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故國遺夢

大家當夜在小城住下，辦了過境玉牌，每人交一個下品晶石，只要是人都得交，青鳳這小孩兒也不例外。

第二天一早進了孔雀國，未乘靈舟，原因是這裡所有修士，無論城鎮還是鄉村，大家都有坐騎，要麼是靈禽，要麼是獅虎這種大型猛獸，這些東西可在城裡大搖大擺，毫無禁制。還有漂亮雪白的獨角雲獸，溫順威武。更有湛藍，淺綠，雪白的靈孔雀，這些時有出現。致於老雕，鷹雁，那真不要太多，許多人的代步也就是大雕。於是青鳳得以騎在五色神鹿上，孔儀琴還有她的兩個隨身小侍霜花和月影，玄珠玄玲與兩個侍女，以及青雲直上四人都乘的獨角獸，湘王騎的是一匹黑色的天馬，玄康的是一頭背上七個旋的青牛，紅線和六兩也是兩頭獨角獸，因此獸天生溫順，倒也容易認主，跑起來也是四蹄生雲，速度不下於天馬。孔琛兄弟妹三人也乘了獨角獸。獨角獸這種騎獸，都是胎生的，產量稀少，但壽命久長，可活五千年上下，所以看起來就不少。玄倪還是坐他的火麒麟。一伙人遇城鎮便落地走，野外則空行，不過兩天，已到羽蓼城。

羽蓼城人口六百多萬，比花萼城大那麼一點點，但是內陸城，孔雀國只有西面臨海，其三方與數小國接壤。

一大幫人落在城外，各騎各獸直接入城，這裡的男女因日照太長的關係，皮膚都是小麥色，眼皮都很雙，眼珠為板粟色，眼睫毛長長的象蝴蝶的翅膀撲閃著，王宮廣場上許多男女，年輕而漂亮，真分不清誰是誰。

國王親自出宮迎接小妹和東勝國的客人，他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年輕硬朗，眉眼濃麗。

他笑得十分開心，與兒子一樣牙齒雪白的笑出來。孔儀琴知道母親應該沒有多大事，也高興起來。國王抿唇瞅著青鳳，孔儀琴趕緊叫她喊舅舅，她笑著叫了一聲，那男人蒲扇般的大手已將她抱起，笑得開懷:「小妹，她比你小時候要好看些。」

孔儀琴撇了撇嘴:「那還不是因為我找了個好看的男人，你當年氣急敗壞阻止我！」身邊的人都笑起來，卻見不遠處一個著一身火紅紗裙的女子穿著竹底獸皮夾拖鞋拎著裙擺噼里啪啦的跑來，她身後跟著一群公主王子和宮女，笑得熱烈奔放。在青鳳看來，她除了穿得隆重些，長相和宮女們別無二致，難為舅舅平時怎麼辨認他的王后。

大家喜滋滋前呼後擁進了王宮，在最後面一座圓堡似的塗鴉著巨大藍孔雀尾巴鳳眼圖案的宮殿前，一個端莊美貌，穿著簡單宮裝的年輕婦人立在那兒，後面跟著十多對侍女，全是東勝國宮女的打扮，湘王玄珠他們都呆了呆。

婦人極美，一頻一笑都是名媛淑女的端莊自持，優雅，沉靜。孔儀琴與她比，差了不是一點點，青鳳看了看自家母親，又看那女子，特懷疑這宮裡有十個八個老王后。

婦人笑了起來:「鸞妮兒，是不是覺得你阿媽比我丑？」

青鳳低下頭，躲舅舅身後，這個嫩外婆也太質樸了，阿媽情何以堪啊！外婆仔細看了看玄倪，笑道:「剛剛好！比我想象中要好！」

外婆笑著，給了他們一人一棟靈竹樓做見面禮，道:「我知道你們都有好的，但沒有我國的這種輕靈雅秀的味道，東勝是我故國，六百多年前我祖上是宮中皇五子，因戰亂流落於此，娶的隨侍宮女為妻，我家族皆是東勝服飾，我本人也姓王。據老人們講東勝地大物博，房屋高廣華麗，靈樓卻小巧墩實。靈竹樓堅固耐用又可傳家，也不會引起深刻嫉恨。這是紫金靈竹，防蛀防霉防火燒，一般的凡火皆燒不壞。」

青鳳晚上硬把靈竹樓找一空地放開觀賞了半個時辰才罷。與門派發的那些竹屋不同的是，這是有樓有大曬台的，曬台上有個大大的方方九尺的茶亭子，竹杯竹壺。那些懷子足有九對，每對各描有一種花，是草汁上的色，根本不是雕刻，為著好清洗的緣故吧。

竹樓一共有六個房間，上二下四。還有個偏廈廚房。真是座清爽宜人的好樓！

玄倪看了一會，確認造樓靈材與他送姬光的四九仙境里某一種全然一樣，但這肯定不是姬光造的，現在目前他還沒這空間陣法的設置能力，這是歸真境者的手筆，也就是已脫去凡胎卻尚未能飛升至三十三天的人造的，造樓人應是三十二天的修者。或許是這個外婆的祖宗通過某渠道送下來的。外婆還真捨得啊！因為他們幾個是王家後代，一個不落全送了。

青鳳在攢家當，她的行為象極了前世後半生的十三年。她曾經挨過餓，三天沒能吃上一口飯，錢和身份證都被小偷摸了，那期間正在找工作，那幾天真是暗無天日！雖然她現在有父母，有家，但她的心裡有一個洞，一個任何物質與愛都填不滿的深坑，她不相信她會擁有能得到這些的好運氣，一顆心被寒了幾十年，這短暫的熱鬧又怎能溫暖。

青鳳象個局外人一樣看著王宮裡的盛宴與舞會，她手裡一直抱著雲朵，雙手摟在腿上，時而有些高興，時而又顯落漠。

神仙怎懂人的心！玄倪不愛動，於是只坐於一邊看熱鬧。孔雀國是個尚火的國家，火擁有毀滅的力量，也有創造的能量，所以他們高興了就圍著火堆跳舞，這時大家都是赤著腳的，只有這幾個客人穿著鞋。

青鳳心裡有個強烈的願望，就是如果成仙了，就再也不穿鞋了，她喜歡光著腳丫那份輕涼與隨意。有竹樓真好，以後可以光腳在竹樓上走來走去！她甚至為此再一次感激的擁抱了外婆，不知外婆是否有一絲身在異鄉為異客的傷感，她是有的，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遊離於世界之外。許多人覺得她寡言少語，不甚活潑，但想想一直是性格冷淡的玄倪在帶她，也就不奇怪了。

三月末的羽蓼城郊很美，孔德河沿岸時有孔雀滑過，燦爛美麗。普通的孔雀只能從高往低滑翔一段距離，沒有展翅於空中的能力，卻有部分孔雀，從小就具有飛翔天賦，而且身形可幻變大小，這樣的孔雀並不多，萬中無一，象人類靈修中的天才，有部份遺傳屬性。

孔琛第二天放了一個竹排在孔德河裡，要帶他們去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