此她對青鳳高深莫測的一笑,笑得青鳳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