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宣室殿。
陸廷樺還沒走,梁遠是死了。可是,梁肅畢竟是南越的重臣,而梁嚴又是大夏的大司馬大將軍。兩邊都得罪不得,若是就簡簡單單的告知他們將梁遠殺了的消息,那豈不是要讓老臣心寒?
「參見皇後娘娘。」陸廷樺說道。
「慶親王?這麼晚了,您還不走?」
梁承曦心裡明白,這件事跟陸廷樺也逃不開干係,不過好歹陸廷樺是皇叔,還是要多些敬重的。
「老臣這就走了,皇後娘娘您這是有事要與皇上商量?」陸廷樺當然知道梁承曦來做什麼,但還是明知故問了。
「嗯。」梁承曦點頭道。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皇叔慢走。」陸瑾瑜說道。
「承曦,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陸廷樺走後,陸瑾瑜滿懷愧疚地說道。
「皇上,你告訴我,我爹他到底犯了什麼錯,你為什麼要殺了他!」梁承曦再也忍不住了,對著陸瑾瑜喊道。
「承曦,你先冷靜點。這事,我慢慢跟你說,好么?」
「我怎麼冷靜?我爹前些日子還說要進宮來看我,可是今日他就死了。皇上,這到底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承曦,你爹是因為犯下了大錯,這才……況且,這些日子,你不是沒有聽見外頭的流言蜚語,說你爹犯下了何等過錯。」陸瑾瑜說道。
「是么?外頭都說了什麼?既然是流言蜚語,皇上您又何必要相信?」
「那如果我說,是證據確鑿呢?」陸瑾瑜說道。
「什麼證據?哪來的證據?皇上,你到是告訴我啊。」梁承曦這會兒哭了起來,她心裡亂的很。
「你真的要證據?若我告訴你,是我親眼所見的,你會相信嗎?」陸瑾瑜說道。
「你說了我便相信。」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你說聽到的那些流言蜚語都是真的。有關你爹和母后之間的那些事,也都是真的。朕一開始也不敢相信,可是直到那日,朕親眼看見,他們兩個就這麼抱在了一起,讓我不得不相信,這就是真的。」陸瑾瑜終於將憋了這麼多年的話,告訴了梁承曦。
「你胡說!我爹和母后之間能有什麼?他們只不過是多年的好友罷了。」
「承曦,這話定是你爹對你說的吧。」
「是,我相信我爹,我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梁承曦說道。
「承曦,那都是他騙你的。若不是因為他喜歡母后,你的娘親為什麼會跟他鬧翻臉,又怎麼會被他休了?你怎麼不好好想想呢?」陸瑾瑜說道。
「我不信!我爹與我娘親的關係的確不好,我爹休了她也是因為我娘親當年犯了大錯,才會被趕回了大夏。可是,我爹與母后之間,他們能有什麼?」
「承曦,要不,你現在就去問問母后,有沒有這麼一回事,朕說的,是不是真的。」陸瑾瑜也急了。
他雖知道,現在梁承曦需要的是他的安慰,但在梁遠的事上,他一直都無法冷靜下來。
自八歲那年,他撞見了他的母后與梁遠之間不可告人的事之後,他便一直悶悶不樂。
「不,我不相信!」梁承曦仍舊強調著。
「好,你不是不相信么?那朕便將朕親眼所見的,原原本本的說給你聽。」陸瑾瑜說道。
「你說!」
「那年,朕隨著母後去太廟祭拜父皇。祭拜結束后,朕便先出去了。等要回宮的時候,朕去大殿里找母后,卻發現她與你爹抱在一起。就在父皇的靈位前!你可知道,當時我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么?」
「什麼?這怎麼可能?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梁承曦被陸瑾瑜說著,這會兒有些半信半疑的了。
「大概十年前了吧。原本,我以為你爹也算是個正人君子,又與姨娘關係不錯。可自從那日之後,我便改變了看法。承曦,你可知道,我這些年來,有多煎熬。當年,父皇臨終前,曾經囑託母后,不要與你爹走得太近,可是呢?若是你爹不三翻四次的來找母后,或許朕不會殺了他,可現在呢?」
「皇上,或許這其中會有什麼隱情呢?」梁承曦還是不敢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那若是朕告訴你,原本母后當年就是要嫁給你爹的呢?當年,外祖父親自給他們賜婚,可是卻因為發生了諸多變故,才導致了他們最後沒能成親。」
