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施老太太的委屈（二）

那一年在施大國身上還發生了一件大事。他所在的單位正在面臨機制體制的改革，從原來的事業單位編製改為國家公務員編製，原本臃腫的機構和冗雜的人員進行整改縮編，像施大國這樣超過50歲卻又尚未到退休年齡的老職工都在裁撤名單之列。

從接到通知的那一刻起，施大國便成了下崗失業人員，每個月只有2000元左右的基本工資，經濟上一下子變的捉襟見肘起來。與此同時，身在老宅的施老太太又遇到了小兒子的刁難。

那年「十一」假期，蕾蕾因為要參加大學社團活動便沒有隨施大國夫婦一起回鄉，卻不想就在這個節假日里，施家鬧出了一番不小的動靜。

假期結束前的一天，楊慧被施老太太拉進了她的屋子裡，聽她期期艾艾地哭訴：「慧啊，過完十一我就要被他們送到養老院去了？」

「什麼？」楊慧的震驚之情溢於言表，「為什麼要把你送去養老院？是誰要把你送去養老院？這事大國從來沒有對我提過，他知道嗎？」

施老太太耷拉著腦袋，一邊淌眼抹淚，一邊以微不可見的幅度輕輕點了點頭。

「不可能吧？大國是個孝子，他不可能同意送您去養老院的。我去問問她。」

施老太太一把摁住楊慧：「你別去了，這事他們都已經商量定了。」

「不可能，這事必須得問清楚。別人暫且不說，大國肯定是不能夠同意的。」楊慧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施家有五個子女，難道還照顧不了一個老人嗎？現在市區里倒是有不少老人去住養老院，可那是因為家中子女少，無暇照顧，不得已才送去的。養老院不管設施再怎麼好，畢竟不如家裡住的舒服。」

「哎！」施老太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我怎麼不願意，他們都強行要把我送去養老院。這事已經定下了，連我的話他們都不聽，你去說又有什麼用呢？」

「太不像話了。」楊慧滿腔怒火，「施家又不是沒人，到底為什麼要送你去養老院啊？」

一說道這個，施老太太又抽搭上了：「今年過完年之後，小國和彩雲兩個就輪流著感冒發燒，醫院去了好幾次，葯吃了一堆，這病就是不見起色，兩人時好時壞的。後來，聽說彩雲去找了大妹，讓她給介紹個算命比較靈驗的。兩人就去了，回來之後說是家中東邊住著個老人，克著他們夫妻二人了，只要老人搬離他們就會沒事的。」

楊慧一聽，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簡直是豈有此理，這不明擺著就是在胡說八道嘛！怎麼還有人會信這個？那個算命的在哪兒？我不信邪，倒要去當面問問他。」

施老太太死死摁住了衝動不已的楊慧，哀怨地說道：「算了，別把事情鬧大了，我不想惹他們厭煩。其實，我年紀大了，本就沒什麼奢求的，住哪兒都沒關係。」

楊慧聽完，心下不忍，便說道：「媽，要不這樣，你跟我們去市區住吧！你也知道，我爸跟我大吵一架后就搬去我弟弟那裡了。家中現只有我媽一人，你要是去了，兩位老人在一起倒是可以做個伴。」

施老太太聽完后，搖了搖頭，婉言謝絕道：「你有這份心就可以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哪有什麼麻煩？」楊慧不以為意，「不就是多一雙筷子，多一口飯的事嘛！」

施老太太依舊堅決地搖著頭：「我在這邊待慣了，你們城裡人的生活方式和作息習慣我受不了的。」

見施老太太如此這般一說，楊慧知道多說也無意，便不再勸了。

但依著楊慧的脾氣，要她對此事就這麼善罷甘休，是決計不可能的。楊慧知道，施家最好說話，也最能和她說上話的就屬施小妹了。於是，她趁人不注意時，將施小妹拉到一邊，兩人說起了悄悄話。

「小妹呀，難道你就這麼看著他們把媽送去養老院？」楊慧忿忿不平地說道，「你們施家五個兒女，又不是人手不夠照顧不了媽。就這麼把媽送去養老院豈不是叫人看笑話？我們楊家就我和我弟弟兩個人，我們也沒想過要把父母送去養老院呀！」

「哎！」施小妹嘆口氣，說道，「我也不想看著媽去養老院。我倒是想接媽過去住，可你知道我們家那位的脾氣，我是做不得主的。這媽要是小住沒什麼問題，可要是就這麼一直住下去，我是不怕幸苦，可我家那位肯定不樂意。」

楊慧知道施小妹會錯了意，便說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我不是這個意思，媽怎麼可能只讓你一個人來照顧呢？你大哥可是個出名的孝子，他首先就不會同意。我的意思是，我們怎麼說也該出聲幫媽說兩句話吧？媽剛才可是跟我說了，她是極不情願去那養老院的。」

「大嫂啊！」施小妹又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這事大哥都默許了，你讓我還能說些什麼呢？要是有轉圜的餘地，大哥也不會同意這麼做的。」

楊慧一聽施小妹這麼說了，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了。轉過頭，她又去找施大國理論。

「你媽這事你就這麼看著，也不管管嗎？」楊慧質問著。

「養老院那邊定金都已經付掉了，房間也安排好了，沒辦法再退掉。你說還能怎麼辦？」施大國淡淡地回答著。

「什麼？什麼時候付的定金？」楊慧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小國之前去聯繫時就已經把定金付掉了。」施大國徐徐的地說著。

楊慧聽完后又是氣不打一出來。接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開口問道：「這錢全是他一個人出的？」

「沒有，我也出了一半的。」

施大國回答得很平靜。可是，楊慧的鼻子已經快氣歪了。

「是他施小國要把媽趕去養老院的，憑什麼要我們出錢？」

施大國聽到楊慧提到了錢，便有些不耐煩起來，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是家中長子，也是媽的兒子，媽住養老院所需的費用自然是要承擔一半的。這錢就當是這三個月里，我給媽的生活費了。」

「三個月？」楊慧抓住了施大國話里的重點，「媽住養老院的費用可不是三個月的生活費就能解決的。這以後花錢的地方多得是。除了定金，其他的開銷怎麼辦？除了住院費，這往後每個月還需要再支付一筆護理費的，這些錢難道你就不出了嗎？」

施大國清了清嗓子，說道：「剛才小國和我商量過了，定金的費用是養老院三個月的開銷費用。媽先去那裡住三個月，三個月後再看情況。」

「三個月之後呢？」楊慧並不相信這套說辭。

「三個月後我會把媽接回來的。」

「施小國會肯嗎？他要是不答應怎麼辦？」

「不會的，這事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他會聽我的。」

對於施大國的這番說辭，楊慧始終存有疑慮，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兒。這施大國到底能用什麼辦法說服施小國乖乖把施老太太接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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