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河神禮贈
竹排並未全浸在水中,或許因為排面太大,竹子也太大的緣故,這次用的是空心蠶竹,因土地肥沃,那竹子全長得有腳盆粗,連根刨起,梢子也留了,只將竹枝修去,倒一棵正一棵,使水牛皮條編得密密咂咂,水又進不了竹子,看起來真是個神創!
每人發了兩根剛好可手握的金竹撐桿,避免竹排撞到河岸,至於兩根,有備無患。入水之後,除了排頭站兩個人控方向,偶爾撐一下撐桿,大家就無所事事坐在竹排上看風景。孔琛是一心一意去看水的,他二弟孔珏只好全心全意開船,剩下的人無不是遊山玩水的心思。
岸邊可見各種鳥獸隱在林蔭和花叢下,茂密的杜鵑花艷紅如火,竹林里偶然飛出一隻孔雀,自在逍遙的鳴叫。能看到傍水而居的村莊,有少女在水邊捶洗火麻皮絲紗,清洗香菜……安逸得光影都停止了一般。
玄珠這些天笑容越發的頻繁了,每每又愛去操兩桿,因為河面很平而導致水流緩慢,一天還飄不了二十里,這就分外的讓人慵懶放鬆。
太陽落山前,幾個人爭論到底是上岸去睡覺還是找個轉彎處卡在河邊的好。卻聽得一陣清越嘹亮的歌聲,唱的什麼不知道,但聲音著實好,青鳳前世十二歲奪得過市歌手大獎賽少兒組二等獎,自然唱歌也是她喜愛的活動之一。
十分愜意的聽著歌,見歌者是個白衣飄飄的少年,站在一條獨木舟上,沒有槳也沒有桿,就他一個人,那舟卻行得飛快。
竹排上的少年們對視一眼,孔珏大聲叫喚:「神仙哥哥停一停,過來吃個便飯。」
那神仙哥哥果然停了歌唱過來了,很是恭敬地與玄倪和孔琛行了禮,又對眾人彎了彎腰,方才道:「上君駕臨,小神有失遠迎。」對玄倪說的。
玄倪言:「過來吃酒。「
少年踏上竹排,那獨木舟變做一隻鞋掉在竹排上,他立即穿了。孔琛九歲的妹妹孔珊說:「這法寶真妙啊,穿在腳上可以到處跑。」
少年訕笑,對小姑娘們道:「今日有緣,便送三位小仙子一份禮物吧。」說著指尖一點,三個巨大的每隻足兩丈的貝殼兒銀閃閃光亮亮的從水裡浮上來。那少年說:「此殼乃小神從一處遺府中得的,可以遇水而分,又有我這舟屐的效用,便是四海的龍宮也去得。」他言罷伸手,三貝入他掌中,攤開掌,不過靈晶大小,三女娃看了看大人,不約而同伸手拿了收起。實在是,小孩子不懂事。
三人同時道謝。
大家坐下,擺了些靈果和火燎牛肉乾巴,極好的靈米酒喝著,天南海北的閑聊。
因為吃醉了,說的話就越來越放鬆到無所顧忌。
那少年對孔琛說:「你姑姑曾經被花蝴蝶劫過一次,鎮南王那時年輕,以為花蝴蝶是個大姑娘,結果見到花蝴蝶沒把眼珠子給看掉,那就是個身長二尺的大毛鬍子,那草上飛呢,卻是個到處采草的女色魔。名聲累人啊,好多男人想要與花蝴蝶雙修呢。」
幾個少年笑咪了,都看著青鳳。玄康道:「原來王爺也傻過!」
姑娘們有了些醉意,那自稱河神的少年說:「將貝殼撲在竹排上,可化做小屋,遮風擋雨,還可隨心所欲讓其大小,人睡裡面可讓貝殼縮成沙粒兒,非大能不能得見。」
青鳳一時想起二哥的玄龜船,這貝殼與其倒有異曲同工之妙,也不知二哥如今在哪裡!