「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還是小苒曾經告訴我的。她說,母后那時候原本要嫁的人是你爹才對。可是,就在他們要成親的前一個月,外祖父被奸人所害,篡奪了皇位。他們這才錯過了。」
「可是後來,又為什麼不在一起,為什麼要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梁承曦問道。
「你應該去問母后才對,小苒只說,母后與你爹之間還有許多的恩恩怨怨,可是她也沒有具體告訴我實情。」
「這中間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為什麼我爹從來沒有與我說過,就連祖父祖母,他們也不肯告訴我。」梁承曦皺著眉頭說道。
「那是因為他們說不口,你明白么?這樣不齒的事,又如何能告訴你?你可知道,父皇他當年因為這樣的事,日日借酒澆愁,否則他又怎麼會英年早逝?當年,父皇下旨,不許你爹再踏進建鄴城一步,可是他聽了么?抗旨不遵,已經是死罪一條。可是母后她偏偏要攔著,若不是這樣,父皇怎麼會氣的吐血大病一場?」
「這些事,你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承曦,我知道,你太過單純了。有些事,能不讓你知道,就盡量不讓你知道了。這一個多月,你可知道我為何刻意的躲著你?就是怕你知道我決定的這些事,會讓你受不了。我想著,等過段時間,等我安撫完梁大人他們,再將這事告訴你。只是,我沒想到……」
「不知道祖父祖母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傷心了。還有曾祖父他們,都是年事已高,他們又如何接受得了這個事實?原本,曾祖父就不同意我爹來這裡。他一直希望的,是讓我爹承襲他的定國公之位,可是現在又怎麼辦?」
「老國公那裡,朕會給個說法的。承曦,你放心,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人。」陸瑾瑜安慰道。
其實,陸瑾瑜現在最擔心是慕容晗鈺那裡,他知道,他現在殺了梁遠,母后是不會原諒自己了。可是,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啊。如今,慕容晗鈺正是傷心的時候,卻又偏偏不想看到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了。
寧壽宮。
「太后,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休息吧。」冬韻說道。
「我現在還能睡得著么?冬韻,我在這世上,唯一最在乎的人便是他,如今他死了,你叫我以後還怎麼活下去。」慕容晗鈺說著說著,落下淚來。
興許,這便是一眼萬年了。或許,也不止是這輩子,前世,她最在乎的人,依舊是梁遠。
可是,偏偏上天給她開了個大大的玩笑,讓她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在一起。
「太后,您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再說了,如今皇上已經成婚,以後您還有無數的皇孫圍繞膝下,您該看開些才是啊。」冬韻安慰道。
誰知,慕容晗鈺竟怒道:「別跟我提那個逆子!哀家苦勸了半天,他可有聽進去半個字?」
「太后,皇上他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有苦衷?可他有沒有想到過殺了梁遠之後,又會掀起什麼樣的血雨腥風?」
「這……」
「梁大人,還有定國公那邊,如何交代?他們分別為大夏和南越立下了汗馬功勞,幾十年來忠心耿耿。如今梁遠死了,如何向他們交代?」
「太后,事已至此,還是得想想對策才是。」
「想什麼對策?哀家是半點對策也想不出來了。我為了皇帝這十幾年來勞心勞力的也足夠了。如今,這簍子是他自己捅出來的,就讓他自己去收拾吧。」慕容晗鈺說道。
「這……也只好這樣了。」冬韻無奈道。
這會兒,陸瑾瑜才安慰完了梁承曦,站在寧壽宮外,遲遲不敢進去。
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慕容晗鈺是絕對不會見他的。只好站在外面等著慕容晗鈺什麼時候從裡面出來。