眾少年羨慕。河神笑道:「你們都是赫赫有名的現世少年精英,那東西就是這樣的小姑娘用來保命的。罷了,每人給你們一粒避水珠子,免得咒我不厚道。又吃了你們這回酒,真是不容易!」
於是每人一粒龍眼大的半透明紅晶珠,連玄倪都接了一顆。
青鳳試了試貝殼,果見其變成帳篷大小一間,在殼口處還有一道可開合的小門。簡直是人魚傳說一般。她從開始修練至今半年,打坐時能感覺白光閃爍於身畔,還不能夠內視,但總算是能與修練沾點邊兒了。她此時心裡暗暗歡喜,夢寐以求的移動房子,山泉還有點田,水陸交通工具全都齊活了,最多隱忍十年即可獨立於江湖。
玄珠自服侍幾個小娃睡了,幫她們安床撩帳,然後也自與小妹睡去,少年們一直聊喝到下半夜,各自卧於竹排的凹處,一派醉相畢露。玄倪鑽進貝殼下與青鳳擠著睡。
天亮前一場春雨,將橫七豎八的少年們澆醒,看看單單不見河神與玄倪,便罵那河神不厚道,這雨定是他搞的鬼。
清晨的孔德河妙不可言,春風送爽,搖下兩岸落花。緩慢流淌的河水閃著白亮亮的光,偶有魚兒跳起兩三尺落下,也不知歡騰個什麼勁。孔琛告訴湘王:「這個魚煮湯好喝,你看我們的菜是不興有湯的,但我早年來游孔德河時吃過。」
湘王一臉八卦:「女人煮的?」
孔琛點頭:「是東勝的姑娘,烏龍門的,出來歷練。」
「那後來呢?「
「後來上次鸞妮兒過周歲時我去找過,聽說她定婚了,男的是她的師叔。」
湘王無語:「你說的姑娘叫王芳吧?」
孔琛意外:「你認識?」
「聽說過,是我四哥的一個外室的女兒。她的事在東勝好象挺出名的。」
「這樣啊!你那四哥女兒都那麼大了,為什麼長公主才二十一?」
「不正經的人都早婚,當然他那也不屬於早,就是夜路走多了吧,我都沒了兩個四嫂了。」
孔琛問:「我發現你喜歡顧仙子顧來娥。」
湘王沉默,他兩人聲音小,所以幾個在另一頭釣早魚的少年聽不到。
孔琛又說:「幸而她更象她父親,她母親我聽說我姑姑姑父都頭疼。」
「其實呢,如果她成了家,那就完全是兩家人了。」
「你們輩分不合啊,你是太子他叔叔。」
湘王低頭:「我有個娃娃親,我舅舅堂兄的女兒。從小我就知道必須得娶她,她其實挺好的,溫柔賢惠,是清華門的精英弟子。我來了花萼城便再也不想回去,我以為我總能心平氣和的娶她的,但現在看來,一點也辦不到。「
「她長得美嗎?」
「美。也很溫柔,那是一灘死水,我要是跌了進去,會被悶死的。」
「你太灰心了!「
「我不能辜負她,否則我母妃,以及她會死給我看的,她家會把棺材抬到湘王府!」
「她們是為了你而活的嗎?你可以不把事情看那麼沉重。」
「我時常忘記我是誰,這樣會好一點,女人嗎,能在意的事比較少,她們的心眼也就小了!我勸她多出去遊歷,她連與同門結夏外出都很勉強。」
「我一直覺得你廣聞博見,性格溫和,現在看來任何一種性格也不是無懈可擊的!」
湘王半晌方道:「我只能看著那個人,卻不能給她一絲一毫的好!論起來,我是去年才第一次見她呢,她母親在大街上鬧了一場,她二舅母避到香山小築,她上來為她母親道歉。衣帶當風,流雲皎月一般,一眼萬年的感覺!」
孔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示意看水,清藍的水中,一條一尺長的魚扯著魚鉤往下掙,一下比一下用力,湘王輕輕一抬把它握手裡摘下來丟進後面的竹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