「冬韻姑姑,母后她怎麼樣了?」
見到冬韻出來,陸瑾瑜連忙上前去問道。
「皇上,太后她如今正是傷心的時候,您進去也沒有用,已經這麼晚了,您還是先回去吧。還有定國公與梁大人那邊,太后說了,她不會管這件事的,一切只能您自己去解決了。」冬韻說道。
「朕知道,這事是朕欠考慮了,朕自己會去處理妥當的。冬韻姑姑,這些日子還是麻煩您好好照顧母后吧。」陸瑾瑜說道。
「皇上放心,奴婢自然會好好照顧太后的。」
「走了?」
見到冬韻回來,慕容晗鈺問道。
「剛走。」冬韻答道。
慕容晗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此刻心裡亂的很。梁遠死了,她心中悲痛,而定國公與梁肅那裡,又不知該如何交代,她煩躁到了極點。
「太后,您還是早些休息吧,這些事就讓皇上自己去處理吧,皇上如今也是成家的人了,他會處理好的。」冬韻勸道。
「冬韻,我不是擔心他處理不好。我是擔心,梁老太爺畢竟年紀大了,從前最在意的便是梁遠,如今他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怕是身體吃不消了。」慕容晗鈺皺眉道。
「說來也是,當初梁三爺被陳壽年挾持的時候,老國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回他。如今,若是知道梁三爺死了,只怕是……」冬韻這會兒也皺起眉頭來,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辦法,冬韻,你早些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慕容晗鈺說道。
「是,太后。」
夜深人靜之時,慕容晗鈺獨自一人坐在床邊,回想著從前那些往事。她不知,今後沒有了梁遠的日子,又該如何度過。
就在這時,一束白光照射進來,她知道,定是那太虛真人又出現了。
果不其然,這太虛真人捋著鬍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您……怎麼會……」慕容晗鈺欲言又止。
「我知道您想說什麼,我的出現,都不是偶然。今日,他梁遠已經歸位天庭,您也是時候該回來了。」
「您說什麼?什麼歸位?」慕容晗鈺聽得一頭霧水。
「梁遠本是天庭的護法將軍,可是卻因為觸犯了天條,被貶下凡去歷經兩世人生才可回到天庭。而今,他已回到了天界,您也是時候該回去了。」太虛真人說道。
「等等,您剛剛說什麼?回去?我到底是誰?」慕容晗鈺問道。
「不知,您還記得,那柄長劍上面的字否?」
「記得啊,那這跟我的身份有何關係?」
「那上頭寫的白衣女子,就是您啊。我曾經說過,一切都是上天安排。今日,他梁遠在凡界的劫數已盡,自然也就離開了。說到底,這一切怨不得誰,只是按照上天的意思在走罷了。」
「您這算是來安慰我么?既然我是劍上所說的白衣女子,可是我又是為何來到這裡的?難道,這也是我的劫數?」
「不錯。只因您當年在天界太過任性妄為,私自逃下界來,天帝他才將您貶下凡去,讓您嘗遍這世間的冷暖,才可回到天界去。您是天帝的小女兒,自小被寵溺長大,天帝這麼做,也是為了您好。」
「可是,你說的這些,我竟是一概不記得。你說我也是時候該歸位了,你這意思是說,我也快要死了么?」慕容晗鈺問道。
「這個,恕老朽不能告知。還是那句話,一切都是上天註定。」
說完這話,太虛真人又化作了一道白光離開了。留下慕容晗鈺一人,在原地發愣。
她不知道太虛真人這番話是不是來安慰她的,這意思難道是說,其實梁遠的死也怨不得誰,這一切都是命里安排好了的。
她苦苦思索著,卻又一點頭緒也沒有。好在,今日,她總算是知道了自己在天界的身份,知道之前那些個夢其實也都是真的。只是,那又能如何?她何時才會歸位呢?又何時,才會在天界與梁遠重逢呢?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些天,她真的是累壞了。
夢裡,又是在洛水河畔,她看見,梁遠身穿著盔甲,朝她這邊走過來。她大聲的呼喊著他,可是,他沒有聽見,直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梁遠,你為什麼不理我!」她在他身後大聲喊著,只是沒有任何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